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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短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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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的表情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缓缓放下手臂,动了动握枪时有些紧张的手指,低头看向弓着身子抚着腰的林越,任凭林越的目光在他脸上滑来滑去。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啊?怎么把胡子剃了,我都没认出你来。”林越昂着头看着身前那张干净的脸,本来胡子拉碴之衬托出了那双浅灰色的茫然眼睛,没想到刮了胡子之后更显眼了。整个人从神秘邋遢的气质变成了一只目光微呆表情迷茫的哈士奇。
被那胡子覆盖着,林越没怎么看清过他的五官,现在看来,倒是还不错哦。伊恩倒是五官深邃,眉毛极低,眉弓幽深,鼻梁很挺,只是消瘦的脸颊和略显高的颧骨让整个人有一种不愿意被别人亲近的感觉,薄薄的嘴唇稍显严肃,僵硬而有些慌张的表情让这张脸看起来怪怪的。
他似乎很不习惯被林越这样盯着,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着眼睛,看着她偏过脸去。
哈,你在挡什么啊——
林越笑了一下,有点无奈的一屁股坐在软软的沙发上,伊恩和她一般职业性的不断扫视着这间屋子,四处都走走看看,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检查了一下窗子和通风管道后才点了点头,坐到林越旁边,小心谨慎的姿态,就像半蹲在那里,努力让自己不在沙发上压出凹痕来一般。
林越看着他裤子里肌肉绷紧的大腿,有点无奈的伸手在他肩膀上狠狠一压:“没事,不要这么紧张了。这是国外,不会有那么多什么人知道我们在这里的。”伊恩被压的往沙发靠背上倚了过去,他蛮不适应的动了动肩膀,才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林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正在播放Stefan Raab,她一向对这种讽刺幽默类的节目没什么好感,便草草的开始换台。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伊恩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有点愤怒的掏出口袋里的黑色手机。林越认得出,那是桑德拉因为上次任务做的干净利落而给伊恩的一部手机不同于联络时用的安全线路清除记录的手机,这是一部生活中可以用的,有电话号码身份信息的手机。
伊恩一直作为重点人员是不允许有一部这样的手机的,生怕泄露了组织的任何一点事物,可是这一次竟然获得了准许。手机发下来的当天,伊恩就脸上抑制不住的开心,连眉梢都挑起来了,甚至乐到毫不自知的把最讨厌的胡萝卜片咬出吱嘎的清脆响声。
林越看到他另一只手里紧紧握着黑色手机,食堂餐桌下的脚尖都颠起来了,开心的随着节拍一抖一抖的。
真是个……没追求的家伙。林越心里真是嫌弃这个家伙了。可是,伊恩的困扰也随之而来,安全级别低一些能用手机的家伙,他都不认识,仅仅认识的几个人都不能用手机。于是他就决定递交个申请,也给他的小兵儿林越配个手机——
当然,等申请下来,林越拿到那个普通的粉红色手机的时候,也只是在出这个任务的前一天晚上,而当时伊恩正好出任务去了越南一趟,林越就带着这个仅有伊恩的号码和贪食蛇的裸机来到了德国莱比锡。
她抬着眼,看向握着手机站在身前的伊恩。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她有点莫名奇妙。
他张开手掌,直直的看着林越,抿紧了嘴,林越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躺在掌心的黑色手机。
“啊……你是问我的手机?”林越试探的问到,两人相处半年多,就算伊恩不能说话,可她也大半能猜出他的意思。
面前的家伙重重的点了点头,林越这才想起来,手机从在飞机上关机就一直在包里塞到现在,她拿起窗台边的小椅子上的包,把粉红色的手机递给了伊恩。
“是怎么了?难不成手机被安了窃听设备?还是——”林越凑过去,问道。
结果伊恩只是沉默地打开了手机,又递给了林越,她看着猛然就冒出了30多条短信出来——
“小兵儿,你在哪?”
“小兵儿,我任务做完了,你在哪?”
“桑德拉说你去德国了?真的么?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
“你怎么关机了?”
“回我短信……”
“你回我短信啊……”
……
“我已经到莱比锡的机场了,你在哪里啊?我去找你。”
“你到底在哪里啊?我不会说德语。”
“你到底在哪里啊?”
“越,你在哪个方位?”
