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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无忧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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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足、珍惜,人总要经历些什么才能明悟这四个字,这经历往往不会太愉快。回顾这几年所得所失,我不敢说自己没有后悔的地方,然而,能有这样的结局我已知足。即使时光倒流,我的决定依然如此。
故事很长,便从那个午后说起吧……
序章:无忧的人生
初夏的午后,我吹着空调,看着照片里笑得僵硬的自己,特么的莫名的沧桑。
“几张破照片看这么久,喂喂,要臭美回家去,别在这碍事行吗?”不和谐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我扫了眼手里新鲜出炉的研究生毕业照,悻悻然收起,我这人原本就不上照,更不适合穿学位服,两者结合,看着特傻逼。心里是这么想,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我把照片塞进背包,随口道,“怎么?你羡慕嫉妒恨啊?”
“是!吴悠,我真羡慕你,看几张破照片就能喜滋滋看上半小时,没白费你爸给你起这名字。”一叠发货清单几乎戳到我鼻子,“帮忙,要不滚蛋。”
这混蛋说完便在我对面椅子上坐下,忙起自己的事不再搭理我。我抬眼四下看了看,身处的这间办公室大约百多平米,简单地被划分成若干区域,几个年轻人对着电脑不停敲敲打打,靠门口则是几个兼职的大学生忙乎着打包贴快递单,时不时还起身往隔壁仓库跑。
大伙儿都挺忙,貌似就我闲。
要问我为什么这么闲?因为我还没找到工作,或者说,我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书是再不想念了,又没感兴趣的行当,活了26年,突然就有点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毕业了,然后我失业了。
这不是个笑话。
我挺羡慕刘清,也就是坐我对面的哥们儿,他是个目标很明确的人,头脑也好,又有毅力,念大二那会儿就开了家淘宝店,真正独自一人白手起家,其中艰辛自不必说,5年过去,小店俨然上了正轨,看这忙碌的样儿,生意非常好。如果是我,这会儿肯定得沾沾自喜,可刘老板不是一般人,淡定得一塌糊涂,看不出丝毫成就感,不过也难说,刘清这货向来闷骚,指不定心里偷着乐顺带鄙视我呢……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下,我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刘清发了条信息给我,嗯?刘清?我看了看对面若无其事的刘老板,狐疑地点开。
「吴悠,你别老盯着我,昨天小陈含蓄地试探我和你的关系来着,现在我都怀疑你暗恋我了。」
我X!
小陈是刘清店里一客服妹子,俩人对对方都有点那个意思。
我迅速回了条消息,「卧槽,放屁,我要有那想法,你丫早菊花不保。」十多年的老同学,算不上发小吧,那也知根知底,完全不用装斯文。而且我怎么看都是这货阴魂不散跟着我好吧,当年高考填志愿,这货说好要填报师范大学,后来临时改了,也没吱一声,最后居然和我进了同所大学同个专业。
刘清消息回得极快,「就是啊,你吴少爷想要什么没有?别在我这屌丝面前惆怅好不好?」
我知道刘清在安慰我,难得这货流露出这么有人性的一面,我把打到一半的吐槽又给删了。
我叫吴悠,我爸说希望我这辈子无忧无虑,悠闲自在。事实也的确如此,我爸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公司,赚的钱够我挥霍一辈子了。而我从小到大也是顺风顺水,轻轻松松一晃就硕士毕业了。要说我人生至今唯一的不完满,那还得是八岁那年我妈和我爸闹离婚,间接导致我从二楼阳台掉下,眼外伤加脑震荡,昏迷了两天,几乎废了左眼一只。至于怎么个曲折过程间接法儿就说来话长了。我那时受了惊吓,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倒也不记得什么痛苦。时间久了,我习惯了一只眼清晰一只眼模糊,再加上经过手术外表看不出来,我也不觉得和常人有什么区别。客观说,我比大多数人要聪明一些。
可是,正因如此我才无聊啊,感觉人生也就这样,没啥盼头。
这时手机再响,我一看,还是刘清发来的,「吴悠,你知道吗?我特别讨厌你这样,含蓄了说是无病呻/吟,直白了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说难听的是犯贱。这是病,得治!」
我X,刘清这小子胆肥了啊!
我大怒,正待发作,手机又响,这回是来电铃声,还特么的真是个医生打来的。
“喂,悠悠啊,你哪儿呢,我下飞机了,咱老地方见呗。”电话那头一口京片子,略带不正经。
“他大爷的,老子忙着,一边儿玩去!”我最恨别人叫我悠悠,这会儿火气全冲电话那头去了。
“你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忙个屁啊,约会呢吧?一块儿带来让哥们瞧瞧。”
我挂了电话,问刘清,“大头来了,一起去吃个饭?”
刘清回了我个白眼,“你看我现在走得开么?”
