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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守得云开见月明(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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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儿不愧是万众选一的好马,三天两夜的功夫,两人便已经身在武当。
将马儿牵入马槽,喂了些粮草,又嘱咐门下弟子好生照顾着,张三丰这才一路搀扶着雪鹰向内殿行去。
雪鹰不是第一次上武当,但上回来的匆匆,没来得及好好细看,这回跟四周望了望,当真是“五里一庵十里宫,丹墙翠瓦望玲珑。楼台隐映金银气,林岫回环画镜中”。
行了数十米远,就见得前方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声道:“不是说掌门回来了,怎么这会儿还不见人影?”
一人小声回道:“师兄说掌门去了马盖,该一会就来。”
雪鹰一怔,觉得这回答之人的声音万分而熟,细想之下恍然大悟,心道:看来展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她那日追着那小贼下山本后就未在见过展白,学武期间本也想来武当看看这义弟,却被师父禁止了,今日重逢激动中难免有几分愧疚,自觉对不起展母临终托付,只盼展白已经如愿拜师习武。她这样一想,脚下就加快了脚步,三五步的踏进了殿内。
大殿之内只有两人,一站一跪,站着的那道人似乎很急,负着手来来回回踱着步子。跪着的那个半仰着头,面上隐约有些伤痕,神色间忐忑不安,果然是雪鹰久未见过的义弟展白。
这展白居然受了伤?雪鹰脑袋咔的一声想,一时间只觉胸口怒气不断冲出,她和展白相处几月,知道那孩子向来乖巧懂事,绝不会与人动手,如今把他留在武当才短短数月,消瘦成竹竿一样不说,还伤痕累累的。她心中气极,语气难免有些不善:“都说武当乃武林泰山北斗,却不知道这孩子放了何错,道长要把人打成这样?”
那踱步的道人听见声音,忙向外望去,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惊出了一声冷汗,脸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只见他颤抖着手,指着雪鹰叫道:“鬼.....鬼啊。”
雪鹰这下脸都黑了,你说她一个好端端的活人,青天白日之下被人着鼻子叫鬼,成何体统。当下语气越发的冰冷:“君宝,我看这道长疯疯癫癫,真该下山找个大夫看看。”
那道士直拍胸膛,歪着头看了雪鹰半响,瞧清了地上的影子,才断断续续“你.......你是沈蓉沈姑娘?”
雪鹰冷哼道:“什么沈蓉?我是雪鹰。”
那道士似乎不信,一个劲的摇头道:“不可能......雪鹰已经死了,”转头又向张三丰道:“君宝,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此人乃武当虚云道长,武当资历最老的道士之一战后,他在武当山上生活多年,当年雪鹰与张君宝初上武当甜蜜恩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武当一战后雪鹰身亡,他亲眼瞧见张君宝抱着其尸首失声痛哭,如今此人说自说是雪鹰莫不是欺他老糊涂。
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活过来?
张三丰使了个眼色,淡淡道:“此时以后再说。”言下之意便是肯定了雪鹰的身份。
虚云此刻已经回神,眼角余光却在张三丰于雪鹰间徘徊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
张三丰微微一笑道:“还是先替雪鹰看看,她中毒了。”
虚云“啊”的一声,这才注意到雪鹰起色很是虚弱,嘴唇青紫青紫,分明是中了西域的“断肠散”,这毒及猛烈,通常中毒之人活不过十二个时辰,他心知这人现在还好端端或者,定是张三丰用内力替她续命只缘。
孽缘,真是孽缘。
当年张三丰为了雪鹰宁可辜负师父的遗愿不肯接人掌门之位,后来更是为他欺骗他雪鹰回大漠之事狠狠地训斥了他一段,那还是他第一次见那敦厚温和的孩子发火的样子,可见雪鹰在他心中何等重要,好不容易尘埃落定,张三丰继任掌门,武当重新繁荣,雪鹰却在这个时候活过来,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将手伸怀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个瓷瓶,交给雪鹰,神情却是复杂万分。
雪鹰从中倒出个药丸,想都不想的服下,状似无意道:“道长似乎有话要和我说?“
张三丰心中一紧,明了她这是在套虚云的话,轻咳两声,看了看天色,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在聊如何。”
雪鹰会意,想这事情不能急于一时,慢慢道:“也好。”她前脚才踏出大殿,突的又一个转身,冲呆立一旁,一脸莫名的小道士道:“展弟,和我来下。”
姐弟二人来到展白平日所住的房间,雪鹰找了些金疮药一边帮展白敷上,一边柔声道:“这伤势可是那道长打的?”
展白已许久没听过这样温和关切的声音,胸中一热:哽咽道:“不是虚云道长,是我和师兄门切磋的时候弄商的,是我技不如人."
雪鹰心中一松,又道:“在武当可有让人欺负了去?”
展白抹泪道:“一切安好,姐姐勿再挂心。”
姐弟两人又聊了些离别后的事情,越聊越起劲,突听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一人道:“雪鹰姑娘,掌门说晚饭已经备下,请姑娘过去用膳。”
雪鹰奔波了几天,又拉着展白讲了许久的话,此刻身子早有些乏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初上武当,刚才一时激动,已经误会了虚云道长,如今可不能在摆脸色,帮展白竖敌,于是淡淡应道:“让张掌门稍等片刻,我和弟弟立马过去。”
这顿饭吃的甚是不快,雪鹰到时虚云和几位长老已经入席,见姐弟两人姗姗来迟,一人冷哼道:“好一个客人。”
另一人接口到:“我等可是等了许久啦。”
这两人与虚云同辈,皆为丘处机弟子,丘处机过世时两人在外游历,等回武当后,才知已将掌门之位传于张三丰,两人自认资历高,对这传为之事耿耿于怀,平日里没少给张三丰脸色,但张三丰为人阔达,总是一笑而过,况行为举止挑不出一点错误,两人的诸多挑衅就如同打在棉花之上,很是没趣。
雪鹰心如明镜,面上却不露声色,她拉展白坐下,取过桌上的酒壶,斟满,道:“雪鹰年少不懂事,让各位前辈就等。自罚一杯。”
她将酒杯举到纯边,正要饮上,忽见一只手将她拦下,电光火石间,手中的酒杯已易主,就听耳边一个声音淡淡道:“雪鹰身上有伤,这杯由三丰代劳。”
那两人目露不屑,对看一眼,其中一人阴阳怪气道:“掌门师弟倒是对这姑娘颇为照顾。听说这姑娘进门时,是由师弟扶着的,师弟可还记得还记得武当门规?”
他这话一说,便是当面指责张三丰不守清规戒律,武当并没有束缚门下弟子不能娶亲,唯独掌门不行,雪鹰进门之时,由于身上伤势发作,便由着张三丰搀扶,本在别人眼里极为普通的一件事,但这反倒成了攻击他的工具。
雪鹰张了张口,正想解释,突然感觉桌下的手被人牢牢握住,似乎在告诉她稍安勿躁,她微微一个走神,便错过了解释的机会
只听张三丰冷冷道:“那二位师兄可也还记得武当第一条门规。”
武当第一条门规便是,凡武当弟子,皆要尊重掌门,不得违抗掌门命令。张三丰本性敦厚淡泊,对权力之事根本不屑一顾,再则,此人尊师重道,更重视同门之情,是以对于两人多番挑衅总是采取三不政策,不理会,不解释,但凡事都有底线,他的底线便是雪鹰。
说他怎么样都可以,却不能让她给欺负了去。
两人闻此一言,变色呸变,一阵红一阵白,其中一人狠狠的瞪了雪鹰一眼,拂袖而去,另一人此情景,哼了一声,也跟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