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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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的天气，校门口的樱花开得极灿烂，远远看去一团云。
时阑不太喜欢樱花，当然也说不上讨厌，只是路过了，看一眼：哦，它开了。隔天有阵小风，时阑路过再看一眼：哦，谢了。
地上全是花瓣。
认识文冉就在这样的天气。
文冉穿白裙子，微风吹过的时候，裙摆扬一角出来，花瓣全飘落下来，说不出是花瓣飘着像美人，还是美人飘着像花瓣。
时阑那会儿挺正常。至少他以为自己，挺正常。
文冉坐在树下看书，几片花瓣落在书页间，挡住了她要看的那行字。
忽然有只手伸出来，替她拂了那几片花瓣。
文冉抬起头。
“同学，我是经管学院的时阑，请问同学你是……？”
“文冉。”
“哦，文冉。”
文冉喜欢笑，笑起来杏仁儿般的眼睛弯弯地。时阑一度以为文冉像樱花，后来才发现，文冉其实像蔷薇，都是蔷薇科的东西，一个风一过落一地花瓣，一个叶片坚韧，带刺儿。
文冉其实不喜欢樱花，时阑隔了好几天才知道为什么那天会在樱树下看见文冉，事情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正赶着去上一节公共课，同在一个学院的小张一看见他就扯：“哎哟，时阑你行啊，这校花无论有没有主都给你追上了，啊？”
时阑拔出钢笔把笔记本上上节课记错的那行划掉：“你什么意思？”
小张向他挤眼睛：“行了时阑，跟我装啥，徐浩不跟你是打小儿的哥们？”
时阑的手停下：“徐浩？”
小张推了推他：“差不多得了啊，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文冉跟徐浩一对儿谁不知道？”
钢笔金属制的笔嘴点在划线纸上，蓝黑色墨水洇出一大片。
小张怔了怔，拍了拍他的肩膀：“瞧我这话说的，现在文冉肯定跟你一对儿，你们才是一对儿。”
时阑猛地站起来。
稀里哗啦地，钢笔连着那块污斑翻下桌面。公共课人多，人来的也早，现在离上课还差着那么几十秒，只还剩着三三两两的人着急忙慌地跨过门槛，急匆匆地赶进来。
时阑与他们擦肩而过。
有人停下来，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问同伴道：“咋了？”
时阑步伐迈得极大。经过身边，像带起一阵风。
小张看着落在脚边的笔记本，密密麻麻的字迹溶解在一块墨渍里，看不清原本写的是什么。
他啐了一声。
“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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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阑按下播号键：“我爱他。”
落地窗外面星子亮得不像话，这城市很少能看见这么亮的星了，让人以为是远处大厦的灯光。
时阑知道徐浩就在电话那一端。
他等了等，哑着嗓子道：“徐浩，我爱你。”
不见答复。
他咧开嘴笑了笑：“徐浩，我爱你，回来吧，你总说想跟我一起看天空什么的，今天星子就特别亮，那颗，那颗叫什么来着？启明星……对了，你说叫启明星——”
电话似乎被人拿起了：“时阑，你把我当什么了？”
徐浩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
时阑闭上眼，手指握紧手机，牢牢地，像用全身的力气，他怕不这样就抓不住：“浩浩，回来吧，回家吧。”
他怕手机掉下来。他的手一直在哆嗦。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
半晌，徐浩的声音传过来：“好。”
时阑的眼睛一直盯着门，门锁发出轻微的声响或者把手微微一动，他都会从沙发上惊跳着站起来，然后再坐回去。
记不清多少次错觉。
门锁动了动。
他揉了揉眼睛，神经绷了一夜，清晨天欲亮不亮，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比熬夜看一通宵报表还累。
咔哒一声，门开了。
徐浩的脸露了出来，门缝渐渐扩大，徐浩站在门外，时阑能看清他今天穿了Armani的衬衣，整个人干净整洁。
时阑低低地笑了起来：“浩浩。”
徐浩点了点头：“你看起来不太好，我去给你泡杯咖啡。”
语调平静，声音没有什么太大起伏。
时阑却忽然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好听的了，心脏里某些东西自发地归了位，缺失了的自动地补了回来，就像从前的每一天，每一个清晨。
他从来没有觉得过去是这么美好的东西。
他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还留着备份钥匙，我就知道，浩浩，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徐浩把一小杯咖啡放到他面前，卡其色的小瓷杯，简单没有纹饰的杯子里三分之二深褐色的液体。
“蓝山。”
时阑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你记得。”
“不加糖不加其他，跟以前一样。”徐浩垂下眼，轻笑一声，“时阑，我先去了一趟物业。”
时阑看着他。
徐浩笑了：“我先去了一趟物业，那里有每一户的钥匙。”
时阑猛地闭眼。
他眼底有了然，有凄惶，有痛苦，徐浩看得一清二楚，即使时阑闭上了眼，那些东西在他闭眼之前就存在了，正如有些东西，在他下决心要了断之前就存在了一样，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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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阑三两步地奔到徐浩宿舍门外，宿舍门紧闭着，但他知道徐浩在里面，徐浩今天没课。
“徐浩，开门。”
他“啪啪啪”地捶门，门里没有声音，他踹了一脚。
门啪地开了。
徐浩站在门边，手搭着把手。
时阑进屋，狠狠地摔门关上。
屋里静了下来，彼此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时阑喘着气道：“你还知道给我开门，他妈的你还知道！”
他胸口起伏着，徐浩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时阑向前一步，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徐浩趔趄着后退，脸色苍白。
“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文冉是你马子，那天她在校门口是等你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徐浩捂着肚子，问：“你喜欢她么？”
时阑怔了怔，眼前似乎闪过文冉坐在树下看书，长裙扬起一个角：“喜欢。”
徐浩笑了。脸色苍白地，额上冒出些细小的汗珠，笑了。
时阑忽然不敢看他。
徐浩笑起来，眼睛晶亮晶亮地，像是银星，像是宝石。
“过来。”他说，“时阑，过来。”
时阑疑惑地看着他。或许是他的眼睛太明亮，时阑向前了一步。
徐浩忽然凑近，对着他的嘴唇狠狠地咬了下去。
腥咸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辗转。由徐浩的嘴唇转向另一个，再被徐浩吞咽下肚。
“时阑，”他舔了舔他的嘴唇，舌尖一抹血丝，“我喜欢你，时阑。”
时阑的呼吸急促。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