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生存记》林色

6、第6章 传奇

　　白飞飞家门前的马路，是进镇的主道，往东是4403国道，往西便是镇中心繁华区。

　　她骑着小绵羊从东往西慢慢行来，路上行人不是很多，大都是行车。

　　再往前快行到十字路口时，渐渐有了些喧哗声，她朝声源寻去，是一辆运水果的板车，大概是绑的不牢，翻下了几筐水果，在马路上撒了一地，阻了交通。

　　有几个行人也帮着车主捡拾，白飞飞一眼便看到有个阿姨边捡着边偷偷塞了一个进挎包里。

　　眼前情形让她想起了几年前看过的一个帖子。

　　池美丽要上初中的时候，池父在S城做生意赚了些钱，便在城里买了房，全家搬进了S城，于是两个儿时的玩伴意外的在城里碰了面，进了同一所初中，文雅点叫做：再续前缘。

　　这缘分，一叙N年，哪怕上了不同的高中，大学，放假时两个人也总会凑到一起，要么来她家，要么去她家，两人做的最多的，便是凑在电脑前，看电影，逛论坛。

　　这也是从来懒得自己逛论坛的白飞飞知道那么多八卦的原因，两个人凑到一起是一定要八一番的。

　　那帖子便是逛论坛时看到的。

　　不是那些杀妻弑父的大事件，大概内容是，某个大型货车在高速路翻了个，车上拉的辣椒油撒了一地，然后附近的村民便带着麻袋来哄抢，巡警阻止不急，一车的辣椒油愣是剩了个底子，有后到的村民感慨道：来太晚了，知道消息的时候人家都来第二回了。

　　帖子不长，旁边附了几张现场照片。发帖的楼主感慨：人心不古，哄抢别人的东西也这么理直气壮。

　　当时池美丽看了颇为感叹：“素质教育这么多年，奇葩反而越来越多。”

　　白飞飞便问她：“如果你就在附近，你会去抢吗？”

　　“当然不会，我用着找去抢那东西吗？再说掉在地上得多脏啊。”池美丽摇头。

　　“你也说了，那得多脏，”白飞飞顿了顿，又道，“假如你家三餐不济呢，你会去抢吗？还会嫌脏吗？”

　　池美丽沉默了半响，道：“那我会去。”

　　两人相对无语，半响，池美丽才呐呐道：“那也不能说那些村民就是因为生活需要才去抢的，再说，法律上，不管抢劫的原因是什么，抢劫都是犯罪的。”

　　“是啊，我只不过不知道，法与情，对与错，到底该怎么衡量，便索性什么也不做了。”

　　自那时起，池美丽发现，白飞飞许多事很没原则，两人也曾起过争执，最后却是谁也没辩过谁。

　　如今白飞飞又没原则了一把，打算详装什么也没看到，继续上车走人，却一转脸看到了人群之后的林，正一脸冷漠的望着眼前。

　　“不对，他本来就是个面瘫，根本没有表情。”白飞飞甩甩头，推着车朝着林打招呼。

　　“林，这边这边~”

　　对方转过头，也看到了她，两人就这么隔着马路互望了一会儿，正当白飞飞因着联想到狗血的言情桥段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时，林缓缓动了起来。

　　他笔直穿过人群，衣袂飘飘，仿佛由画中走出的神明。

　　白飞飞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周围是息壤的人群，路面上几个碾烂的桃子，这样一个环境竟能被她看出诗意来。

　　或者，不论是以前的任墨还是眼前林，其实都没有什么仙家之气，她心中想要如此，才会把人看做如此。

　　“你对这边不熟，我不放心你自己乱跑，你要是想去哪，可以让我带你去。”白飞飞也不矫情，坦白道出心中想法。

　　林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回家。”

　　“咦？你不转转了？这边往前不远就是镇广场，那边还能荡秋千呢。”

　　话出口她却自己愣了。荡秋千？白飞飞你是疯了吧？她自我唾弃道，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的用对待孩子的方式对他。怪不得他刚才目光那么古怪。

　　“回家吧。”林径自将她的建议忽视掉，倒是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生硬，像是无奈的丈夫正劝闹脾气的妻子归家。

　　“嗯”白飞飞慌乱的点头，不去细想自己这些日子的古怪行为。

　　林高大的身躯蜷坐上小绵羊，白飞飞发动起来，顺着来路回去，小绵羊仿佛不堪重负般呜呜作响。

　　一路上行人皆侧目，林没什么感觉，白飞飞倒是有点窘迫了起来。好在路不远，忍忍便也到了家。

　　“午饭吃了吗？”进门看到餐桌上未收的碗筷，白飞飞这才想起忘了问他吃过饭没。

　　林点点头，“有带”

　　“你今天上街干什么去了？”白飞飞见他点头，便换了个话题，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找东西。”林简短答道。

　　“找什么？你说出来我好帮你找，这边你没我熟。”白飞飞没发现自己有些大言不惭，这边住了3年，她除了出门买东西，再就偶尔附近转一下，其实多半时间都是宅在家里的。

　　“《我是传奇》，电影。”林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补充道。

　　“好熟的名字，让我想想，”白飞飞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突然间灵光一闪，“有了。”

　　说罢转身走进书房，从CD架上抽出了一张CD来。

　　“这个”她刚转过身，却被身后的林吓了一跳。拍着胸脯抱怨道：“你走路都没声的啊，吓我一跳，喏，就是这张。”

　　说着拿着CD晃了一晃，“我帮你放？”

