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苏苏果·弃

4、尾声

　　那一夜，韦宗吾中风；那一夜，谢玉娘投井……
　　庭院深深深几许，韦家，也自那一夜开始没落。而韦澜，也是在那一夜失去了踪迹。有人说：打捞上来的尸体，不是一俱，是两俱；也有人说：在几年后浩浩荡荡的北伐队伍中，看到过似韦少爷的那一张俊逸的脸庞，却非常憔悴；还有人说：韦宅闹鬼，时常在夜半时分听见宅内传出的谢罪声，虔诚的在向老父赎罪；亦有人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姓韦的会败的如此之迅速，还不是有个好儿子嘛，卷了所有钱财的跑去了南洋……
　　众说纷纭，简直快成传说。
　　唯其不是传说中者，韦太太一人耳。她遣散了家下众人，只留凤晴、静而一同守着空落落的韦家宅院，看似可悲可怜，实则可喜可贺。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得偿所愿，终于可以独自霸占着韦宗吾……
　　即使现在的韦宗吾，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了。不管她再说什么，再做什么，他都不会不理她了。当然，他也不会再在她面前护着阿兰，她恨了一辈子的阿兰……阿兰，在这人生即将落幕的时刻，她终于斗赢了阿兰……
　　韦宗吾不也同意么？
　　她问，“我有哪一点比不上阿兰？我出身大族，我读洋学堂……阿兰她是个什么东西，董家花钱买的一个贱婢罢了，连名字都没有！阿兰，这还是我取得呢。老爷，没有我，没有我们董家，韦家怕早山穷水尽了，你说我帮了你多少，阿兰又帮了你多少？可你待我从不像待阿兰那么的呵护备至，我不懂，我为你为这个家，操碎了一颗心，换来的就是你一句敬重佩服吗？我不过要你爱我，如此而已。老爷，你既不爱我，又为什么那般轻易的将你的爱给了阿兰……我嫉妒的发疯，看到你们卿卿我我，我寻死的心都有！你晓得我每天从日出等到日落，又从日落等到日出的滋味么？你不晓得……你只在乎阿兰！可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老爷，你说就阿兰这样的贱人怎配给你生儿子，指不定是哪里的野种呢。”
　　韦宗吾无法说话，回应的仅仅是呜呜呜的声音，起初倒也温和，但随着韦太太的话，那温和里似透着驳斥和不平，执拗的像闹脾气的小孩。韦太太听见，把右手食指垂直着比在他双唇上，轻轻的说：“不要闹了，我晓得你也同意我的话，不然也不会允许我赶走了那贱人啊。瞧，贱人走了，这家里也清静了……多好呀。”韦宗吾还在闹着，圆睁的眼睛瞪着韦太太，眦睚欲裂，韦太太却笑了，慢声细语，“老爷，你以前总说阿兰温柔，阿兰善解人意，其实我也可以很温柔，我也可以很善解人意。”说着就用双手去揉了揉韦宗吾的双眼，力度慢慢加重，非让他闭眼不可。她的指尖，也探进了他的眼眶，有血渗出……但她的声仍慢慢，语仍细细，问，“老爷，我是不是很温柔，很善解人意啊？”
　　并非第一次这样，可立于不远处的静而仍目瞪口呆，她瞧出了韦老爷的辛苦难耐，欲上前，搭救也好，解围也罢，做自己的本分。不料，却被凤晴拉住，只听凤晴说：“太太疯了——你可别引火烧身！烧了我……”静而被凤晴这么一语道破，仔细瞅了瞅韦太太那狰狞的笑，不觉也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