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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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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在听完以上令她恶心的事情之后,就请班奈特离开了。
此时,她露出真实的厌恶,嘀咕了一句,“内阁太没有效率了。”
“当光明正大的方法不那么奏效的时候,市井之徒往往会选择不太能放在太阳下的办法。”
“您的意思是……?”
“我想王太后——尽管她马上要被剥夺这个荣誉的称呼了——也有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故事。”
“你知道一些事情?”
“我不知道,但我知不知道都没有关系。”
维多利亚微微的笑了。她已经明白施洛塞尔的意思,既然是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方法,也就不需要那么明确的证据。
“我会让人处理这件事情。”维多利亚说,“现在我们刚让太医来看看了。”她摇响了手铃,已经等候在外面的太医鱼贯而入。
上次他和太医在隔壁房间单独相处,有办法敷衍过这件事情,但现在不行,维多利亚就在旁边。没有任何一个大臣,有资格让女王去其他房间等候。
施洛塞尔知道昨晚自己没有说服朱利尔斯,朱利尔斯应当是自己想清楚,所以肯替他隐瞒。但现在,这种隐瞒可能已经没有用了。施洛塞尔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瞒了她这么久,已经可以了,她长大了,他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伴她了。现在要想的只是怎样才能让维多利亚不要冲动的收回执政权。施洛塞尔想起他中毒时,她的担忧,又想起她对自己屡次的不信任。
太医在一旁为他检查,然后在一起小声议论了一番。施洛塞尔一边配合,一边静静的想着:维多利亚对他怀有君臣以外的感情,但以女王目前对自己的感情,他有把握说服她。
太医们在一番议论之后,竟推出刚进太医院不久的史都华德来回答女王的疑问。施洛塞尔意识到,太医们准备说实话了,所以太医院的院首没有发言,而是让女王有好感的史都华德医生出面。
“陛下,”史都华德以老人的慈爱看向施洛塞尔公爵,然后对女王说,“公爵殿下的心脏衰竭。”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施洛塞尔莫名的觉得松了一口气,好像背了这么久的重担终于可以放下了。
“什么?你说什么?”维多利亚认为自己对语言的理解有偏差。
“公爵殿下的心脏衰竭,”史都华德进一步解释,“这是心脏病病程进展到末期的症状,我们发现长久以来殿下都受到心脏……”
“能治好吗?”维多利亚忽然不顾理解打断他。
“如果是刚刚发展到心脏衰竭的程度,我们还有很多方法可以控制。但公爵殿下的情况……”在女王身边这么久的时间,这位老医生以自己丰富的人生经历很能明白二人之间不能说明的感情。他斟酌过语言,才说:“最好卧床休息,每天可以到花园里散一小会儿步,我们可以尽量保证公爵的生存质量。”
维多利亚听懂了,她没有理由听不懂。这是在说兰斯已经快死了。兰斯快死了?她不能相信!
“你明确的说一遍!”维多利亚高声说。所有的太医都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女王,又很快低头。
“抱歉,史都华德医生。”施洛塞尔拦住医生,“我想您的解释已经足够我们明白了,下面的事情我会亲自解释。能麻烦你们在隔壁的房间等候一会儿吗?”
维多利亚挥挥手,太医们才出去。她已经近乎呆滞了,身体做不出任何反应。史都华德的意思是,兰斯已经病很久了,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他日夜不停的忙碌,他甚至还去冰天雪地的克拉夫。
维多利亚掩面哭泣,她无心掩饰自己的感情,也无心顾及身份礼节和所有相关的一切。她的身体好像是由悲伤构成的,流出的泪水像是在掏空她的身体,让她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她也不想再站起来,她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兰斯。虽然没有任何人有能力阻挡死亡的脚步。
施洛塞尔扶起在床边大哭的维多利亚,他抽出枕边的手帕,给她擦干眼泪。当他发现那眼泪越擦越多的时候,放弃了手里的动作,“艾莉——如果您还允许我这样称呼……”
“当然!”
