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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慰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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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男子不曾欢喜你,待你却比任何人都要好,那你,会不会心动呢?
结衣望着火光后面的苍白容颜,便感到空阔廖远的气息萦绕,不免有些小小出神。
洛浦半蹲半跪,前面是火堆,他闭着眼,念咒声低微,手上将先前结衣包袱里的衣物首饰,一件件往火里扔。
他的脸色惨淡得那样难看,额角细汗沿着青鬓往下滴,拿着衣裳的手,也在微微发颤。
结衣不言不语,看着他的动作,手上便多了许多被火烧掉的衣物。她看他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还要动用灵气,实在想问他,值不值得?原因为何?
洛浦烧掉了最后一件首饰,吐口气。垂下眼皮歇了好久,才抬头面对失神的艳鬼,边咳嗽边道,“都烧给你了……你穿着试试吧。”
结衣咬着唇瓣,复杂的眼神瞪他好久。之后默默地背过身去,一人一鬼间,空气沉静如水。
先前的小雨早就停了,没有月光,但火光却还是明亮的。结衣背着身,动作缓慢地褪下衣物,不怕洛浦观看——事实上,她更希望他看。
长发流水般披散到脚踝,冰清玉洁的胴体,在空气中暴露无遗。幽香在夜中传得清甜,在古宅荒凉里,却无人有赏玩之心。
结衣眼波流芳,回头看了一眼。洛浦果然低着头在咳嗽,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抬头,半是嘲讽地对她笑,“不会是做了千年的艳鬼,不会穿衣了吧?”
结衣真恨他那样冷漠的目光!那样讥诮的话语!好像他压根就不在乎她一样!
唇儿一抿,结衣抬起皓腕,让火光更照得自己的雪肤冰凉,细声娇软,“奴家确实不会穿衣,洛公子帮忙不?”
洛浦墨眸顿住,又转为幽深,是真的愣住了。他是真的没想到,结衣如此大胆,这样挑逗他!
蓦然,洛浦感觉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瞅着这里。蹙起眉头,压下心中不快,不动声色地看向四周,果见之前的青木道长在长松后鬼鬼祟祟的影子。
若不是他身子不适,直接便要上去!
纵是结衣是只艳鬼,纵是青木本意不是偷偷看结衣脱衣,此时女子的身子被人无端看去,总归不道德!
结衣得意而开心地眯眸乐,弯下腰去捡地上的一堆衣物。一只修长而漂亮的手,从后面斜插进来,在她细软的腰上轻轻一掐,揽住了她。转头对上洛浦似是而非的笑,映着惨白如纸的脸,很是诡异。
他身上冰凉的丝绸衣质,轻轻擦过她的身子。结衣颈项微缩,长睫高翘似振翅欲飞,面上飞起一层薄霞,露出笑意,身子更往后靠了靠。
巧妙地身子半斜,挡住了黑暗中一双眼。这只骨肉匀称的手不急不躁地从地上捡起云锦华裳,在空气中一顿一抖,挽迤拖地,裙角用银色丝线绣了细密的空谷幽兰,实在好看。
洛浦浅淡的呼吸扫过她耳际,轻轻一笑,“唔,兰花,真是不衬你的气质。”
话是这样说,他手上动作却不停,给她将衣物一层层穿上身。橘红小袄,环佩铮铮,腰间云带,竟是一件都不少。结衣还在出神时,他已经退后,留给她清寂空白。
洛浦喘口气,目光垂落,余光看去。那羞红了脸的老道士,终于灰溜溜地走了。
结衣心上有短暂失落,却也晓得他们之间,不过如此。默默地接受洛浦之前的动作,嘴里咬着簪子,为自己挽着一头长发。嘴上轻松道,“洛浦,你日后学了挽发好不好?我估摸我头发这样长,自己挽起来不方便。”
身后的洛浦,语调波澜不兴,“唔,好。”
那种不痛不痒的调子,让结衣微微不满。但她才不着急呢,他没有看过她最好看的样子,当然不为她心动了!
待她窸窸窣窣打扮好自己,漂漂亮亮地回过身去,看到洛浦靠在火堆边,右手搭在膝上,低着头咬牙喘气,唇色发青,顿时大惊失色,奔过去,“呀,你怎么不早喊我?”
心里埋怨自己的大意,她是想到可能有人跟踪他们,所以洛浦要做做样子。但她忘了,洛浦现在的身子,“做样子”都已经很危险了。
洛浦被她抱在怀里,只来得及抬眼皮望她一眼,淡笑,“很好看。”直接垂头闭眼,长发散落在脸上。
结衣着急,扶着他便打算施法,灵力在身体中流转时,好几次聚不起真气,心头大恨!
