《祈·冥》颜谆

26、心字灰

　　当霜寂把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递给上官折的时候，他很明显的吃惊了一下。
　　霜寂什么都没有讲，直到要离去时才说：“上官折……你这可能真的是坚强，但是，我觉得你真的很冷漠。”上官折蹙起眉，唇角却勾起了笑意，也不知是自嘲还是无奈：“可能吧……但是祈冥他对我说过。他说，七弦是死的，但是我是活的。所以，就为了他这句话，我就要活下去，连着他的快乐他的幸福活下去。”
　　霜寂转过身，看着上官折含泪的笑颜，听着他静默的诉说：“我原来以为我很恨很恨祈冥，因为他杀了表妹毁了我原来的生活。现在却忽然很想他，很想他的笑，他的眸，但是却忘记了他的脸。忽然觉得，生活其实就像煮汤，撒盐虽然会很痛，但是有味。他就是盐，我就是汤。”
　　“我很绝情是吧，我为了一个祈冥可以放下上官府放下爹放下表妹的死不管！但是我放得下天下我就是放不下祈冥！我虽然很内疚虽然觉得我自己是个混蛋，不是人，但是我不后悔，我觉得痛快！”他猛地呼吸了一下，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一滴一滴落下，一滴一滴摔碎，“我觉得爽！爽到连呼吸都一下一下一下的痛。就想他在一起，生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他好自私，他死了我怎么可以活着，但他为什么偏偏要我活着？他为什么去求轩辕为什么去把身体卖给蚩尤就是为了让我活着？他就这么忍心？”
　　“我只是凡人，我不会悲天悯人……我只是想好好的好好的，把他抱在怀里，好好的好好的疼爱。但是为什么我们要背着这么沉重的枷锁？为什么连见一面都要在梦里？”
　　霜寂看着他的泪在脸上肆虐，自己也不禁鼻头一酸，轻轻道：“祈冥说要我告诉你。千万不要忘记他，不要忘记这个世界上害你最惨最惨也爱你最深最深的那个人。死了都不要忘记。”她垂下头，从怀里拿出了那把晶莹剔透的钥匙，递给上官折：“盒子锁上的钥匙。我本来不想给你，因为你身上也有一把。”上官折疑惑的看了看她，忽然抬手的时候忽然有什么流光似的从袖子里落出来，坠在地上。倏而即逝。
　　“看到了吗？这把钥匙不能摔的。跟心一样，不能摔的。”霜寂眨了眨眼睛，很勉强的笑了出来，“不能摔的。”
　　上官折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道：“嗯，不摔。永远都不会让他摔的。”
　　霜寂转身欲走，忽然顿了一下，但是摇摇头继续走了出去。

　　盒子里面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一张字条，一把断剑，一摞薄纸
　　上官折认识那把剑，是细血，当真犹如细血一般孱孱弱弱。他拿起剑柄，忽然间泪水倾下。
　　“今生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不羡鸳鸯，不羡仙。
　　千百年前的誓言早已没有人去守诺，但是不后悔，因为信守过。
　　如有你相伴。好我相伴。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幸福我就给你幸福，你要我和你在一起我就和你在一起。
　　对不起祈冥，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你也不要忘记我……到了地狱也不要忘记……
　　一个害你很惨很惨也爱你很深很深的人。
　　好吗？
　　字条上写的简简单单。
　　“如果有来生。我宁愿过一次次被你用剑穿透的痛苦，也不要过没有你的生活。”
　　小傻子，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小傻子。
　　小傻子……
　　上官折不敢去翻开那一摞发黄的纸，他怕心痛。
　　手指颤颤微微的翻开第一页，泣不成声。
　　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空隙，都写着他的名字。
　　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上官折……
　　第二页如此，
　　第三页如此，
　　第四页如此，
　　片片如此。
　　心也是如此。
　　一阵大风卷过，那一摞薄纸随风而去而去而去……
　　消散在那片风中。
　　心也是如此。
　　心早已成灰。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刹那没有去抓。
　　或许
　　留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