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曲》冰果柠檬

42、第四十章 名琴斯特拉迪瓦里

　　星梦大厦76楼的房间。
　　空寂的房间中，玻璃器皿摔碎在地的清脆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回荡。
　　悠远绵长的声音，破碎般地响彻整个夜空。
　　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光亮的地板上布满玻璃的碎片，晶晶莹莹，破破碎碎，静静闪烁着冰冷锋利的寒芒。
　　洛迦若白皙的指间握着最后一个玻璃酒杯。
　　殷红的鲜血缓缓从他形状优美的手指上流出，如此惨白的手指，与如此鲜红的血液融合在一起，触目惊心。
　　哗啦啦。
　　最后一个酒杯以极其惨烈的姿态撞在了雪白的墙上。
　　玻璃的碎片四溅开来，落在洛迦若黑色的风衣上，细小的碎片就好像星星的碎片般，晶莹美丽。
　　却有着一种苍凉入骨的悲哀沉淀在寒冷的空气中。
　　血色的光芒染满洛迦若浅色的瞳仁，决绝中透着深刻的仇恨。
　　他的手指蜷缩成拳，捏皱了散落在地上的杂志页面。
　　制作精美的杂志，翻开的那一页上是一个醒目的标题：百年后，绝世名琴斯特拉迪瓦里将于一周后现身灿星拍卖会。
　　“玄羽澄……”咬牙切齿般地，洛迦若愤愤地吐出这三个字，他的血液一寸寸地冻结起来，泛白的指骨透出钻心刻骨的恨意，“你竟然拍卖父亲留下的小提琴！绝对不能饶恕！”

　　明媚的清晨，雪白的鸽子悠闲地在窗台上踱步。
　　灿烂的阳光毫无保留地从百叶窗中倾泻而下。
　　诺希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用羡慕地目光注视着轻琢着她手中的玉米的鸽子。
　　结束了《萤火虫之森》的拍摄后，她一下子闲了下来，突然空下的时间，却意外的没有想像中有趣呢。
　　本想约琉月出去玩，结果完全联络不到他，打电话到他家的别墅，英叔也总是机械而又公式化的回答她，“琉月少爷目前很忙，抽不出空”顺便还要加一句，“诺希小姐请不要再打扰琉月少爷了。现在时间对他而言很重要！”
　　哼，琉月那个家伙，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竟然抛下这么可爱的她，亏他还说要为她设计婚纱呢！
　　一抹红晕悄然染上诺希清秀的面庞。
　　幽亮的萤火在她的眼中闪烁，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萤火虫森林。

　　“小诺希。”一双魔爪忽然搭上诺希的肩膀，诺希猛地回过神来，正对上凌冰澈楚楚可怜的眼神，“有客人找你。”
　　充满着熏衣草淡淡的香味的客厅。
　　银发耀眼的玄羽澄正气质清贵的端起茶杯喝着红茶。
　　诺希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大眼睛可爱的微睁，“玄羽澄，有什么事吗？”
　　“想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僻静的交易会馆。
　　流畅的金字塔形的建筑风格，彰显了这里高雅的格调。
　　看着进进出出穿戴雅致，气质出众的各界名流，诺希迷惑地看着玄羽澄，“这里要举行什么活动吗？”
　　玄羽澄把手中一直拿着高级的檀木制成的小提琴盒举到诺希的眼前，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们都是为了这把名琴斯特拉迪瓦里而来的。再过一个小时，这把小提琴就要被拍卖。”
　　诺希幽黑透亮的瞳眸中有星芒聚集汇拢，明亮闪烁，“这把小提琴是玄羽澄的吗？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为什么要拍卖呢？不可以啊！要是缺钱的话，我来想办法。”
　　玄羽澄摇了摇头，唇角勾出一个淡淡的弧度，温柔的目光凝在琴盒上，“这把小提琴是父亲送给我的七岁生日礼物。”
　　他笑得空灵虚幻，嘴角的笑容缥缈得仿若会就此消失在空气中，“但是，我现在有了比这把小提琴更重要的事物。所以，为了保护她，我必须拍卖这把小提琴。”

