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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2章:他是谁 ...

  •   第2章:他是谁
      我的脾气在同龄人中算好的,因此即便那大叔将胖警察的问话原封不动重复了一遍,我也没掀桌。

      走出警局时是清晨五点,太阳已跃出地平线。我拿着手机,犹豫是否要打给我爸,最终作罢。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就别让他操心了。我打给大头,大头还在医院,听他所说待遇还不如我。我一夜没睡,累得直犯困,便让他完事了直接去我家,结果这货告诉我他身无分文,钱包和行李都在我车上,现在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医院捐献的呢。我低头检视自己衣服,黑T恤就是这点好,看不出血迹,不然非得被人举报。我拦了辆TAXI,先去停车场取车,途中我问大头那哥们怎么样了,大头压低嗓音反问我是不是认识,我说有点眼熟,然后他就不说话了。我以为信号不好,喂了两声后他说等碰面再说。

      事故现场已经处理完毕,地面上只留下一片灼烧的痕迹。

      我开了自己的车,去医院接大头。一见到他我就乐了,我嘲笑他真他妈潮,赤膊穿白大褂,而且是紧身款的。大头阐述了他舍衣救人的伟大情操和觉悟,之后告诉了我一个坏消息,那哥们可能会成植物人。我安慰他说我们已经尽力了,听天由命吧。

      路上顺带买了早餐,回到我家,填饱肚子,再洗了个澡,一时间又没了睡意。我打开电视看了会儿早新闻,居然看到了关于今天凌晨那案子的报道,神奇的是,它被定性成醉酒滋事的交通事故,更神奇的是,肇事逃逸的司机和他两个朋友已经去警局自首。

      我四点多还在被那只笑面虎盘问,这时间对不上,难道我前脚离开,他们后脚就去自首了?这也太扯了。更何况那几个歹徒一系列举动一气呵成,哪像醉酒的?分明是有内幕,而且是很黑的那种。

      “吴悠,这事儿不简单,我在医院里差点出不来。”大头盘腿摸下巴道。

      我无奈笑了下,“我知道,可是与我们无关,我们也管不了。”

      大头欲言又止,表情活似便秘。

      “瞧你吓的,那路段有监控,我们只是凑巧救了个人,其他啥也没干,不会有事的。”我以为大头担心被牵扯到。

      “和我没关系,可是……好像和你有关系。”

      “什么意思?”

      “我在手术室外看到你老爹了。”大头看着我说道,“我以2.0的视力和140的智商向你保证,我没认错人。”

      “你什么意思?”我正色道。

      “你老爹脸色很不好,那啥……扶着,扶着个女的,那女的哭得一塌糊涂,跟死了儿子似的……那字还是你老爹签的……”大头看着我,神情古怪,吞吞吐吐,声音越说越轻。

      我一愣,我爸有第二春了?哎不对,大头这表情想表达什么,我回过味,顿时变了语气,“你到底什么意思?”这猜疑放谁家里都会生气,即使我爸妈已离婚多年。

      “我的意思是……你和那哥们儿是不是远房亲戚?”大头嘀咕。

      我沉着脸寻思,以我对大头的了解,关键问题上他不会乱讲话,他肯定是在医院看见或听见了什么。

      那么,是亲戚?

      这不可能,我奶奶是苏州人,那边的亲戚很少来往了,而且一共没几个,我都记得,我爷爷这边打他那辈起就是独生子,我妈那边就更不可能了。可是无法否认的是,我又偏偏觉得那人眼熟,而从他的表现看,显然也认得我。会不会是我爸某个朋友的孩子?大头这货太猥琐了才会想岔……他妈的,我到底在何时何地见过他?应该不是最近,也不是在学校里。我生活比较规律,来来去去就那几个地方,到底是哪里……

      我绞尽脑汁,倏得,一道灵光闪过。

      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在爷爷的追悼会上见过他。被忽略的记忆片段逐渐清晰。对,就是那次!

      那时候我忙着照顾奶奶,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加上我爷爷以前的单位和我爸公司里也有人出席,所以我也没管谁是谁。现在想来,确实奇怪。那些被派来的代表都有些年纪了,可当初那人太年轻了。

      如果是外人,他为什么来参加我爷爷的追悼会?

      如果不是外人,那他是谁?

