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心似我心》四喜

3、重逢

　　黑暗～

　　好长的黑暗～茫茫地一片，仿佛走不到尽头。

　　思意……思意……

　　谁？谁在叫她？她不断地奔跑，尝试着在黑暗时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只是徒劳。

　　思意……思意……

　　声音越来越急，从四面八方涌来……

　　思意……思意……

　　在黑暗中奔跑的她看不清方向，仿佛跑了很远，却像在原地徘徊。谁？到底是谁――用这么凛冽的声音喊她，像是要将她推进无法逃出的黑暗里。

　　思意……思意……思意……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终于看到发出声音的人，模糊的一团白色幻影，只能看汪轮廓，淡得几乎是要消失。然后，那团幻影忽然睁开双眼，不过是一瞬间，她便看清了那团模糊幻影眼里的凛冽。

　　她挣扎着闭眼，开始狂奔，努力尝试躲过地狂奔，可是，那团幻影却不放过她，从四面八方截到她，睁着腥红的眼，张着嘴喊着：思意……思意……

　　她的手捣住双耳，不停地摇头，不停地退后找出口，至到精力耗尽，似困兽般在黑暗处发狂，试图挣脱。只是一抬头，便是那带着凛冽腥红的眼，紧紧地掳住她……

　　惊醒。

　　顾不得额前的薄汗，她下床倒了杯水，一口饮尽――良久放下杯子时才发现，她竟然连手都在发拌。这么多年了，还是记得那惊心的感觉么？
　　凯文吹了个十分响亮的口哨，赞赏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足十八岁的女孩交出的成绩，一份不长专业术语多到需要请专业翻译来翻译的文件，她居然在二十分钟内译成了英、法、德、韩、日五国语言。

　　字体真不是一般的精致呢，凯文自顾叹道，看来这孩子在学校是个拔尖的优点生吧。语言方面的精通真是令人自叹不如哪。

　　“小姑娘，你真的只是明年才要上X大么？”凯文望着资料不停感叹，果然是如中国人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哪，这个小姑娘，令他有前浪死在沙滩上的错觉哪。

　　“是。”李思意不太情愿地回答，明年上X大是她办了休学后的结果，事实上她应该明天就要到X大报道的，父亲的离开，令她不得不放弃升学。校方大抵是看中她的语言天赋，开出了史无前例的条件，允许她半功半读，并指定了教授来辅导。

　　她是十分感激校长的，哪怕只是这样一个机会，却足以令她感激一生。

　　“真厉害！”凯文毫不吝啬地赞赏，再吹记响亮的口哨，招来秘书交待通知办公室外未面试的女子们回去等消息，实际上是他已经决定了人选，就是她了，这个小姑娘。

　　“谢谢。”李思意礼貌地道谢，轻轻地摊开渗出薄汗紧握的手。

　　“明天开始，你是我的特助，九点准时来报道。”凯文笑着宣布，并将她的简历收到抽屉。

　　“谢谢总裁。”她被录求了！代表未来的日子，不必为生计太奔波了吧，虽然可能还有更多经济上的问题，但至少目前解决了生计。难得地，嘴角轻微上扬成了一个弧度，那是父亲走后最发自内心的笑容了吧。

　　“小姑娘。”扶了扶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凯文十分严肃地看着她。

　　“呃？”她愣着，循着凯文的目光将自己审视一遍，不明白凯文为何突然严肃起来。

　　“以后你要经常笑。”思量许久，他终于吐出一句话。

　　“笑？”李思意拧紧新月眉，要笑么，真心的笑是怎么样的呢，发自内心的，不经过思考的，同大脑直接下达指令，笑开春光十里那样的吗？她还可以……有那样的发自内心的笑么？

　　在父亲离开后的一场浩劫洗礼后，她还能发自内心地笑出声？

　　能么？她能么？

　　“嗯，小姑娘，有没有说你笑起来很可爱很精神。”凯文抚着下巴深深地看着她。

　　“可爱？”李思意消化着这个词，好像听谁这样形容过她的笑呢，好遥远的记忆……十岁？十三岁？十五岁？为什么她已经记不起？

　　“呃。”凯文点头，收回望着她的目光，站起来绕过桌子站至她面前，拍了拍她的头，“小姑娘，不管过去有什么令人难过的事，未来的人生，总是要笑着面对的，何必把自己缠得那么紧呢？”

　　仅是这样一席话，竟让她喉咙发热，眼眶慢慢地红起，要仰高头才能防止眼泪掉出来。笑着面对，谈何容易？

　　“即使为了工作，你也要常笑的。”不给她机会说话，凯文再次拍拍李思意的头，语重心长。这孩子真不是一般地倔强啊，明明泪已经涌上眼眶要掉出来，却硬忍着不哭出来――唉唉，他的话有这么令人感动么？

　　即使为了工作，你也要常笑的。

　　当年凯文这么对她说，她也这么做了，而这一笑，就是九年过去，只是笑着面对，她似乎还是没有学会哪。

　　楼宏繁，是该给他一解释的时候了吧，三年，真长的三年哪，她拭了拭额头的薄汗，终于是拉来抽屉提起手机拨下几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在响了两声后接通，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好，楼宏繁，哪位？”

　　她愣住好久，不知该如何开口，直到传来对方楼宏繁催促的声音，握着电话的手渗出汗，深吸了口气才哑声道：“繁。”

　　很长的一段沉默，电话那端才传来沙哑不确定的声音，“你……回来了？”

　　“嗯。”他还是怪她吗？那么隐忍沙哑的声音，心忽然沉甸甸起来，她的离开到底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三年来，她都不敢去思及与碰触，但，方才那句，你回来了，却令她难过得无以加复。

　　她真的亏欠了这名男子太多。

　　忍着眼眶涌上来的湿意，她努力地平复声音，“明天，有空吗，我们吃个饭吧。”

　　还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