这段时间没有吸食男人精血,本来灵力就有所减弱,偏偏方才又频繁动用法力……
她为难地垂头,寻思着是自己先回去,把洛浦丢在这里呢,还是丢在这里呢,还是丢在这里呢?
待她要行动时,撞上洛浦阖上的眼皮,心头不由跳——若是洛浦第二日发现自己的行为,一定会掐死她吧?
挣扎半晌,手无意中碰上他面上滚烫的肌肤。一声低呼后,咬咬牙,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头,困苦地站起来,打算把这人背回去!
夜色昏沉下,艳鬼为自己掬一捧心酸泪:这真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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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刻,苏家宅院里,苏慕清安安稳稳地坐在桌后饮茶,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侄子在身前跳脚。
苏韵走过来,愁眉苦脸,“二叔,我真的不知情啊!结衣姑娘是和洛公子一起的,你要问结衣姑娘的身份,也不该问我啊。”
苏慕清浅酌一口茶,长眉陡扬,嗤笑一声,“问洛浦?十年前我从他嘴里问不出你二嫂的情况,哦……十年后,我就能问出结衣姑娘的身份了?”
苏韵心中着急,寻思着那一人一鬼这么久还不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可是他二叔把他关在这里审问,消息又不能互通,真是急死他了!
干脆一狠心,小小透露一点,“当日结衣姑娘和洛公子来苏府,其实是有原因的。”
“嗯?继续。”
苏韵低着头,余光往上瞄,小心看着书桌后好整以暇的苏慕清,小声道,“结衣姑娘,其实是恋慕一个人,许久。”
苏慕清垂头看着杯中茶渍淡黄的浮影,心里隐约勾起一抹不寻常的审度。
又听苏韵继续说话,谨慎又斟酌的语气,被他反复想了许多遍,才能说出口,“这个人,其实是,二叔你。”
“啪”的碎响,茶杯掉地。苏慕清望着湿了一角的衣袖,发一会儿呆,眉头攒起。
苏韵看他二叔的不同寻常,其实心里也是苦涩的,但又不能说出口。正打算偷偷溜出去时,苏慕清幽凉的声音随后,“接着呢?”
苏韵垮下双肩,无奈地摊手,“真的是只知道这么多了!结衣姑娘平时和洛公子呆的时间比较长,太细的我不清楚。”
一对叔侄在屋中彼此对望,空气中紧绷着一根弦,将断未断。
屋外终于有仆人通报,缓和了一屋子的紧张,“公子,结衣姑娘和洛公子回来了!”
屋里二人对望一眼,齐齐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苏韵是欣喜若狂:啊,终于回来了啊!
苏慕清则就深沉的多了:回来的,还挺快。
当是时,结衣背着洛浦,气喘吁吁地望见了苏府大门,欢喜之情振奋得简直要高歌一场!
恰被石子绊住,扑倒在地上,看到上好男士青缎靴,虚弱伸手,“帮我!我以身相许啊!”接着,便身子一松,晕了过去。
苏慕清高深莫测地望着扑在身前的姑娘,一脸惊色被他快速掩去。想起她那句随随便便的“以身相许”,嘴角向上扯动,很淡的弧度。
苏韵观测他二叔并无不喜之情,赶紧吩咐下人把那两个给背回屋子去。正打算偷偷开溜,又听到苏慕清的魔音,“苏韵,站一站。”
“二叔……这么晚了,有事明天说,好不好?”苏韵苦着脸转身,实在不想继续接受他二叔的冷气压盘点了。
苏慕清看他半晌,淡笑着拍拍他肩头,“我只不过嘱咐你,这段时间多陪陪小湄解闷。我嘛,有别的事要忙。”
苏韵虽不解他要忙什么,但只要不再询问关于结衣的身份,什么事他都无异议赞同啊!
事后,他才知道,苏慕清所谓的忙——是把原来陪夏之湄的时间,转到了结衣身上。
于是苏府现在,气氛变得很诡异:苏韵天天面对着没好脸色的夏之湄,苏慕清天天对受宠若惊的结衣嘘寒问暖,洛浦嘛,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不理外事。
洛浦这一修养,整个夏天都过去了。待他稍微有起色一点,已经到了“秋风扫落叶”的时候。
苏园里居然这样安静,也没有几个人。洛浦疑惑地问自己的小徒弟,“苏府被抄了?”
沭阳抬眼看了他不靠谱的师父一眼,低声,“是洛公子洛衍来了,指明要来苏府长住。”
一阵秋风吹过,洛浦怔怔打个寒战——今年的秋天,来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