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佳配对》七爷爷

52、即将到来的故事结局

　　五十二

　　大半个小时后，吃完烤鱿鱼的少年慢悠悠地走在街旁小道上。他的身侧，高大帅气的男人咬完最后一口烤得里焦外嫩的肉片，将竹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内。

　　“好撑啊……”陶锦泪眼婆娑，眼泪是被烤肉摊的烟气熏的，肚子也是被自己切实吃起来的。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陆霖的煽风点火全力助攻——总是在他吃完一个时便马上将他引向下一个小吃摊，如此无缝对接的色香味的近距离诱惑，陶·吃货·锦完全无力抵抗。

　　“霖哥，你对这一片很熟？”吃完休息了一会，少年忽然回过神来，只因陆霖介绍给他的小吃，有一大半他竟然都没吃过，且都异常美味。

　　男人摇摇头否认，隔了几秒，在陶锦不放弃不抛弃的目光中，自动给了解释：“这两天有在网上查过攻略。”

　　“哦！”陶锦点点头，刚准备换个话题，却敏锐地发现了点什么，顺势继续问道：“你不是就要走了嘛，查这个干嘛？”

　　话一出口，陆霖还没什么反应，陶锦自个倒瞬间郁卒起来。那些被一肚子美食临时赶走的离愁别绪像云雾一般又罩了回来。

　　“想着……陪你好好逛逛。这不是一开始，我们就约定好了的吗？”

　　低沉温柔的声音像梦中最美妙的乐曲，悠悠飘落在夏夜的微风中。然后，那坐在身边的人，默默地伸手，抚上了他的肩膀，轻轻地上下抚蹭着，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抚慰着少年低落的情绪。

　　太阳西落，夜幕初升，人流拥挤的小巷内，各类流动摊贩前的灯光串成一线，照亮了暗夜喧嚣人声中，少年低垂着眼帘，悄无声息地伸手拉下了陆霖的手臂，然后，用自己的手，握住了男人的手。

　　心噗通噗通地跳动，仿佛要跃出胸腔之外，血液也全部逆流，冲涌到了脸颊之上。陶锦不敢去看陆霖，浑身都僵硬起来，唯一能做的，便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被他攥住的手，感受着那粘腻的汗水，一点一滴地从毛孔中渗出，粘合在他的手心，也粘合在男人的手背。

　　“小逆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呼吸灼烫、身体发颤，脑中万千念头同时窜起，又纷纷消亡，更迭换新，想了那么久、念了那么久，少年深深吸了口气，原本踟蹰不已的语句，在出了口的下一瞬，便坚定得无坚不摧：“你知道我喜欢你。”

　　陆霖不为所动。

　　“不是同性朋友的欣赏，也不是弟弟对哥哥的依恋，是想要和你接吻、想要和你□□的——喜欢。”

　　这已经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句陈述了。

　　就是陆霖抚上他的肩膀的那一刻，陶锦突然就反应了过来。今晚这突如其来的约会，到底是个怎么回事。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那不经意间的挑逗，那明明有点什么、又什么都没有的宠溺。

　　他在企鹅上的表白，毫无疑问，陆霖看到了。并且，选了这种方式作为回应。

　　“——你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霖没有挣开他的手，甚至，这比他年长许多的男人还调整了下坐姿，转成了正对他的姿势。随后，他用另一只手，沉沉地覆住了陶锦的手，微微蹙眉，轻声问道：“手怎么这么凉？”

　　“小逆逆！”陶锦提高音量，颇有几分凶狠地瞪视着他。

　　陆霖垂眸，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知道。”

　　“所以？”陶锦继续瞪视，全神贯注地等着他的回答。

　　“没有了。”陆霖斩钉截铁地答道，同时微笑起来。他看着陶锦，落在少年脸上的目光，在一片温柔平和中，是一闪而过的黯然，“最后一次见面，我只想你开心点。”

　　虽然态度真诚、情真意切，但陆霖知道，不论怎么看，他这般回答，在此情此景下，都是敷衍。如果陶锦因此生气，骂他一顿，或者转身就走，他完全接受，也十分理解。

　　在他看来，陶锦虽然聪颖，心性上却依旧是个孩子。就是因为觉得他是孩子，所以陆霖才自觉罪孽深重。以前他还可以自欺欺人，但一场梦境过后，再怎么样，他也无法否认他对陶锦的那一点心思。

　　而楚莲，甚至比他还早发现。所以哪怕他身体还未养好，戒断才刚过了危险期，他的兄弟就匆匆忙忙安排了返程，并在他听到这个消息、本能地有些抵触后，抓着他的手，用那种完全冷酷理智的眼神看着他，低声道：阿霖，不可以。

　　是的，不可以。

　　这样一个未出社会还未经过玷污、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之中的少年，单纯美好得……让人不敢靠近。

