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生存记》林色

39、39 猫人纪事（三）不死不休

　　白飞飞觉得自己很能随遇而安。在经过万里长征般长长的走廊，坐到饭厅之后。

　　桌上是一杯豆浆，两根油条还有一片荷包蛋。整个餐厅其实跟她家的差不多，只大了一点而已，作为一个以血为生的外星人，在飞船里有这么一个饭厅，还是很让人难以想象的。

　　她闷闷的吃完，看着对面的林拿着餐巾擦着嘴角，配上一身华丽的如同西方宫廷装般的衣服，优雅的好似皇室贵妇。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不知穿了多少天的衣服，她不由感叹：他们两个就好像身上的衣服这般，有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可偏偏被命运牵扯到了一起。可若不是这样，她现在也不可能好好活在这里，而是死在了那个实验基地里。

　　想到这，她动了动完全长好的手指，其实，她应该感激他的，哪怕他掳了她来。亲友有任墨照顾她很放心，而且他们也有各自的人生重心，失去她或许伤心难过，却不会绝望。她在地球没有成为谁的独一无二，又何妨跟着林看看地球之外的世界？几十年的寿命相对于漫漫宇宙，相对于林的永生不死，实在短暂的很，她何妨用这短暂的生命陪他走一程？

　　这漫漫航行路，如果是一个人来走，那有多么寂寞。而他就这么一个人走了不知道多少的岁月。这样一想，心中仅剩的一点气也消失不见。

　　当然，如果她知道自己不仅仅被掳来，还被迫拥有无尽的生命时，大概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了。

　　“喂。”刚刚还在生气，这会儿就讲和让白飞飞有些别扭，她便不肯喊他名字，只拿脚勾了勾他，眼神乱瞟。

　　“你还饿吗？我去给你做东坡肉吧，这几天我刚刚学会的。”见她愿意理他，林很高兴，看着她空空的盘子却开始懊恼，明明知道她进化消耗了很多能量，却没想到给她多准备的点食物。“还是你先喝杯血腥玛丽垫一下？”

　　“是真的血腥玛丽而不是血吗？”白飞飞有些好奇，她除了红酒没喝过其他的酒，一则她不肯一个人去酒吧，二则，也没人带她去过。这样一想，她之前的人生除了求学就在宅在家里，还真是枯燥乏味的很呐。

　　“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叫它血腥玛丽。虽然本质上它还是血。”林边说边从一旁的饮水杯里倒了一杯出来，因为饮水杯是不透明的，所以直到杯子放到她眼前，看着里面鲜红的液体，她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血装在水杯里随时喝……难道是因为他很少当着她的面举着血红的杯子喝的缘故？明知道他以血为生，此时还是忍不住抖了几抖。

　　“我为你特别处理过了，你尝一下。”林拿起杯子推向她，“虽然每天吃饭也可以满足正常生理需要，可喝一杯就能顶一个月，你还是要试着尝试下。”

　　“不要，”眼睁睁看着血红的液体推到自己嘴边，白飞飞吓的一挥手，杯子应声衰落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除了溅到她手背上的几滴，正杯血都撒在了地面上，杯子轱辘轱辘滚在一旁。

　　两人皆是一愣，尤其白飞飞心中非常不安，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该这样，他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

　　她不安的动了下，张开想要道歉，不想林先开了口。

　　“对不起，我还是给你去做饭吧。”林猛地站起身来，也不等她答应，便转身冲出了饭厅。

　　白飞飞来不及喊住他，只怔怔瞅着他消失的背影。

　　空气中散开一种淡淡的清香，她一愣，循着香味望去，却是从地面上的血迹出传来。她不感置信，将沾血的手背凑到鼻子下面。

　　没有血腥气，只有淡淡的清香，像是玫瑰又像是茉莉，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处理，她愣愣看着地上的血迹，如果不说，大概只会被当做红酒这类的饮料吧。

　　他好像从来没骗过她。

　　嗡嗡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愣愣瞅着滚到眼前的圆筒不知该如何反应。

　　圆筒是通身银白色，地下有滚轮，顶部竖着两个细细的触角，头部是圆的，乍一看很像是蜗牛的触角，那圆球，大概就是眼睛。圆筒身上分出了4根触手，触手尖端又分了4小根，而圆筒正用这四小根触手抓起了地上的杯子。

　　触手在身后一晃，杯子便被换成了一片抹布。仿佛变戏法一样。白飞飞傻傻看着圆筒滚过血迹，准备接受它将血迹带的满屋子的场面。却惊奇的发现它滚过的地方血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它用稍低的触手在地面上又抹了一遍，这下，已经完全看不出血迹的痕迹。

　　这是机器人吧？还是外星人？

　　圆筒却不给她时间去想，嗡嗡的机械男声从滚筒内部传来：夫人慢用，有需要请叫我，317号管家随时待命

　　虽然声音生硬，可竟然是汉语……

　　白飞飞又重新仔细端量起饭厅，掀起桌布，露出下面的桌面，不出所料，是她家饭厅里的那张桌子。

　　一个每个月喝一次血的外星人不需要饭厅，一个机器管家也不应该会地球语言，除非是有人刻意为之。就好像他将血做成血腥玛丽的模样一般。

　　这一切都让她很感动。不过为什么她要喝血？她又不是外星人，没法吸收吧？

　　外星人办事效率很高，他的机器人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处理了血迹，他只用了5分钟便做好了一盘东坡肉。

　　大早晨的吃的如此油腻实在不好，而且她刚刚还吃完了一人份的早餐。

　　“尝尝看。”林一改走时的消沉，笑眯眯的看着她，将东坡肉推到她面前。还很细心的做了一小碗的米饭一起放在她面前。

　　眼前这个男人永远让人看不透，或许是因为外星人脑构造不同的关系？

　　他不肯帮她，不顾她的意愿，但有时对她却很好，好到，像是很宠爱一般。像是心爱的宠物。

　　想到这，白飞飞心底一凉。宠物吗？

　　“怎么了？脸色突然很难看，哪里不舒服吗？”

　　白飞飞想了一会问：“我刚刚看见你管家了，他只说自己是多少号，没说自己的名字，他叫什么？”

　　“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林摇头答道

　　“你所有的东西都只有编号吗？为什么？像管家这样的，起个名字更容易叫吧？”白飞飞又问，“还是你心里害怕？”

　　“我会怕什么。”林笑道，语气很不以为然。

　　“没有名字你就不用记住他们，可没有名字你也就没有了回忆。”

　　“可笑，我要回忆做什么？早晚要死掉，早晚要老化淘汰掉的东西，要名字做什么？”林依旧保持平常的语速将这些看似控诉的话说完。面无表情的让人察觉不出他到底在不在意。

　　“因为拥有过开心的记忆，所以失去时，他们是我们继续前进的动力。我也早晚要死去，可你为什么记得我的名字呢？”白飞飞柔声道，“我也会成为过去，你大算给我编个号吗？”

　　“你不会死。永远都不会。”林眼中射出精光，嘴角重新裂开一道弧度，“你会一直陪着我，直到天荒地老，宇宙寂灭。”

　　“什么？怎么可能。”白飞飞紧紧盯着他的脸，试图找出玩笑的痕迹，可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他是认真的，认真的说着她的永生。

　　“怎么会这样……”白飞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欣喜吗？愤怒吗？她定定看着眼前的林。以后他们就要这么纠缠在一起，不死也不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