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掷温柔》泠然御风

8、青杏尚小、豆蔻年华

　　胤禟和唐婉赌气的事儿，不出三日便传到了宜妃娘娘耳朵里，刘嬷嬷当成笑话讲，宜妃也当成笑话听，还道：“胤禟和瑶儿不是一直玩的很好么？改日我劝劝他们。”赵嬷嬷道：“哪里用娘娘劝，不过是小孩子拌嘴罢了。”正说着，胤禟来请安。宜妃顺便道：“前几日和你瑶姐姐闹别扭了？”胤禟板着一张脸道：“不过是拌了两句嘴，不好叫额娘费心。”宜妃拿眼睛撇撇刘嬷嬷，道：“你这孩子，瑶儿独自进宫来是让你欺负的？”胤禟低头不语，刘嬷嬷却早得了宜妃的意，去请了唐婉。唐婉进来先给宜妃请安，又见胤禟立在一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好拂了宜妃的面子，只得先开口道：“九阿哥也来给娘娘请安了？”胤禟见她这般，倒不好端着架子，道：“今日放学早便来了。”宜妃见他们两个的形状，只笑道：“我这里正有宗事儿要让你们去办。”唐婉道：“不知娘娘有什么事？”宜妃道：“前两日德妃让人送了些新鲜果子来，我正发愁拿什么还礼。”胤禟道：“儿子进来时候，看新进的荔枝还算新鲜，不如送了去？”唐婉道：“德妃娘娘才送了果子来，哪有又送果子回去的道理？”宜妃笑道：“这种时候还是女儿家懂得多些，那瑶儿你说说我还什么礼好？”唐婉想了想道：“前些日子内务府孝敬了几枝绿萼，原是不值什么的，难为他们这样的天气栽培出来。我看着新鲜，不如送两枝去可妥当？”宜妃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全送去好了，我是不爱那梅花的。总觉得冷沁沁的。”胤禟道：“额娘最爱的是牡丹。”宜妃笑道：“难为你记得。牡丹雍容富丽，开起来是极美的。”胤禟又道：“刘梦得曾作诗曰：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宜妃道：“又念些酸诗来，瑶儿且替我回他一首。”唐婉无奈，只得上前背道：“此花南地知难种，惭愧僧闲用意栽。海燕解怜频睥睨，胡蜂未识更徘徊。虚生芍药徒劳妒，羞杀玫瑰不敢开。唯有数包红幞在，含芳只待舍人来。”胤禟略想了想道：“是徐凝的诗。他以书法著称，诗也写的很好。”唐婉道：“我并没有见过他的字，只不过觉得这首新颖别致倒比其他咏牡丹的诗有趣。”宜妃见他们两个说上话了，又道：“今日乏得厉害，不如你们一起帮我去送花，路上再背两首梅花诗可好？”胤禟方知此番种种是宜妃的计谋，又羞又愧。倒是唐婉坦然应了，两人让宫人抱着瓶子绿萼梅一同出去。
　　宜妃这才对刘嬷嬷笑道：“这两个孩子，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刘嬷嬷道：“娘娘恕奴才多嘴，我瞧着瑶格格是极好的性子。”宜妃道：“我就爱她通身的那种气度。不然这宫里头，怎样美貌端庄的女子没有，我偏只把她要来？”刘嬷嬷道：“瑶格格倒不像是她那个年纪的孩子。”宜妃道：“我自然知道原因。她额娘去的早，阿玛又犯了事，和安亲王倒是一心疼她。只是这后宅里的故事，男子又怎么全懂？少不得受些委屈，如今也是极难得的。”刘嬷嬷点头称是。其实唐婉是真的缺心少肺，又在岳乐身边娇宠无限，她有着现代人还是理工科的思维，自然不会明白古代女子勾心斗角的手段和伎俩。所以即便在安亲王府有什么人用了什么手段，也被她粗心粗意的略过了。
　　这厢唐婉和胤禟一同给德妃送花，德妃住在东六宫的永和宫。东六宫表面虽以荣妃为尊，实际上则是近十年盛宠不断的德妃。只是德妃出身卑微，为人也内敛稳重，和活泼张扬的宜妃正好相反。不过就唐婉而言，她本身性子就活，自然更喜欢宜妃。胤禟见她一路若有所思，便道：“前几日我火气大了些，你别生气。”唐婉听他这样说，少不得扭头看他，却见他也扭着头不看自己也道：“那日倒是很气，不过过去就忘了。”胤禟道：“既然如此，从今以后我们便算和好了。免得额娘还要为我们两个操心。”唐婉点点头，道：“究竟那日你究竟在气什么？若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说出来也好让我有个避忌？”胤禟别扭了半天才低声道：“不过是气你眼里只有八哥……论理我才是你的表弟。”唐婉掩嘴笑道：“不知是表了几表的表弟。”说完见他又要动气忙安抚道，“你当真糊涂。正因为我们比他亲近，才不用计较那么多。否则我只一味和你说笑，不理他算怎么回事？”胤禟这才道：“我没有让你不理他。”唐婉道：“这不就是了。你这性子也得改改，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如此？”胤禟含糊着应了，两人便把这事丢开不谈，各自聊些宫里宫外有趣的故事。