　　所以，斟酌再三后，他选择如此处理这件事情。表面上看，他给足了双方退路。实则，这不过是成年人的狡猾。若陶锦毫无察觉或是选择沉默，那这就只是离别前的自我满足；要是万一……发展成了眼下这样，那陆霖愿竭尽所能，让陶锦开心点。

　　“我喜欢你！”

　　“我知道。”

　　“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明白。”

　　来回几次，陶锦抓着陆霖的手，眼眶都红了。

　　“阿锦。”他这似哭非哭的模样，让陆霖颇有些束手无策，本能地一伸手又将人搂到了怀里，这是对付恋兄狂人陆二虎的专用安抚法宝，经年累月，百试不爽。可这举动到了另一人眼里，却是完全不同的内涵——这被他表白的男人，没有明确拒绝，也未有厌恶神色，反而隐隐约约，有种接受他的意思？

　　然而，倘若事实真是如此，陶锦这么多年的阅读理解就白做了。陆霖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从头到尾，只有一句，代表了他的最终决定。

　　想到这里，陶锦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鼓足了力气，一把推开对方，霍地起身，转身气势汹汹地走了两步，又旋身大步走了回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

　　俊美如玉的少年，五官身形皆已是成年人的模样。那双宝石一般晶莹透亮的双眸，此时此刻一反常态地覆满了燃燃怒火。他紧抿着下唇，表情凶狠而愤懑，浑身都鼓着劲，好像要用那从眼中飞出的长针，将他扎死在原地一般。

　　没错，陶锦是很生气，且是遏制不住的暴怒。此前他从不知道自己竟会有如此一面。他虽然很有主见，性格又倔强，但接人待物都是一等一的礼貌温和，从小到大，连口角都少有，更别说是这种想冲上去狠揍一顿的怒意。

　　按理说，他应该满足。毕竟，他是个基佬，就算现下很多年轻人已经很开放包容，但社会整体潮流，还是视他们为洪水猛兽。他喜欢的人，在知道了他的心意后，不对他避如蛇蝎，他就应该知足了。可人心就是这样贪婪的无底洞，不久前他还在电影院因为对方可能喜欢他的猜测而激动不已、惴惴不安，现下，他就可以因为对方表露出一丁点的喜欢他的意思，而理直气壮地站在这里，用这种眼神，将内心的怒火毫无遮拦的倾泻而出。

　　陆霖已经用他的行动、他的表情、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告诉了他，他是被接受的，那一个差点“吻”，甚至暗示了进一步的可能。可就在他满怀希望的同时，眼前这个男人，又同样举足若轻地，用一个轻飘飘的“没有了”，试图来为这个故事画上最后的句点。

　　这个男人如此蛮横地想要剥夺了他当事人的权力，想要单方面的做出决定，却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不肯给！

　　陶锦越想越生气。他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睁眼时，脸上的戾气已经平复许多。

　　他环顾着周遭吵杂的人群，平声道：

　　“霖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二十分钟后，陆霖手中捏着房卡，滴的一声，刷开酒店五楼的一间客房。

　　一路上都沉默无语、跟在男人身后的人，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他想不明白，换个地方难道不该是咖啡厅或者人少私密的地，怎么变成了酒店开房？刚刚在底下登记信息时他就满肚子揣测，现下进了门，看到陆霖仰靠到沙发上的疲惫模样，陶锦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许，眼前这人累了？

　　也是，他陪着自己看了几个小时的电影，又吃了些乱七八糟的街边小摊，这要搁往常不算啥，但对于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可就有些过火了。

　　“抱歉……”

　　男人移开捏着眼睛的手，哑声说道。灯光下，他的脸色有几分惨白，眉宇之间满满都是掩盖不住的疲累。

　　这样一幕落到陶锦眼里，几十分钟前势必要追根刨底的执念突然就动摇了一下。这一动摇，连带着整个人的气势也软了。

　　他凑到陆霖身边，俯身帮他脱了外套，又赶紧烧了些热水，倒了一杯拿给对方：“霖哥，你不舒服了？”

　　“……”沙发上斜着身子轻闭双眼的男人缓缓抬头，被汗水粘得有点湿黏的额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然后，斜飞入鬓的剑眉下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就在这样直直地对上了陶锦：“怎么，不叫小逆逆了？”

　　啊？？

　　陶锦先是楞了下，下一秒，就轰的一下脸又红了起来。

　　光影交界处，男人刚硬的轮廓被划去锋锐的味道，而上扬的嘴角中的戏谑和眼中的宠溺，就这样纤毫毕露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犯规犯规你犯规！！！

　　陶锦一边在心中哀嚎着，一边避开男人的注视，低下头蹲到了椅子旁的地毯上，嘟囔着解释：“……想起哪个叫哪个啦……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注意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