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必须直面的人生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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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没错，他是不喜欢暴露自己的一举一动在网络平台上，可同时作为读者和作者的他，怎么会如此解读粉丝们表露出的关心？
陶锦觉得自己状态不对。他关掉微博页面，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然而那些阴暗念头，夹杂着不可小觑的力量，一旦冒头便不肯轻易散去，执着地在他的脑中扩充属地。
音乐歌单放到了最后。又从第一首开始重复。之前还悦耳的旋律突然变得让人烦躁。陶锦看了下表，刚刚九点过半，又朝窗外瞅了下，外面阳光十分明媚，映得一切景色都鲜亮起来。
好像挺暖和的样子。陶锦下意识地感觉，关了屋内的空调，收拾好包，决定去上后面那节大课。
离开公寓，走进学校，感觉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陶锦挂着假笑和路过的熟人打招呼，觉得自己面皮都要僵掉。他有种掉头返回公寓的冲动，可内心有种不知名的力量催促他的前行，一点点推着他最后还是来到了上课的教室。
走进教室那一瞬，积攒了半天的别扭终于达到了顶点。这是一个小教室，只有五排座位，大概能容纳四十来号人，其中大半已经坐满，正是他们分班所上的专业课。见到陶锦站在门口不动，很多人都好奇地朝他看来，几乎同一时刻，窃窃私语就响了起来。他们低头交耳，还频频抬头瞥视，目光化成实质，直刺得陶锦寸步难行。
他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正想逃离这里时，有人一把搭上了他的肩膀：“诶，阿锦，还以为这节你又要翘呢！”
是卢元。
“上节课布置的作业。”
卢元旁是张若杰，见他进来，给了他一张纸条。
“辅导员找你有事，下课我们一起去他办公室。”罗天推推眼镜，把包扔在第一排位置上，坐了下来。
陶锦被舍友带蹭了进来。再走就显得太过刻意。不得已，陶锦只能咬牙，想往后坐，一瞅，卢元和张若杰已经占据了最后的空位。陶锦只能面上一派淡定的走到第一排靠墙的位子坐下。和罗天一左一右，两大学霸占据了教室两头。
失策。
本来想在大教室里摸鱼的，陶锦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在老师走进来时，翻开了课本。
和之前走在学校强烈不适不同，当周遭安静下来之时，陶锦很容易就沉进了课本之中。长时间不出门，他会对人群有所排斥和恐惧。而翻动书页的哗啦声和笔划动纸页的刷刷声则是最有效的抚慰剂。他熟悉这种氛围、并能对付得了这铅墨之间的种种风起云涌。
至于课间休息，蹲个坑刷个文，十分钟也就不足一提了。
下课后，陶锦和罗天一起去了辅导员办公室。挺着啤酒肚的中年大叔非常友善地将他们迎到自己桌前，温和异常、热情异常地开始讲话。
几分钟后，陶锦听明白了。他们俩因为三年来综合排名分列专业第一第二，虽然程序还没正式开始，但显而易见地，会在他们学院那少得可怜的几个保研名额里，占据一席之地。而作为背负着学校学院双重期望的系主任，因为太过希望他们两人继续在本学院就读深造，所以提前派了辅导员与他们沟通。
陶锦所在的物理系历来没有前几保内后几保外的硬性规定。可新上任的院长，却想让他们带头为后面的学弟学妹们做个榜样。
辅导员笑眯眯地等着他们表态。罗天低头不吭声，陶锦好像听卢元说过，他已经报名了某知名高校的夏令营。
陶锦在此之前从没正儿八经地想过自己的未来选择。他整日的闲暇都给了码字书剧，又一个人住在校外，消息什么都很不灵通，若非辅导员今日这么一谈，根本不知道据说要到下学期才开始的保研流程马上就要开启了。
这件事在他的日程本上被安排在暑假慢慢思索来的……
不过，想一想，随便走个过场就能在本校读研，不用费心去处理那些杂七杂八的手续，倒也挺不错的……
许是看出了陶锦脸上的松动，本来想从罗天那里开头的辅导员看向了他：“陶锦，罗天，你们两个学生都很优秀。院里有好几个老师，都想收你们做弟子。当然，院里也不是说一定要让你们留下来，只是好的学生实在舍不得给别人。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哈哈哈。”
“下个月院里就要正式向全院学生公布保研政策的细节了，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周末前给我答复就好。今天说的，记得保密啊。”
心事重重的罗天出了办公室，没说几句话就借口有事先走。陶锦挎着包走在中午人烟稀少的办公楼里，内心空落落却不知所以然。
一阵香气随风飘来，陶锦停下脚步，只见林立的教学楼间，绿色的叶片被阳光映得发黄，一丛丛白紫色相间的鸢尾轻柔地摇摆腰肢，在清透澄澈的晴空下，勾勒出一抹夏季的清爽。
两个驻足的人影正在花丛前低声细语，靠近走廊的那人一头细密金发，高鼻深目，正是大学里无人不知的杜衡讲师。他正频频拨弄着腕上的手表，一副烦躁又强自压制的样子。旁边的那人比杜衡高了足足一个脑袋，腿长肩宽，简单的短袖长裤完全挡不住他的好身材。
陶锦下意识地向对方脸上打量，随即楞了一下，这叫不出名字的面孔他依稀有点印象，好像是他大一时的体育老师。
踏出的脚步犹豫了下，向旁边转去。实在没力气应付杀狐嘴皮子的少年准备掉头偷溜。
