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半仙》兰紫昙

36、【挟持各种囧】

　　客栈大堂里的骚动越发地大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一大一小两名女性生物身上。好奇的、鄙夷的、探究的。

　　紫堇突然觉得很烦，抓过自己的蓑衣，扔下些许碎银，起身就走。

　　“诶，等等，你不准走！”小女孩拦住紫堇的去路，瞪着她怒道。

　　紫堇不理她，径直越过她，未等她再次开口，撒腿便跑掉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哦也。

　　“真是莫名奇妙。”跑到气喘吁吁，紫堇终于在一条无人的小巷停了下来。她挠了挠头有些懊恼，“终于能睡客栈了，居然出了这样的妖蛾子……靠之！”

　　身后的动静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她听到了。紫堇抹了一把汗，翻了一个白眼，有种吐血的冲动：“出来吧！跟了我一路，你倒是真不死心啊！”

　　小女孩从放置在路旁的大水缸后探出头来，脸上红扑扑的，遮住了原本营养不良的菜色。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四下无人，紫堇靠在墙上，大有一副单挑的意味。

　　“去安临城吧！”小女孩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紫堇挑挑眉，却没有去看那个有些局促的小女孩，漫不经心地抠着指甲问道。

　　“你不是那个什么异世之人吗？只要你肯，就能帮我们打败西漠不是吗？”小女孩抬起头，望着紫堇，眼中闪着希冀的光芒。

　　“你怎么知道？我确定我没有在破庙和你讨论过这个问题。”紫堇依旧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腹诽道：这个异世之人的身份还真是吃香啊，到哪里都有fans。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哦。

　　“在树林。”小女孩又低下头，声音如蚊呐。

　　“啥？喂，之前声音这么大，现在没人倒是变成大家闺秀了？”紫堇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还没有因为耳朵兄的排泄物而导致失聪。

　　“我在青州的树林里听到你和那个西漠蛮子说的！”小女孩突然大吼道，小小的脸蛋染上了怒火的颜色，眼睛瞪得老大，气急败坏道，“你居然还为了他哭？你为什么不趁着那个机会杀了他？你喜欢他是不是！”

　　听到“青州树林”，紫堇的心咯噔了一下，她终于正视这个一直在跳脚的女孩子，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你这个笨蛋！偏偏要等他醒，你要是不杀他，在他昏迷的时候我就能动手了！”小女孩满是怒容的脸上居然淌下了泪水，晶莹剔透，“那些西漠蛮子死不足惜，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都是因为他们，我爹娘、我爷爷才会死的！”女孩的眼中闪着泪，却充满了仇恨，“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怎么，我给他下了药，他一个小时……啊，半个时辰之内都不得动弹，这你都杀不了他吗？”紫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给狄肜留下了那么大的隐患，如果他就那么死掉，就那么死掉的话……肯定会内疚的吧？那么除了内疚之外呢？

　　“你以为你的药有用吗？”小女孩的话，让紫堇的心一惊，皱眉道：“什么意思？”

　　“你前脚刚走，他就能动了。”小女孩狠狠道，盯着紫堇的眼也变得复杂起来，“你这个女人，跟那个西漠蛮子肯定有一腿！要不然为什么你要走，他就不带你去西漠了？还那么‘好心’地放了你？”

　　所以，她是被放过的吗？是那个人不愿意为难自己吗？为什么？他不是该以西漠的利益为上的吗？

　　紫堇心中五味陈杂，不辨悲喜，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甚至无法跟小女孩辩驳，她真的没有跟那个人“有一腿”。

　　“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我就能杀掉一个西漠人了！”小女孩朝紫堇吼道，终于是忍不住了，跑到紫堇身前给了她两拳，仿佛用尽了全力。

　　紫堇终于收好各种猜想，看着这个偏激的小孩子，不知为何还是为那个人说了句话：“可是……那个人并没有杀你的家人，你又何必……”

　　“你知道什么！西漠蛮子都是有罪的！都是该死的！”哭过的眼，红彤彤的，像是被逼急了的兔子。

　　是啊，西漠全民皆兵，更何况是作为战争指挥者的狄肜？恐怕，他也该为这场仗负上大部分的责任吧？可……他也不过是统治者欲望的利剑，和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一般。

　　她是失去家人想要报仇的孩子，而他应该要为他的君主负责。而她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吧？

　　“我一直跟着你。你虽然离开了那个西漠人，却不投奔我东灵国，只是到处晃悠。我忍不住了，我忍不住了！你是属于东灵的，是让西漠蛮子都死光光的人，所以你一定要去安临城！”

　　“你一直跟着我？”紫堇有些震惊。虽说有好几次她的确感觉有人跟在自己后面，但什么都没发现，最后归结为太过神经质。现在看来，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是那么可悲。紫堇叹了一口气。

　　“所以呢，你就偷了我的钱袋，然后让身无分文的我跟你上安临城？计划失败后，干脆大肆宣扬我是卖国贼，让官府来抓我？”看到小女孩点点头，紫堇轻哼一声，“真是小孩子。”

　　抓住小女孩再次挥过来的拳头，紫堇冷冷看着她：“去不去安临城、要不要帮东灵国，这些都是我的事情，你以为你做了这些就能够让我有什么改变吗？”