林越看着这轰炸过来的几十条短信,简直就是头晕眼花,这才看向似乎有点委屈的直直站着的伊恩,对待那可怜兮兮的眼神,觉得自己没什么错的林越也只好说:“对不起,我忘记开机了——”
伊恩看着面前那个家伙丝毫没有歉意的表情,更是觉得自己不受待见,便不去看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的换台。
“唔,你怎么来了?”伊恩回头看了一眼,只点了点头。
林越看出了他其实就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出任务的想法,从老式冰箱中拿出一罐黑加仑汁扔给了伊恩,他头也没回的伸手稳稳接住,打开了拉环。
他虽然更想喝冰牛奶,但是自己并不太挑,还是喝了下去。
林越摘下医用手套,扔到了窗台边上,拿起窗边的一杯热水捧在手心,倚着窗台和伊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当然,一个说,一个写了……
等她无聊的翻着德国交通图,坐在窗边快要睡着的时候,这才发现刚才看电视的伊恩早就倒下了,蜷在双人沙发上,连鞋也没脱,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电视里还在放着引人捧腹的喜剧场景喜剧。她故意绕开了沙发,走到墙边,关了天花板灯。
不过,关不关灯都无所谓,这个人怎样都不会睡得太安稳,身边只要有活物靠近,便会自动惊醒过来,所以林越才绕开沙发,小心翼翼的走动着。幸而两人是搭档,林越的气息还能稍微让他放点心,所以走路的细微声响才能不让他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
林越其实也想去帮他把鞋脱下来,看着那人疲惫的睡颜,有点油腻的棕发和眼睛下的一小片青灰。想必是累坏了吧,林越听说这次越南的任务本是级别相当高,说是要二人一起去,顺便还要带着一个小队,可伊恩似乎有什么自己的理由,便想要自己去。
帕梅拉接受了他的请求,这个任务便由他自己去了,林越则来了德国。
竟然刮胡子了……果然是觉得络腮胡子太显眼了还是其他啊。
林越手里的白瓷杯子想来是老板娘钟爱的款式,握在手里的确是温和舒服极了。配合缓缓的想要降低温度的温水,透过瓷器的温热,让人享受的更是像杯子本身发出的温度一般。房间的窗帘拉开来,莱比锡空气质量一般,所以月亮照进来灰蓝一片亮,朦朦的光下,林越看着伊恩发起了呆。
半张脸在月光下,伊恩耳后,半透明的皮肤透出的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这种脆弱和身体的饱经风霜与老练强大对比鲜明极了。
她有足够的时间这样发发呆,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这近一年的生活,两人共同接手100多件任务,实在是像每刻都奔波在战争前线一般,大概是也觉得自己有点疲倦,帕梅拉分给她这样一件犹如度假的事,时间不限,半月之内就好。
待在这样的音乐之都,半个月,不是度假是什么。帕梅拉一定看清了,自己心里被压的直不起来的脊梁,一年来有点太拼了。倒不是说被恨意蒙蔽了眼睛,只是你在进步的过程中,离着将要达成的目标越来越近,似乎就要到了你看得见,跑上几步就能抓得到的地步,你会不由自主无法阻止的加紧脚步,想着是不是更努力一点,就能碰到的更快了呢。
弗拉基米尔那轻松上挑的卷舌音,似乎就在大脑中的深夜里不停地响起,林越常常感觉自己一旦睡着,就像当年昏厥在小小密室里一般,带着撕裂的痛和晕眩,一身黏腻的动弹不得,又会犹如电流轰过大脑一般猛的惊醒起来。
她甚至不敢睡得太深,只怕在睡梦中的狭小空间中窒息而死,再也醒不过来了。
月光下,伊恩皱了皱眉头,动了动腰,把压在身子下面的一条胳膊蜷到胸前来,林越看着那副样子差点笑了出来。这个人作为自己的搭档,林越其实一开始并不喜欢,伊恩不怎么好交流的家伙,恩,总是眼光怪异的光脚蹲在楼梯上看着自己训练,指导性质的打一架,这人从来都不认真对待,一副不还手的样子,林越还因为这种事情不爽,打断了他的一根肋骨。
用桑德拉的话说,这人就是把她当做了柜子里收藏的全套金版假面超人手牌,在灯光下发出闪花人眼请勿触摸的金光,林越甚至觉得自己映在这家伙眼中明明就是限量版玩具火车,总是要捏捏,看看,才觉得这是自己的。
林越却把这当做伊恩对自己的看不起,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和资格成为他的搭档,才会一副这样的看法,不和自己出手,也是这样吧。
越是这样想,她就在训练的过程中越拼命赶上他,想要把这个欠扁的家伙打的头破血流……可是怎么赶得上呢,伊恩刚刚成年就当兵了,之前是在中东地区出生入死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混迹多年,是真的在中东地区定居的男人。
她是这样想的,可伊恩对她完全不是这样的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