　　走了老半天的路，才到了永和宫，唐婉拿着帕子擦额头的汗，胤禟见状道：“你平日老闷在屋子里，才走几步路就累成这样。”唐婉白了他一眼，道：“我倒是想出去骑马，可出的去？”胤禟惊讶道：“你还会骑马？”唐婉道：“这有什么稀奇，我在宫外还有一匹小白马呢。”胤禟道：“你小小年纪都会骑马了，当真了不起。”唐婉哼道：“这算什么，我郭罗玛法自不必说，就连经希舅舅也是才学出众的。”胤禟好笑道：“没见过你这样夸自家人的。”唐婉挑眉道：“那是你没见识。我小时候，舅舅常带我出去玩，他说女孩子要多走走才能长见识开眼界。”胤禟听着稀奇，但是心里也很喜欢唐婉这爽朗的性子。
　　两人进了永和宫，先给德妃娘娘请了安，见她下首坐着一个少年，胤禟见他便行礼道：“四哥。”唐婉心里感叹自己的主角运气，这么快就见到了传说中的雍正帝。胤禛道：“九弟怎么来了？”唐婉上前行礼道：“见过四阿哥。”心里却一百个不乐意，这可是以后治死自己和自己老公的大仇人啊……胤禟道：“四哥，这是我表姐。”德妃拉过唐婉道：“前些日子听说翊坤宫来了位小格格，早就想见见了。”唐婉早宫里也有段日子了，自然是从善如流道：“早就该来给娘娘请安，只是宫里规矩大不好乱走动怕冲撞了贵人们。”德妃温和笑道：“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你若愿意以后可以多来走走。”唐婉谢了恩，道：“宜妃娘娘说，前日娘娘送的果子极鲜美。恰好今日得了几支绿萼梅，让我们送过来给娘娘赏玩。”德妃道：“宜妃妹妹还是这样客气。”唐婉结果绿萼梅亲自奉上，德妃赏了会儿对胤禛道：“你不是最爱这梅花么？也来看看。”胤禛谢了恩，走上前看了道：“难得这种时节还有绿萼梅。”德妃道：“可不是么，你若喜欢就拿几支走。”胤禛道：“儿臣谢过德妃娘娘。”唐婉一愣，虽然听说胤禛和德妃母子情分极淡，但她头一次来永和宫就遇到了胤禛，还以为他是总来的应该不是传闻的样子。可看眼下他竟连一句额娘都不肯叫，不由得疑惑起来。这厢倒是小包子十四胤祯醒了喊着要额娘，乳母抱着进来了。唐婉和胤禟相互看了一眼，便告退了。德妃一心想着小儿子，自然没多留他们。两人从永和宫出来，胤禟道：“你还走不走的动？”唐婉道：“我才没那么娇气，只不过进宫以后运动的少了而已。”胤禟想了想道：“不如我去求求额娘，带你出宫去玩？”唐婉见他如此仗义，眼睛都发了光道：“真的么？要是能出宫可以去见我舅舅么？”胤禟嘟囔道：“好不容易出次宫，你还要去和安亲王府。”唐婉道：“你这话说的奇了。我出自安亲王府，自然念着府上。”胤禟道：“即使如此，那我们就顺道去趟好了。”唐婉扑哧一声笑道：“说的和你已经和娘娘请旨了一样，你呀，还是等有准信了再来告诉我吧。”胤禟也跟着笑起来，无意间侧头见到胤禛走在后面，便停下道：“四哥怎么也出来了？”胤禛道：“时候不早，要回阿哥所去了。”胤禟愣了愣，胤禛见状道：“你还是先送格格回翊坤宫吧。”胤禟尴尬笑了笑，胤禛便独自走了。待他走远了，唐婉扑哧笑道：“也不知四阿哥跟着咱们多久了，又听了多少去。”胤禟懊恼道：“四哥也真是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唐婉推推他道：“你也快回阿哥所吧，念书要紧。待明日再来翊坤宫和娘娘请安。”胤禟道：“我先送你回去。”唐婉道：“这次这么多人跟着，还能丢了我？送我回去又要绕好大一个圈子。”胤禟还要再说，唐婉只是不理，无法只得又嘱咐了宫人仔细伺候才往阿哥所去了。唐婉自去和宜妃复命。

　　宜妃听了唐婉的报告，相处数月下来喜欢她性子，也把她当做自己人，便道：“这德妃平白送东西给我，我倒是奇了。”唐婉私下和宜妃十分要好，倒是有几分忘年交的意思，便道：“德妃娘娘素来是面面俱到的。”宜妃凑过去道：“你瞅着她是什么意思？”唐婉见她全然没有众人前高高在上的骄傲模样，反似闺中密友般要她出谋划策，忍笑道：“德妃娘娘往日不也是常送些东西来？”宜妃道：“那你说，她成日价送东西是为什么？”唐婉道：“刘嬷嬷打听过了，是每个宫都送了的。”宜妃撇撇嘴道：“她倒当真是得闲了。”唐婉道：“娘娘，您说话总是这么不顾及可不成。”宜妃刚要说话，只听宫人唱道：“皇上驾到。”众人忙跪迎，康熙上前扶起宜妃，又免了众人的礼。见唐婉在，便道：“你这丫头成日价穿的这么素净。”唐婉跪下请罪道：“臣女有罪。”宜妃不乐意道：“皇上刚一来就训我的人呢。”康熙笑道：“你的性子愈发骄纵了，朕不过这么一说。你起来吧，再不起来你家娘娘可要埋怨我了。”唐婉谢了恩，康熙道：“自从你入了宫，你家娘娘也开怀了不少。”唐婉道：“臣女不敢居功，宜妃娘娘端庄大方。”宜妃笑道：“这话说的不错。”康熙道：“你们姑侄两个凑在一起，莫不是成日的互赞取乐？”众人跟着笑了一阵子，唐婉便知趣道：“臣女告退。”见康熙允了便自回自己的屋子了。康熙道：“瑶儿这丫头倒是体贴你。”宜妃道：“正是呢，我和她处的好，也爱她的直爽。”康熙拉着她的手悄声道：“朕也是极爱你的爽朗性子。”宜妃难得羞涩一笑，满室的浓情蜜意自不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