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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五章 家国天下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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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们走进院子,一直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地晃荡着两条腿的延麒立刻一个挺身站起,“在雁国发现了麒麟的气息所以来看看……你是塙麒吧。”
这并非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仅从外表上看,延麒大概是除了峰麟和塙麒之外年龄最小的麒麟,然而他的实际年龄却是仅次于宗麟的500多岁,迄今以来除了一直长在蓬山的峰麟和塙麒他都见过了,既然面前这只是麒,那么想必是巧国的塙麒吧。
“是的,塙麒见过延台甫。”塙麒难得地拱手一礼。
就算是初次面对泰麒的时候他也没有那么恭敬,正是因为这段时间见识到了雁国的繁华,所以对辅佐了这个王朝五百年的延麒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然而延麒却对这样的礼节很不感冒,“那么多礼干嘛,延台甫延台甫的真别扭,叫我六太就好了……你们这是打算要回巧国吗?”
延台甫真是平易近人又完全不自傲,塙麒敬佩地想着,嘴上接道:“是的,我刚刚得到了玉叶大人的允许下山寻找王,就跟这次巧国的升山者一起走令艮门下山,准备明天就取道水路回巧国。”说着,他还介绍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韦深知和翡笑影。
“明天就要走吗?”延麒有点失望,他还想看看新任的塙麒是什么样的麒麟呢。
“延……六太,如果不嫌弃的话,今天就一起下榻在这间旅舍吧,我也有一些话想跟六太聊聊。”塙麒双眼闪亮,里面是满满的期待。
“当然好啦!”
很快,延麒就后悔答应了塙麒这件事。
当天晚上,两个身量都不高的少年一起躺在旅舍的床上,互相聊着天。
“——你问能将雁国治理得那么好的秘诀是什么!?”延麒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感觉脑子都炸了一圈。
雁国这对主从向来有着喜欢偷懒的小毛病,倒并不是真的讨厌政事,而是享受这种躲藏的感觉。
如果说延王尚隆偶尔还会被抓回去好好批改奏章的话,作为位列三公之上的宰辅加首都州州侯的延麒六太就属于完全不理事的类型——因为就算没有他,尚隆和其他的臣子们也可以很好地将这个国家运作起来。
虽然一点都不像宗王,完全没有明君的样子,可延王确实是一位很有才能的国君。
延麒以为塙麒只是见到他很亲切,想跟他聊聊天而已,结果聊天是没错,可这话题完全就……看着塙麒带着期待和敬仰的目光,延麒头一次感到胃疼。
塙麒至今为止也不过就遇到过泰麒和峰麟两位麒麟,包括他自己在内,三人都是对自己故国相当认真的类型……好吧,应该说绝大多数麒麟都是相当重视国事的,因此他也就认为所有的麒麟都是如此,却没想到延麒刚好就是这个例外。
对于六太来说,这恰恰是他最棘手的话题。
“是啊,我希望巧国也能像雁国这样维持如此长的盛世,虽然我已经为此看了不少书,但书本毕竟不如切身体会啊,在雁国的这些天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塙麒坦率地将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虽然不能在雁国继续逗留,不过就算一晚上也好,一点也好,还是希望六太能够稍微指点一下我。”
延麒狂汗,政事这方面说不定让经过学习的塙麒来指点他还好一点呢,不过看着塙麒亮晶晶的目光,他又实在说不出口自己对此一窍不通的事实。
不过跟尚隆——尤其是雁国那些正直的臣子一起呆了五百年(实际上六太一直认为雁国能够延续到现在,臣子们的功劳绝对要大过尚隆的),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不管外表再怎么正太,活了那么久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长进,延麒假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万分装叉地说道:“治国之道是没有捷径可走的,再说,雁国和巧国的国情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如果盲目地把雁国的政策生搬硬套到巧国,结果可能适得其反。”
塙麒倒是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六太说得有道理,是我太急躁了。治国不能取巧,应该根据巧国现在的情况来指定计划。”
延麒舒了一口气,总算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了,还没等他高兴完,塙麒已经继续说道:“……就像之前延王颁布了公立学校和医馆免费的地纲,如果巧国要学的话,很快就会被掏空了国本,对吧?”
“对、对!”延麒连忙点头,心里又是滴汗,这两个月他从关弓溜出来之后就没回去过,哪知道尚隆又颁布了什么法令啊。
或许是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主动权被塙麒掌握的话,他只会更加狼狈,或许也是觉得受了塙麒的崇拜多少还是要指点一下这只麒麟,就算不是国事上——延麒这次主动开口,“其实对麒麟来说,只要辅助王处理国政就可以了,更重要的是体会民意与加深和王的羁绊。”
“……加深和王的羁绊?”
“就是无论如何要相信王。相信你自己选择的王,麒麟是王的半身……”
塙麒的眼神迷离了起来。
延麒还在继续讲述着,但那声音像是隔着重重纱幕,听不真切。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反驳,“那是天帝选择的王”——那是天帝为我选的王,不是我选择的,不过最后他还是压抑下这个念头。
塙麒深深的叹息声打断了延麒接下去转移话题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到那一声叹息,他就不由自主地止了口。
“……就算王没有为王的能力也要相信吗?”塙麒轻轻地反问。
“相信他。”这次延麒斩钉截铁地说道,“因为你只能如此选择。再说,王是否有为王的能力并不是我们通过片面的了解可以判断得了的,我曾经也觉得尚隆是一个带领雁国走向衰亡的破灭之君,但结果却恰恰相反,差点铸成大错——一个人没有权利去判定另一个人,因为他的两只眼睛永远只能看到其中一面。”
如果是对延王登基二十一年时那场元州叛乱的往事稍微有点了解的,就会体会到延麒所说话的真意,但出生仅有十二年的塙麒现在还听不进去,他倒是不再反驳,只是沉默。
延麒也觉得气氛有点沉闷古怪,索性喊道:“好啦……睡觉睡觉!”
许久之后,黑暗中才传来塙麒的声音:“……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