      联想到我爸这些年的种种行为,不回家,又不再婚,我心里有个不太好的想法萦绕不散。

      外遇……小三……私生子……

      “吴悠……”大头小心翼翼开口,估计被我的脸色吓到了。

      我打我爸手机,耳边始终是呼叫等待的提示。打去公司,秘书说他不在,不清楚去哪儿了,她也联系不上。我扔了手机,愣愣望向窗外,事情似乎往不好的方向证实了一步。

      大头跑去卫生间,不一会儿手里捻了两根带毛囊的头发站到我跟前,“给他处理伤口时掉我衣服上的,那啥,你拿去做个鉴定……”

      “滚蛋!”我把头发扔进垃圾桶,潜意识里我感到不安。这种想去证实又畏惧结果的心情很矛盾。那小子怎么看都二十好几了,这怎么可能?

      我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大头知道我心情不好,被凶了也不吭声。我看了眼时间,现在我妈那边差不多是晚上九点多,不算太晚。于是拨了通越洋长途去美国。

      电话很快接通。

      “喂,儿子?”

      “嗯……”我踱到阳台上。

      “儿子,今天怎么想到给妈妈打电话?上个月打你电话你不接……”我妈似乎挺高兴,又有点责备的意思,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你们为什么离婚?”我打断她,直奔主题。

      “啊?什么?”我妈惊讶问。

      “你们当初为什么离婚?除了性格不合以外,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我听出她声音变得有点警惕,苦笑了下说道,“我虚岁都26了,不会受点刺激就做傻事,说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

      那谁谁说过来着,有时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我之前一直觉得是我妈太任性,是她撇下我们去美国,现在看来却是完全颠倒了。这么多年她从未向我诉苦,她说虽然他们离婚了,但那只是因为他们不适合生活在一起,他们都爱我,她希望我过得开心。将一个秘密埋藏比将之公诸于众难,而把一件伤害自己的事隐忍不宣就更难了。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从那人的年纪看,这种伤害很早之前便开始了。

      “儿子,你别胡思乱想,这件事等我和你爸联系后再找时间和你聊。”

      “嗯,好吧。”我叹气,不如说你们统一了口径再来骗我。事到如今又何必呢……

      我挂了电话,心里很难受。我有个高中同学,成绩特别好,高三那年因为他爸爸外面养小三,最后连二本都没进。我当时觉得他心理素质太差。现在才知道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爸比他爸厉害,真他妈是人才。

      转念一想到那小子可能会成植物人,又想起昨晚他避开我的视线,后来又好像有话对我说,我心里更不是滋味。

      “吴悠,啥事都别想了,去睡会儿吧,你两眼睛红得快成兔子了。”大头道。

      “嗯。”

      “吴悠?”

      最终我接受了大头的好意。进卧室,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到了医院,那人满头满脸的血,扯着破嗓子问我为什么不救他,我说我尽力了啊。他说他脑袋撞坏了,好疼,只有我可以救他。我问他怎么救,他说我们是兄弟,构造差不多,他脑袋坏了,把我的给他就行了……

      我醒来时一身汗,一摸额头,悲催得发现自己发烧了。

      大头叫了外卖,嘻嘻哈哈招呼我吃饭,弄得像我是客人。

      傍晚时,我爸来了。大头叫了声叔叔便识趣地躲房间里去了。我跟着我爸去了二楼书房。估计我妈已经和他“沟通”过了,所以他显得很坦然。这种坦然令人气愤。我们俩都不急着开口,我是有意压着,我爸则向来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开口必定没有废话,这点很像我爷爷。而我像我妈,话多。想到爷爷,不知道他是否知情。

      “吴悠,你听好了,这件事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逃逸案。”他说的是陈述句。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先强调这个,“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希望你也被牵连进去。”他说得不容置疑。

      什么叫“也”,这话信息量很大,我爸不是个怕事的主儿,这回似乎遇到了他也摆不平的,我斟酌了下,说道,“别人的事我不好奇,也懒得管,但是与我有关的,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我爸许久不说话,然后重重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你长大了,有些事你可以自己判断,我不想多做解释。”

      他将疲惫和忧虑掩藏了起来,可双眼里的血丝骗不了人,许是昨天到现在没睡过,毕竟年过五十的人了,经不起这样折腾。看着他的眼睛,我有些泄气,心里的愤怒也消了些,我点头回道,“我知道了。”在此之前,我自己都想不到我能如此平静,可能是因为那人现在半死不活吧,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从未在我面前争吵。

      之后倒是没怎么冷场,我爸和我闲聊了一会儿,他这人不会开玩笑活跃气氛,无非就是关心我接下来的打算,想找什么工作之类,他给了我一些建议,我一一应下。我们之间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默契,他至始至终没正面承认或否认过什么,我也没问,直到最后,他起身要走时,我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他叫什么?”

      “苏以承。”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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