　　她松开手，小女孩倒在地上，愤怒地看着紫堇。紫堇侧身越过她，往外走去：“不要再跟着我了，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东灵和西漠的事情，也与我无关。”

　　她只是个局外人，这些破事关她毛线啊？

　　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之后，一阵寒意透过衣裳，激起了紫堇身上的鸡皮疙瘩。小女孩拿着一把匕首，尖端抵在紫堇的腰间，她颤声道：“你不要逼我。”

　　“你也不要逼我。”紫堇笑眯眯地侧脸看着她，“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跟着狄肜走吗？”

　　狄肜？就是那个西漠人？

　　“东灵、西漠，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人，一个想要自由的人。所以，除非我愿意，没有人能胁迫我，包括你……”紫堇的语气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带着笑，却有一种浓浓的悲哀。

　　话音还在小孩的脑海中回荡，紫堇却是带着笑突然往后倒去，锋利的匕首就要扎入柔软的腰间！

　　“啊！”小女孩尖叫一声，匕首划破了紫堇的腰带，就已经掉落在了地上，金石相撞，发出质地有形的声响。“你干什么？！”

　　“看，我说了，你不能胁迫我的……”紫堇笑眯眯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她的头发发黄，却很软，“不过，我的确是要去安临城的。”

　　“啊？你说什么？”小女孩还未消化这一变数，有些呆愣。

　　“我说，今晚又要睡破庙了。诶，小鬼，为什么我们和破庙这么有缘呢？”
　　*
　　“小鬼，吃吧！”紫堇把手里的野果子递给小女孩，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火堆升起，让破庙添了一份温暖。

　　“女人，我有名字的，我叫丁香！我有说过吧！”丁香瞪着紫堇，复而看了看手中的野果子，发火将那个红色的小果子扔到火堆里，溅起点点火花。

　　“首先，我也有名字，我叫冼紫堇，不是什么女人。如果你不尊老的话，我自然也不用爱幼了。其次，浪费是很可耻的行为，你不吃果子可以给我吃，我不介意的。最后，你要浪费也行，请不要将东西扔到火堆里，要是灭了我可不管了。”紫堇咬着手中剩下的果子，一条一条的说道。

　　丁香瞪了紫堇N久，终于眼酸了，呐呐道：“爷爷……爷爷吃了那种果子之后就……”

　　紫堇突然说不出话了，两人沉默下来，只剩下火星啪啪炸开的声响。

　　“喏，不喜欢的话就吃这个吧。”紫堇将烤好的地瓜扒出来，扔给丁香，眼睛扫了她全身，啧啧两声，“吃完就早点休息，小孩子家家的，想这么多所以才长得这么瘦。”

　　“就你长得好。”丁香气呼呼地看着她，扒开皮就咬，却被烫的哎呀一声。

　　看着丁香有些窘迫的模样，紫堇倍感好笑，心中也多了一份安定。她想，这一路上她一人走来，真的是太寂寞了啊。

　　两人拌着嘴，洗洗便睡了。丁香半夜醒来，借着昏暗的火光，看到紫堇一个人半倚着门，站在破庙的门口，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是奇怪的女人。

　　丁香翻了一个身，窝在厚厚的蓑衣下，继续沉睡。而紫堇在去往安临城的前一夜，看着泼墨的天幕，失眠了。
　　*
　　安临城一如既往的繁华。车水马龙，摊贩商铺，人流熙攘。这里是东灵的心脏，永远都是这么的热闹，与边城的贫穷、死亡毫无关联。

　　就是了，这就是安临城了。

　　紫堇慢慢的走在前面，丁香跟在她的身后，满心满眼都是好奇和惊叹。偶尔紫堇回头，看到丁香傻傻地站在小摊前，她暗想要不要就这么把她丢掉算了，真是个大麻烦。

　　可是还未等她离开，丁香已经回过神，蹬蹬跑到她面前恶狠狠道：“我知道你想甩掉我，我才没那么傻让你得逞！”

　　她轻哼了一声，高傲的扬着头走了几步，又回头瞪着紫堇道：“喂，到底走不走啊？”

　　走，要走到哪里去呢？

　　紫堇想回一趟鸣雀街尾的小家，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脚却不听使唤，等到她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摄政王府前。

　　只是……这里真的是摄政王府吗？

　　紫堇呆呆地看着这一片废墟，四处看了看，想找出自己走错路了的迹象。然，没有。

　　原本富丽堂皇的摄政王府，贴金镶玉的摄政王府，有着她举世无双的十八学士的摄政王府，现如今竟然只剩下一片火烧的残亘。

　　那么这里的人呢？摄政王府那一千口人呢？威严的王爷、温婉的王妃、还有那如清风一般的男子，他们，去哪里了呢？

　　“不用找了。他，已经死了。”这是狄肜的话，真的，不是一句玩笑吗？

　　“喂，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诶！”丁香冲紫堇皱眉质问，只是看到她脸上的悲伤，下一句梗在喉中，再也吐不出来。

　　突然间，好几名锦衣男子将两人团团围住，丁香像只受惊的猫靠近紫堇。

　　“姑娘，我家主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