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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嗜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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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没关系?任何一个人被别人误解,又因为误解差点被杀,接着还被侮辱软禁,都会怀恨在心的!
施洛塞尔吻了吻维多利亚的手,“作为您的老师,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源自我的教导,我不会因此恨您。作为您的骑士,我对您的感情只有忠诚这一种,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怨恨。”
“那作为兰布雷希特呢?”
施洛塞尔仅仅是笑了笑,像她小时候那样,吻了她的额头。——自从她成为女王,他是唯一一个会吻他额头的人。
“还有一件事情,王太后想来参加您的生日宴会。”
“她来干什么?上次的事还不够丢人吗?”维多利亚说,“之前不是把她关回领地了吗?”
“她毕竟是生了您的女人,除非她犯了叛国罪,否则没有人能关住她。”
这个生了她的女人给她带来了生命里所有的痛苦,维多利亚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见她。”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施洛塞尔准备退下。
“等等。”维多利亚说,“让她来吧。就算我不同意,她也会大呼小叫的出现在这里,逼我给她准备一个房间。”
施洛塞尔精准的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我会通知您的内务大臣,给王太后准备一个与她身份相衬的房间。”他今天第三次向女王请求告退,但维多利亚又一次叫住他。
“能不能请您留下?在……在朱利尔斯医生为我治疗的时候。”
仅仅过了两天的事,施洛塞尔还记得很清楚,她吃下那种药之后的剧痛,足以让一个普通人感到恐惧。但他还有事情,而且他也不希望维多利亚还像以前一样依赖他。有朱利尔斯在,她的病会好的,等她痊愈了,就要挑选她的丈夫。
施洛塞尔一直没有说话,维多利亚意识到他要拒绝。
公爵说道:“请容我去交代一些事情,很快就回来陪您。”
“多谢您,我的公爵。”原本习以为常的幸福,现在却变成了奢侈。维多利亚知道,施洛塞尔不会再原谅她了,他将永远只是她领土上的一位公爵,再也不会是她的兰斯。
对施洛塞尔而言,等到维多利亚痊愈的时候,也就是他该回格尔利茨的时候——以现在的情形看来,女王应该会仁慈的放他回自己的封地。那之后,他就再也不会见到维多利亚了。他想现在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
施洛塞尔去办公室处理几件紧要的事情,他再回来时,朱利尔斯已经在了。
医生看到他,得意的挑了挑眉,明显在说“我的计划得逞了”。施洛塞尔早就习惯了这个样子的朱利尔斯,他站在一旁,没有像格纳特夫人一样近身陪着女王。
维多利亚吃下药,和格纳特夫人聊了聊最近的新鲜事,渐渐的,她没有力气说话。伯爵夫人对此已经很熟悉了,上前扶女王躺下,朱利尔斯过去检查,一直密切注意着她的情况。
维多利亚咬牙忍耐着呕逆的感觉,疼痛越来越剧烈,就算每天重复相同的过程,她也无法习惯。接下来,她会忍不住,不停呕吐,但什么都吐不出来,只会牵扯着体内的器官更加剧烈的疼痛。维多利亚对这些都很清楚,她用力抓着被单,眼睛还在寻找那个身影。
他对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虽然答应陪着她,也只是站在墙边,甚至连她都手都没有碰一下。兰斯无法原谅她,她早该知道,可是看到他那样温柔的笑容,就忍不住产生一份幻想。
躺在奢华的四柱床上,维多利亚感觉自己的意志在一点点的被消磨掉。疼痛非常清晰,但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模糊了,她好像听到格纳特夫人在说话,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手被熟悉的人握住,被冰冷汗水浸透的身体好像温暖了一点。她睁开眼,眼前朦朦胧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维多利亚没有力气转头,她只知道那个熟悉的人在抱着她。
她张了张嘴,发出几个音节,但发出的声音实在太小,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我在。”施洛塞尔说,“您昏过去了,我让格纳特夫人她们出去了。”
维多利亚想问她昏了多久,却没有力气说话。
施洛塞尔好像能听到她的心声,说道:“太阳快落下去了。朱利尔斯在隔壁的屋子守着。”
朱利尔斯医生来的时候还是中午,她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好像一闭眼天就黑了,中间那段时间就像没有存在过。
施洛塞尔把她轻轻放下,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了几口,“再睡一会儿吧。”
完全没有力气的维多利亚闭上眼睛,很快就睡过去。这次她知道自己是睡着了,不是昏过去,因为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的病完全好了,在草坪上和兰斯野餐,远处蕾娜塔和一个小男孩儿在采野花。蕾娜塔手里抱着一捧小白花,忽然回过头对她灿烂的笑,高兴的叫她:“妈妈!”
维多利亚被梦里荒诞的关系吓醒。施洛塞尔抚摸着她的后背,“做梦了?您只睡了一小会儿。想喝水吗?”
“嗯。”
施洛塞尔起身去倒水,“想不想吃点东西?”
虽然只有一小会儿,但天已经全黑了。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烛台,非常暗,维多利亚眯着眼前,看不清楚兰斯是在哪里。她猜是在窗边放水壶的圆桌那里,试探的向那么叫了一声,“兰斯?”她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了。
“我在。”施洛塞尔端了茶杯回来。镂金雕素色花的白瓷杯里只倒了半杯温水,公爵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扶着杯子喂她小口喝了。
他放好水杯,又问她:“想吃点什么吗?”
