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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章十一 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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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端了壶茶过来,一边说着“慢用”一边转过身招呼隔壁桌的客人。
玉泽隔着半个桌子就闻到茶叶的清香。有点像之前在白府里喝的茶的香味。白玉自顾自倒了茶,
端在手里半天却不喝。纤长的指尖抚摸着瓷杯杯口,下垂的长睫毛流溢出道不尽的宛转。
玉泽撑在双腿上的手莫名抽起筋,因为不适而流露出来的神情被白玉看见。
“喝茶啊。”白玉轻声招呼着,并不知道玉泽背地里真正不适的原因。
“啊……好。”慌乱间用左手端起茶杯,结果因为用力过猛而撒出了半杯茶水,有些还溅到了衣服前襟。
白玉从身上取出染了香料的帕子凑过来要帮她擦,玉泽低头的时候看到沾着茶水暗下去的地方边角虚开,一丝一丝似乎在无限放大。她赶忙伸手牢牢抓住那一块,对上白玉错讹的眼神时大脑忽然就一片空白,好久之后才试图解释着,“没……没事,过一会就干了。”
而白玉却难得的误会了玉泽的意思,仍旧带笑的面容覆盖了一层灰色的低沉,“你是……嫌我脏?”
玉泽愣了愣,握着衣襟的手松开,“我不是这个意思。”
“像你这样……真好呢。像宿青那样的,也好。”白玉歪着头望着窗外红的灯笼,“我这样身份的人,又会有哪个人愿意付之真心呢。”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玉泽即使不情愿也只能澄清,“我和宿琏什么都没有啊。我只是……跟他顺道一路走而已。”
临时想起宿琏之前撒下的小谎,到嘴边的话又赶紧改了口。白玉自然看出了其中的蹊跷,诡异的笑着喝了口茶,“有没有我心里比你还要清楚。”
窗台前印上灯笼的红色剪影。随着风摇曳,晃动的微光因而变得不真切。
“想知道关于宿公子更多的事么。”眼神忽然凌厉的转过来,牢牢盯着玉泽半低头的脸。
被突然一问而变得不知所措,玉泽愣了愣才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听不出到底是想知道还是还在犹豫。
白玉轻笑了一下,端起茶壶又往杯子里倒了杯茶,“你应该知道他这一趟是去找他师父的吧。”
玉泽茫然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去找他师父么?”
勉强咽了下口水,摇头。
白玉叹了口气,一手撑着下巴朝窗外看去,“前段时间我收到了一封信,是他师父发来的,说是大概快要成亲了。”
“他师父要娶亲了?”因为惊讶而忍不住脱口而出。
“什么呀。”从鼻子里嗤出短促的轻笑,“他师父是要嫁人了。”
看见玉泽的错讹再次加深之后又跟着问道,“你该不会一直以为宿青是男人吧?”
“是女孩子啊?”只好再反问一遍。
白玉的嘴角收起了大部分弧度,“若他师父真是个男的我倒也不必……时候不早了,我看你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小,姑,娘。”
等玉泽回到客栈的时候门口的灯都熄了。只有一角还挂着很小的灯笼。借着微弱的光摸索回到房间,快要开门的前一刻听到隔壁厢房传来一点动静。没有太放在心上就推门进房。走前没有关窗,房内的温度比走廊还要低不少。
当周围都沉静入睡的时候反而是玉泽最清醒愉悦的时候。没有人声和带着生活气息的喧闹。世界静谧得仿佛只剩下一个人。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玉泽经常趁着入夜溜出房门。村口的桑树上会有动物停歇所以不敢去。于是只能坐在一旁的石墩上,看村里住户一盏一盏的熄灭亮灯。世间陷入漆黑混沌,时间却因此流逝
起来。
玉泽不想半夜再出去,省得一会回来的时候又要惊醒靠在桌子上打盹的店小二招来白眼。她坐到床沿看着地上若隐若现的月光,忽然就想起宿琏包袱里的银钗和玉镯。
原来都是他师父的东西。
其实希望从一开始就只是渺茫的沉浮光点。
玉泽用力眨了下眼,脸颊两旁便潮湿一片。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见轻轻的两声敲门声。玉泽半梦半醒挣扎的爬起来,打开门才发现竟然是宿琏。他穿戴好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让玉泽洗漱之后到楼下。
玉泽点了点头,一直等到他下了楼梯后才彻底清醒过来。
行程大概已经知道。今天去怡春楼肯定是为了降妖的事情。等处理完这件事后宿琏估计又要启程去下一个地方。玉泽一直忍住没有问,在前一夜听了白玉的话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宿琏……你师父……是女孩子?”