　　“终于来了啊，小诺希，还有你，玄羽澄。”
　　突兀地，一个娴雅好听的声音从诺希的身后传来。
　　诺希回头，惊讶地说，“妈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千樱雪巧笑嫣然，“这还用说？当然是来帮玄羽澄的忙啦。”
　　玄羽澄礼貌地朝千樱雪点头，语气慎重，“接下来的就拜托你了。”

　　一束灯光突然打到拍卖台上，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接下来名琴斯特拉迪瓦里的拍卖即将开始。”
　　所有的灯光都集中在拍卖台上静静放着的小提琴盒。
　　艳丽的会场主持人谨慎地戴起洁白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琴盒。
　　霎时，惊叹声，抽气声此起彼伏。
　　浅棕色的琴面上忽闪着古老沉静的光泽，月光般剔透的银色琴弦迸射出炫目明亮的光芒。在这把绝世的名琴上，流转着遥远岁月的光辉。
　　“底价5千万，现在拍卖开始！”
　　随着主持人甜甜的声音，立刻，开始了激烈的要价竞争。
　　“5千5百万！”
　　“6千万！”
　　“7千万！”
　　……
　　谁都不肯认输，小提琴的价值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上攀升着。
　　“2亿！”
　　所有的喧闹声都停了下来，角落的阴影处，一脸淡漠的洛迦若沉着地报出天价。
　　不易察觉的，玄羽澄弯起一个疏离诡秘的弧度。
　　“3亿！”
　　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响起了一个清雅的声音，众人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竟然是红极一时的偶像千樱雪！
　　“4亿。”洛迦若面不改色的说道。
　　“5亿。”千樱雪立刻接口。
　　“6亿。”
　　“7亿。”
　　“10亿。”
　　洛迦若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寂暗中，细密的虚汗从他的额头渗出。
　　“15亿！”千樱雪缓缓开口。
　　一片窒息般的沉默。
　　“15亿一次。”锤子杂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15亿两次。”
　　洛迦若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般若无其事地用手指轻扣桌面，目光却牢牢凝固在光线聚集处的名琴斯特拉迪瓦里上。
　　倏地，有一抹痛楚与挣扎的光芒在他的眼底闪烁不定。
　　当第三声锤音就要敲下桌面的时候。
　　“16亿。”洛迦若不动声色地开口。
　　玄羽澄唇角的笑越发地迷人。
　　当三下锤音定下后。
　　玄羽澄用所有人都听的到的声音静静说道，“听说丝雅财团目前的总资产也就只有20亿而已，洛总这样做可以吗？”
　　黯淡的光线下，他的目光灼灼如星光。
　　“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多事。”
　　洛迦若冷冷地说。
　　“我是外人？”玄羽澄冷笑，“你竟然对你的亲弟弟说他是外人？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一张白色的合同出现在玄羽澄的手中，“这是法律认可的，我的遗产继承权，在这之前，这张遗嘱一直被你秘密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不过，现在它在我的手上，也就是说我有权利继承丝雅财团20％的财产，既4亿。”
　　“准确的说，现在年轻有为的洛总的身上已经没有哪怕一分钱！”
　　没有任何温度的，玄羽澄凝望着洛迦若的眼睛，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说道。

　　哦，原来如此。
　　洛迦若看向千樱雪，目光惊怔而愤怒。
　　他明白了。原来这一切从开始就是一局死棋，从他试图拉拢千樱雪帮他对付凌诺希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他的结局。
　　他怎么会如此愚蠢到以为，身为母亲的千樱雪真的会为了那些无谓的名利而陷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时的自己，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了吧。
　　那之后，玄羽澄就在背地里和千樱雪联手对付他。
　　只是他一直没有察觉，他竟会被千樱雪的演技蒙骗，让她自由出入公司！最后，演变成千樱雪偷走他秘密藏在公司遗产继承书，而他，却没有一丝自觉。
　　会导致今天的这种局面，说到底，全部是他的失误。
　　但是——他不会就此认输！
　　洛迦若眼底的怒气一点点凝固，黯淡的眼中，透出决绝的光芒。