“小月月！”
杜衡在他背后叫到。陶锦只能无奈转身，看着花丛那边的人兴高采烈地摆脱了体育老师，穿过花坛朝他走来。
“吃午饭了吗？东门那边新开了家西餐厅，意大利面做的很地道的～～ ”
杜衡一膀子搂住他，嬉皮笑脸地凑上来，“我们一起去尝尝？”
二十分钟后，陶锦坐在餐厅内，对面的杀狐翻着菜单，啪啦啪啦点了一堆。有面条有比萨有小吃有甜点有炒饭还有一堆喝的。
“吃得完么？”陶锦忍不住抽搐嘴角。
“心情不好，眼下也只有食物能够给我抚慰了。”杜衡叹了口气，声音里的失落忧伤半真半假，“这两天也没去健身，就让体重随风而逝吧～～”
“你这身材，减什么肥？”少年无语。上次对方帮他购置衣物时，他就注意到了他身材挺棒，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类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杜衡一听，兴致勃勃地坐直身体，做出一副长篇大论的架势，讲起故事来了，“我是易胖体质，从小就是小胖子，因为这，没少被人欺负。啧啧，小孩子有时候作恶起来，可超乎你的想象呢！简直就是一群小恶魔！不知给我心灵造成多少伤害。我本以为出国后就好了，哪知道洋人小孩也一样。我英语不好，又自卑又内向，他们就揪着我头发踢我打我，更过分的还让我喝过厕所水……”
“……”状态不好的陶锦一时没有吭声。
好在杜衡并不在意他的回应，只是开心的拿起叉子，扒拉起服务员送上的沙拉：“你看吧，人性就是这么丑陋，从小孩子就能看出来啦，啧，幸好我是个基佬，不用面临将来生与不生、怎么养的难题，否则我真当心自己后代反社会反人类。”
杜衡今天意外的话多，虽然他平常网络上话也多，可今天的与平常那种插科打诨，纯粹用来打发时间、调侃别人的完全不同。这已经进入了太过亲密的领域，而陶锦对此感觉并不舒服。
不过，在此之前，有个问题要搞清楚……
“等等，你是基佬？！”陶锦一脸懵逼。
“啊？你不知道？”杜衡一脸懵逼。
“我以为你只是爱看男男小黄文而已。”陶锦无奈，“或者是双性恋什么的。”
“我可从没说过我喜欢女生啊。”杜衡嚼着沙拉，挥舞着叉子，“你看我哪篇文里有女主了？”
这倒是，遨空一众大手里，杀狐大大可是最早的纯正剧情流、绝不开后宫的写手代表，因为此，他的女读者也是最多的。
“话说回来，今天在食堂吃早饭时碰见上次你那朋友了，她说你要出国了？”杜衡吃完沙拉，头一抬就另换了话题。
“哪有的事。”陶锦扁扁嘴。杀狐不再谈论那些私人话题让他松了口气，可转到他自己身上，相似的不舒服又再次袭来，只能找点信息回应，“我应该会在咱们学校继续读研吧。”
“哦……”杜衡了然地笑笑，“小月月你还年轻，就这么不想折腾吗？”
“我是个喜欢安定的人。”陶锦对杜衡点了点头。是的，我喜欢安定的生活。就如现在。学习生活写文，一切都井然有序，一切都尽在掌握。
“你就这么肯定？”杜衡斜睨一眼，朝沙发座上靠去，压低声音暧昧的低问，“难道你真的、真的，从来没有、一丁点想出去看看的念头？”
“你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不也回来了嘛。”陶锦反守为攻。
“我们情况不一样。”杜衡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不懂事的后辈，包容而又俯视，但不知为何，陶锦却不喜欢这样的打量。
“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有过和你类似的念头。”杜衡勾勾手，示意陶锦坐到自己身边来，“明明站在十字路口，却觉得可走的路只有一条，而且坚信那就是自己一直想走的。后来我才明白，那不过是因为害怕多做一点而得不到回报这种想法下的一种自我说服罢了。”
“说到底，是我怯弱罢了。”
“我不是怯弱。”陶锦拒绝杜衡的要求，轻声嘟囔道，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金发青年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将他的绿色眼眸映射成一汪澄澈的湖水。
“嗯嗯，我们小月月很有胆量的，他可是连□□大叔都想染指的少年呢。”
“喂！”陶锦在桌下踹了一脚杜衡，白皙的脸皮止不住腾的一下烧了起来。然而身体的本能反应来的快，去得也快，窘迫消退，一些酸涩的情绪跟着涌上，哽在嗓子里，难以下咽，无法平复。
小逆逆……
男人伏在另一人身上颤抖痛苦的画面在眼前展开。他强压了几天，却依旧压不下去。这个画面像是某种魔咒，总会在他不经意间占据他的脑海。那重重叠叠的无形障碍，横亘在他前行的道路上，让他望而却步。
你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连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好，就算鼓起勇气当面告白了，也不过是给别人添麻烦罢了。
“小月月……”
一只手搭上他放在桌上的手臂，陶锦瑟缩了下，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到的是杜衡惊愕的表情。
脸上凉凉的，他伸手碰了下，发现那是不知何时滑落而下的泪滴。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必须直面的人生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