宿琏过了好久才“嗯”了一声。之前的静默似乎是在思考着她是从哪里听到了什么。
“昨晚白玉约我喝茶了来着,说了一些事情。”故意把语气伪装成不经意,甚至还把目光停在一
旁卖糖葫芦的杆子上。
这回宿琏没有再做回答。兴许是对她和白玉谈论的话题没有兴趣。
怡春楼的老鸨一早就等在门口,看见宿琏和玉泽到来小声地招呼他们进去。白玉和另一个没见过的姑娘跟在两旁。玉泽走了两步,却发现白玉的视线数次停在宿琏身上,但宿琏却没有一次搭理过他。
玉泽有些幸灾乐祸,但又清楚知道自己和她也没什么太大分别。
老鸨没在意到这些细节,光顾着讲那建厢房昨晚又怎么个诡异,等回过头准备让白玉去端些茶来,却发现她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
“唉哟,白玉你哭什么,你怎么哭了?”老鸨拿起手里的手绢要给她擦眼泪。
白玉笑了一下解释着,“就是想起了宛香,她要是还在……”
老鸨赶紧打断她的话,“死人老提她做什么。就是她阴魂不散呐。唉,她在的时候我也没亏待过她,一时想不开就上吊了,搞得我这儿乌烟瘴气的。”
“宛香?”玉泽重复了一下那个名字。
“对哟,以前和白玉这丫头关系可好了,一起来的。本来尹家少爷说好要给她赎身的,到头来也只是随口之说,宛香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想不开就自尽了。唉,你说这做皮肉买卖的,哪有什么山盟海誓一说呐。”老鸨一看也瞒不住,干脆就都说了出来。
宿琏的脸色沉了沉,过了会才说,“妖都喜欢聚集在未散亡灵的周围,也许真是宛香姑娘的冤魂
未散,妖依附在上面所以才那么强大吧。”
“那可就要拜托您了唉。”老鸨夸张地抹了抹眼角,“我也不想宛香的厢房有这么些东西在啊。”
宿琏和玉泽来到厢房的时候老鸨和白玉都不在了。另一个怡春楼的姑娘站在远处,似乎非常畏惧这个房间。
宿琏摆出他的那套工具,又在厢房各处贴了玉泽看不懂的符咒。程序都过了遍后两个人都退出来。那个站在边角的姑娘看见他们平安出来后松了口气,朝楼下挥了挥帕子示意事情都做好了。
过了会老鸨和白玉端着茶和点心上来。宿琏没要,玉泽忍不住吃了两块核桃酥。
“都处理妥当了。今后应该不会有妖再作怪。”
老鸨听后非常高兴,拉着宿琏说楼里的姑娘随便他挑。玉泽和白玉立马变了脸色。幸好宿琏当即就回绝了。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节外生枝。
老鸨给了报酬后就乐着回了怡春楼继续忙。白玉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两人的脸色有些怪异。
“那厢房,以后真不会有东西作怪了?”
玉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从之前的接触来看白玉对怡春楼的事似乎都并不太关心。
“贴上那些驱妖的符咒应该不会了。”宿琏轻轻拍了拍袖子上的白灰又继续说,“白玉……你若是真不愿意待在怡春楼,离开便是。”
玉泽没听懂他最后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白玉脸色白了一下,最后带着深意看了看他身边的玉泽,微微笑着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