我看他确实忙,便道了个别,下楼,开着我的小车走了。
大头姓袁,大名袁皓,北京人,因脑袋和身材不成正比而被我取了这么个外号。大头比我和刘清大几届,医学院的,而我和刘清是管理学院,能混到一起也算缘分了。这两个人是我吴悠最好的朋友,可以掏心掏肺说心里话的死党。这俩人性格迥异,和刘清混熟可能需要好几年,而大头则是自来熟,和谁都能聊上几句。
大头说的老地方是我们学校附近的一家川菜馆,平时生意就特别好,如今临近毕业,生意更火爆,大多是三五个同学最后聚一聚,吃顿散伙饭。我到的时候五点刚过,大堂已经坐满,包间更预订一空,幸亏我和老板熟,才又给在大包间里临时又隔了一间出来。
等了一个多小时大头才姗姗来迟,一进来就边擦汗边抱怨上海越来越堵。我心说这不废话吗?晚高峰,rush time,能不堵吗?再说了,北京貌似比这堵得更厉害吧?我没理他,赶紧叫服务员上菜,等了这么久,灌了两壶茶,肚子里空得只剩下水在晃荡。大头显然也饿了,也不和我多客套,双肩包往边上一扔,菜一上来就自顾自吃起来。
吃了几口我才有工夫打量大头,这货小一年不见,身材圆润了不少,头也显得不那么大了,气质倒是没变,贱贱的,就这么个带点猥琐气息的胖子,谁能想到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夫。话说气质很重要。大头毕业后原本进了我们学校附属的医院,成为一名光荣且伟大的急诊科大夫,后来就因为他这气质和时不时抽一下风的脾气卷入了一场医患纠纷,虽然医治方法没错,但态度不好也是事实,一经媒体曝光,最后做了停职处理。大头一怒之下反炒了医院鱿鱼。他家境殷实,离开时说要去河北他姥姥家跟人合伙开诊所,谁的气都不用受了。时隔一年,前两天通电话时听说计划中的诊所开不了了,当时也没来得及细问,这会儿吃了几分饱后,我便询问起这事。
“甭提了,倒霉催的。”大头似乎不想谈论这事,喝了一大口水,赞叹道,“吃来吃去,还是这家辣子最够劲儿!”
我爱吃辣,没他表现得这么夸张,但额头也开始冒汗了。喝了口南瓜粥,我又问他,“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没想好,先玩一阵子再说呗。”
人总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劣根性。
我乐了,你看,不是只有我闲着呐。
“订酒店了吗?没的话去我家住吧。”
“哎哟,这多不好意思,要不先和你女朋友通通气?”大头瞬间猥琐起来。
“我奶奶进疗养院了,我一个人住。”我没好气道。我爸妈离婚后,我爸和我爷爷奶奶关系不好,那时他生意也刚起步,经常三更半夜回家,怕打扰我们休息,后来就搬出去住了,算算已经十多年了。几年前我爷爷过世,去年我奶奶又得了老年痴呆,被送去了疗养院。我现在一个人住,拥有房子的完全支配权。
“你不是和那新闻学院的院花好上了吗?姓何的那个……”
“你这消息过时了,去年就分手了。”我不以为意道。
“唉。”大头用他油腻腻的爪子拍拍我肩膀以示安慰。
“没事,我不难过。”我拍掉他的爪子说道。我不是装的,是真无所谓,我对那姑娘没感觉,估计她也感受到了,所以才不告而别,不了了之。
大头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抹了抹嘴说道,“傻小子,我还不了解你嘛,你倒是麻利儿点呀,别整的跟老古董似的,好歹先找个对象脱处再说。这样下去哪成啊,哎我说,你不是想跟刘清那小白脸儿过一辈子吧?”
“我呸!”我夹了块酱猪蹄塞进大头那张没遮没拦的嘴里,“我爸还没着急呢,你瞎操什么心。”
“唔,这不是……怕你憋出个好歹嘛……”
“我好着呢,管好你自己吧。”我爷爷家教很严,由于不待见我爸我妈,对我的管教更是严上加严,特别是男女之事上。后来虽然爷爷走了,但他的传统思想依然极大程度影响了我。而另一方面呢,离异家庭的缘故,我对感情也格外谨慎。
“那你说,喜欢啥类型的?”
“呃……”我没太考虑过这个,一时间竟组织不出语言描述。
大头啃完猪蹄,对我神秘一笑,“这样吧,等会儿哥们带你去个好地方,各种类型任你挑。”
我直觉没好事儿,敷衍几句把这话题带过。
边吃边聊,一顿饭吃完快九点了。我本打算直接载大头回家,没想这货还记着那茬儿,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捣鼓几下,给我设置了个语音导航,死活非要去什么“好地方”。我往他手机屏幕上看了看,好像是家酒吧,在城市西部,都快到虹桥机场那儿了,而我家在东面,南辕北辙呀。袁大头嘴皮子比我溜,我拗不过他,只好开车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