　　洛迦若倨傲地抬起头，下巴紧绷，目光凌厉得仿若要夺人心智，“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倒我吗？”
　　玄羽澄迎上他的目光，语气中有着不屑的意味，“对你，这样就足够了。”
　　“说实话，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有这样的一天。用如此仇视对方的心情面对面。”一丝转瞬即逝地悲伤浮过玄羽澄的眼瞳。
　　他抬起头，隔着无数时光的轨迹，凝望着洛迦若。
　　此刻的洛迦若，头顶失去了昔日的光环，看起来却多了几分他熟悉的亲切感觉。
　　“哥哥。”默默地，玄羽澄无声地念动着这个宛若伤痕一般蜿蜒在他心中的名字。
　　倏地。
　　洛迦若震惊地看着玄羽澄。
　　恍惚中，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小小的男孩，他爱扯着他的衣袖，用蜜般甜的声音唤他，“哥哥”
　　世界一下子失去了声音。
　　时空静止在这一刻。

　　一切仿若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天的阳光灿烂得宛若温柔的笑脸。
　　清贵的小少爷洛迦若穿着灰色条纹的精致小西服，一个看起来很英俊的男子把他的小手轻轻握住。
　　雕花的精美围栏前，他们静静的等待着。
　　阳光流淌在他们的周围，勾勒出炫目的金边。
　　忽然，一辆黑色的房车缓缓在围栏前停下。
　　洛迦若看见男子俊朗地微笑了起来，于是，他也安静的笑着，笑容干净得好像天空中白色的云朵。
　　一个清秀淡雅的美丽女子从房车中走出。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子。
　　银色的短发，熠熠发光，紫色的眼珠好奇地瞅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面孔白皙透明，可爱地仿若掐一下就会溢出水一般，粉嫩嫩的。
　　洛迦若眨着眼睛凝视着眼前的小男孩。
　　小男孩也眨眨眼睛，透亮的眼眸凝在洛迦若贵族般倨傲的面孔上。
　　洛迦若弯起唇角，漾开一个美丽淡柔的笑容，他亲切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我是洛迦若，你的哥哥。”
　　小男孩的睫毛漆黑纤长，在他的脸上投射下一方好看的阴影，他的声音稚嫩而清亮，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露出的两个小小酒窝格外得惹人怜爱，“我是洛迦澄。”
　　随即他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其实本来我是叫玄羽澄的，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说从今以后我就叫洛迦澄，哥哥，你叫我羽澄好吗？我喜欢这个名字。”
　　他望着他纯净清澈没有一丝尘埃的眼瞳，“好，羽澄。从此，我便是你的哥哥，我教你拉小提琴，我们两个人一起拉小提琴。”
　　他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握在掌心中，“你的手，是双拉小提琴的手呢。你的音色一定是非常非常澄净的。”
　　他的眼中盈满笑意，“嗯。我要和哥哥一起拉小提琴。”

　　空旷寂静的拍卖展厅中，明亮的光线泛着刺目的光芒，玄羽澄忽然笑了，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苍凉与寂寥。
　　纤细的手指猛地一用力。
　　“哗啦”一声。
　　那张白纸黑字写着遗产继承权的和约一点点在他白皙的手中变成碎片。

　　“你该知道，我在乎的并不是这些！我所想要得到的并不是所谓复仇的快感！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够懂得，真正重要的并不是那些黯淡的过去，而是从此以后的现在！”玄羽澄的声音沉静低哑。
　　洛迦若的目光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宛若闪电在天际炸开。
　　惊雷隆隆作响。
　　他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会离开。去维也纳留学，学习小提琴。”

　　“你要离开？”
　　一直沉默的诺希此刻终于从突发的事件中回过神来，她难以置信地凝视玄羽澄，语气缠绵而不舍。
　　“嗯。”玄羽澄伸出手，温柔地揉乱诺希的头发，“能够遇到诺希，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过，也到了我该走的时候了。”
　　他的声音低柔清浅，好听得仿若春日清澈的泉水。

　　洛迦若惊怔在原地。
　　仿若被抽离了灵魂，他的眼中空洞涣散没有任何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