　　林点了点头，两人来到电脑前，将CD放进光驱读着，白飞飞从一旁搬了张凳子，自顾自坐下，道：“你不提，我差不多都忘了，看这电影时我还小，这CD是我16岁生日，爸爸买给我的生日礼物，科幻电影二十年精选。那时倒是很迷这一类的。”

　　她微微笑着，神情颇怀念。一旁林侧头看了看她，张了下嘴，却终究没说什么。只转过头，找到《我是传奇》点开。

　　科幻电影，因题材关系，大多有些沉重，两人默默看着，很少说话，当看到男主人公罗伯特对着一屋子的人偶说话时，白飞飞便心中涩然，等到罗伯特唯一的伙伴山姆死掉时，她更是忍不住落了泪。

　　一旁林听到动静回头看着她，虽没什么表情，却让白飞飞一下子不好意思了起来，她擦干眼泪笑了笑，“没事，我就是哭点有点低。”

　　这话让池美丽听到肯定会嗤之以鼻，可听到的是跟她不熟的林，于是他点点头信了，两人转过头继续看电影。

　　2个小时很快过去，电影进入了尾声，放起了片尾字幕。

　　“刚刚我只是有点替他难过。”白飞飞忍不住解释道，“3年了，没见过一个人，唯一的伙伴便是一条狗，结果还要亲手将它杀死，那狗对他来说已经不仅仅是条狗，而是朋友了。要是后来没遇到安娜母子，那就太可怜了。”

　　林扭头看着她，问：“你说，要是他一直就一个人，没有山姆也没有安娜，他会怎么样？”

　　“大概会抓一只鹿或者其他东西来养着吧，换我就会这么做，不然肯定要疯了。”白飞飞想了想，答道。

　　“鹿不会说话，也活不久，有用吗？”

　　“聊胜于无嘛，再说了，没试过，怎么知道没用呢。而且”白飞飞犹豫道，“而且还有追暗者。”

　　林疑惑的看着她：“他们已经不是同类了吧。”

　　“什么才是同类呢？之前他跟山姆也不是同类吧？其实，只要能互相交流就行了，哪怕交流的是最少的部分，也不会觉得寂寞。”白飞飞笑了一笑，“我的思想大概有些古怪，但是，像我们两个，虽然不是同类，相处的也还好，不是么？”

　　“或许吧。”林陷入沉默。

　　“我曾经想过，”白飞飞微微仰着头，目光越过窗口，望向远处，“或许每一种动物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智慧，像猫，狗之类，它们有自己的亲友，自己的感情，也会为同伴的死去伤心流泪。”

　　“想法很好笑是不？”白飞飞低笑了一声，“可是那段时间我甚至没办法吃肉，因为每次都会想到，曾经它们都是鲜活的生命，而现在，它们死无全尸，也会有同伴因他们的死而伤心。

　　后来爸爸发现了我的问题，他告诉我，就好像羊要吃草，而老虎狮子要吃羊，它们只是为了生存，我们吃肉，也是为了生存。

　　苛刻地说，所有生物都生而有罪，植物消耗了矿物质，动物消耗了植物，人消耗了动物。

　　然而，罪的定义又是谁规定的呢？我们只不过顺从自然法则生存而已。

　　只要我们不是为了滥杀而杀，只要它们的种族依然延续下去，那么我们就无罪，要知道，就算是人也会有生老病死。”

　　她顿了顿，收回目光望着林：“你不奇怪我们为什么相处的这么平和吗？”

　　林合作的点点头问：“为什么？”

　　“我不过把自己当做下蛋的老母鸡罢了，”她见他不懂，又解释道，“羊吃草，人吃羊，而你吃人。自然法则规定的食物链而已，我既然不能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吃肉，又怎么责怪你为什么要喝血呢？再说，没有生命危险不是吗？就当每月献血了。”

　　“你倒是想的开。”林眼中似乎有了笑意，细看，却又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她耸耸肩：“为了活下去呗，生存是无罪的，为了生存，也是可以宽恕的，所以，本姑娘恕你无罪了。”

　　“谢主隆恩。”他竟然配合着矮了矮身子答道，让白飞飞大吃了一惊。

　　她这才意识到，连这种词他都能说出来，显然语言根本没有障碍，不禁疑问道：“你怎么突然说话流利起来了?还是以前都是装的？”

　　“前几天就全学会了，不过一个字能表达的，为什么要用两个字？”

　　“老天！”白飞飞扶额，“那你刚刚怎么是怎样？你不觉得，一个意思用长长的句子描绘出来，就像给苍白的画上色一样有趣吗？”

　　“有趣？”

　　“如果把人生都简洁成一个字，那岂不是很枯燥无味？我们只有不断接受新的事物，才能丰富我们的生活。”

　　“哪怕这些事物又一件件失去？”

　　“已经得到过了，不是么，有这么一种说法，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再说了，不想失去的东西，那就牢牢抓住，不肯抓，那一定是认为失去了也没关系。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白飞飞严肃道，“不珍惜的人没资格抱怨。”

　　“这样也可以。”林点点头，突然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我本来打算过些日子就离开，四处转转的，这样的话我就不走了。有空你陪我出去走走就行，来，接着看电影吧，你有什么推荐的吗？刚那部电影我也是在论坛上看到有人提才想看的。你觉得末世的怎么样？这个《末世追缉》怎么样？你看过吗？有什么感想？”

　　白飞飞霎时间觉得天雷阵阵：老天，我是穿越了吧?！可她不知道，正是这次谈话在以后救了她性命，哪怕那时，她并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