“如果您愿意听我解释的话,我会告诉您这个故事的完整过程。”
维多利亚像孩子一样脱了鞋子,伏在他怀里。端庄、优雅、权力,在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再顾及,只想守着他。
施洛塞尔讲述了父亲的死亡,家族的疾病,缓慢的恶化,“在我担任您的家庭教师之前,我就知道自己不能阻止的死期。最初这只是个任务,我不能把私人的问题带到国家事务当中。后来,当我对您怀有超越君臣的感情之后,我更不忍心告诉您,您早晚会有一个适合您的伴侣,到时……”
“我不会有别人!”
施洛塞尔拍了拍她,“好,不会有。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您担忧的脸庞。”
当晚,维多利亚无论如何不肯离开公爵的卧室,不论施洛塞尔如何和她讲明其中利害都不行。利害关联她都明白,施洛塞尔很快明白,她是在害怕,怕她离开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想到这里,公爵不由自主的笑了,“我保证明天我还会出现在您面前,我只是休息一天,明天一切就和过去一样。”
“不行!您需要休养!我现在已经可以……!”
“艾莉,如果我现在选择休养一切就白费了,您的病会因为劳累复发,阿尔伦会因此陷入动乱,库纳勒人很快就会行动,克拉夫也不会放过我们。”
维多利亚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不过,您可不能像以前那么劳累了。”
“我保证,我会注意的。”施洛塞尔温和的微笑。他知道维多利亚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政客了,在国家利益面前,她会放弃个人感情,包括对他的感情,和他本人的性命。
这天夜里,维多利亚还是留在了他的卧室。出于某些自私的感情,施洛塞尔没有表示强烈的反对。明天关于女王彻夜和施洛塞尔公爵独处的消息,一定是传遍巴斯行宫。但在此时,施洛塞尔希望她能留下来,作为他还没有被她彻底放弃的证据,一种类似于错觉的证据。
次日一早,施洛塞尔送她回去。他在门口吻了吻她的手背,和她说:“我去办公室处理一些日常事务,朱利尔斯来的时候,我会过来。”
维多利亚利用这一点时间叫来影卫,对于王太后的事情,她不会再拖一天。以施洛塞尔的意思,谣言要用谣言来覆盖,谣言也可以用谣言来解释。但现在她另有一个难办的事情,昨天她任性留在兰斯的卧室,今天一定会有流言传出。如果现在想要传些对王太后不利的谣言,可能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这件事情,她还需要思考。维多利亚心里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前天施洛塞尔见了凯尔文,他们私下里的谈话,影卫已经一字不差的告诉她了。施洛塞尔公爵当时的答案是“我会考虑”。这是个非常恐怖的答案,如果是在过去,维多利亚会坚信那只是兰斯的计谋,但现在她完全不敢这样想。如果这真是施洛塞尔的计谋,他会告诉自己。但,他没有。
所以昨天在得知病情的惊吓之后,她想利用施洛塞尔的病,将权力收回来,只是没有成功。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分析很有道理,另一方面是她内心还有一份感情依附在他身上,就算她知道这种信任是危险的,也有一点愿意相信他的地方。
施洛塞尔真的会背叛她吗?
就在她思考对策的时候,夏洛娜在门外告诉她,朱利尔斯医生来了。维多利亚挥挥手,让影卫先退出去。
影卫闪了一下就消失了。维多利亚摇响手铃,让夏洛娜带人进来。
看见进来的人,维多利亚愣了,接着就露出微笑,那微笑里却有满满的悲伤。
施洛塞尔今天来得比之前那些日子都早,他上前对女王行了吻手礼。
“我希望您能告诉我,您今天没有其他日程了。”维多利亚说。
“您的愿望就是对我的命令,尽管事实上,确实还有不少事情在办公桌上等着我。”
维多利亚皱起眉梢,“至少今天别去。”
站在一旁的女侍臣们彼此交流了一番眼神,昨天女王留在卧病的施洛塞尔公爵卧室过夜的消息,她们一大早就知道了。
维多利亚看到了她们的眼神,却没有在意。现在让施洛塞尔为自己效力的最好办法,就是用他对自己残余的感情稳住他,至少是暂时稳住他。这么想的时候,维多利亚心里忽然觉得非常难受,下意识的想摆脱这种想法,即使她知道这样才是正确的。兰斯已经快死了,她真的还需要这样做吗?
维多利亚不愿意细想,至少在这一刻不愿意。就将这仅有的日子留给他们,不好吗?就像她在天鹅堡学习的那些日子,可以没有旁人干扰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