维多利亚说:“您能不能留下?”
两句话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施洛塞尔站在放茶具的欧式雕花原木桌前,“晚上我会留下来陪您。”
“……我是说……以后。”
施洛塞尔转身回到床边,温柔的说:“我知道这段时间您很辛苦,不仅是治疗的痛苦,还有反复经历痛苦的绝望,您能一个人坚持下来真的很了不起。我会一直陪着您,到您痊愈,这样好吗?”
维多利亚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很蠢,甚至可以说是愚不可及。从施洛塞尔摄政开始,就注定不能得到善终。这是历史重复了无数遍的故事,也有无数的君主再拿回自己的大权之后,将摄政者以最残忍的方式处决,离开奥斯汀这个权力中心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不可能回到从前了。维多利亚对自己说。
这天之后,施洛塞尔如他承诺的那样,每次维多利亚治疗的时候,会抽出一点时间来陪她。但也只是远远的站在墙边,注视着他的学生而已。
朱利尔斯问他:“要是你不姓施洛塞尔会娶她吗?”
“不会。”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因为我是她的老师,那样会她的名声造成污点。”
“那如果你不是她的老师呢?”朱利尔斯不死心的问。
“也不会。”
“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除非女王开口,否则任何人都不能主动向女王求婚。”
“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的逻辑,你和她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还管什么名声。”
施洛塞尔没有向医生结实“流言蜚语”和“既成事实”的区别,他也无从得知朱利尔斯个人的特别想法,以至于日后发生了一件他完全无法预料的事情。
但在此之前,先迎来的是女王陛下的生日。
维多利亚像是为了感谢给她提供和公爵说话的机会的小女孩儿,也邀请了雪莉参加,并且再次之前让人送上了华丽的衣服和首饰。
女王的生日,整个行宫都沉浸在华美的气氛当中。维多利亚一出现在宴会厅里,就吸引了众人的眼光,不仅是因为她尊贵无比的身份和美丽耀眼的容貌,也有她那身难得一见的礼服的缘故。那是一件以紫灰色为底色的白色洋装,精美丝绸面料的裙摆上镶嵌着紫水晶、绿宝石和珍珠,大小合宜的金片贴出了衣摆和袖口上的花纹,任何一位贵妇看到它都要为它的华贵倒吸一口气。
维多利亚女王就穿着这样的华服端坐在王座上,提前到来的克拉夫王子安德烈上前问候。女王完美的掩盖了心中的厌恶,仿佛不知道是对方下的毒,亲切的和他谈笑。
施洛塞尔远远看去,不由露出一点担忧,镶嵌金银珠宝的礼服对身体的她来说太过沉重了。他想找机会劝女王回去换一件衣服,还没走过去,就听司仪官朗声唱道:“王太后驾到!”
维多利亚对站在她身边的夏洛娜使了眼色,近侍女官非常了解的退下。
宴会在客人到齐之后开始,制作复杂的食物如流水一样送上餐桌,桌上每两个座位之间放了大小适中的花瓶,里面的鲜花上还有水珠,散发着植物特有的清香。依照一贯的排位,施洛塞尔坐在女王的右手边,左边是远道而来的王子安德烈。王子的左边则是女王陛下的母亲。
宴席由公爵的祝酒词开始,施洛塞尔站起来端着高脚杯,“今天,我们在这里庆祝女王陛下二十岁的生日!自我第一次见到陛下,已经过去十年了。我看着她由可爱的小女孩儿成长为美丽的少女,到今天成为统治特莱茵大陆强国的女王,今后所有人听到您的威名都会为之臣服!祝健康!”
客人们都端起酒杯,“祝健康!”
宴会正式开始,觥筹交错之际,夏洛娜快步走进来,在女王耳边低语了几句。维多利亚的脸色一变,一旁的安德烈听到她低声说:“确定吗?”
近侍女官肯定的点头。
维多利亚用银匙敲敲酒杯,说道:“诸位,我恐怕不得不打扰大家的雅兴。”
所有人都转过来,听女王接下来的话。
“刚才有人发现,我们当中有人串通库纳勒人,意图对我下毒!”
私语声充斥在宴会厅的空气里,人们都在四处打量,想知道是谁的阴谋败露。
“为了不误伤到诸位,我不得不让我的卫兵先请那个人出去。”维多利亚说。
四个卫兵走到女王身边,就在安德烈以为他们要抓走自己的时候,卫兵拽起了他身旁的王太后。
“你们干什么!”王太后尖声叫喊。
“他们在执行我的命令。”维多利亚对生了她的女人说道。
“你怎么有权力对你的母亲这样做!”王太后扭着胳膊,但无论如何挣不脱架住她的两个卫兵。
“在您串通库纳勒的时候,就给了我这样的权力。”维多利亚冷冷的说道,“我允许您回领地安享晚年,您竟然不知感恩,弄出这样的事来使我蒙羞。”
“我根本没有做过!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您的这些话还是留着对审判长说吧。”维多利亚对卫兵说,“带走。”
施洛塞尔一言不发,他终于明白那天告知王太后会来时,维多利亚眼中闪过狡黠的原因。他猜测王太后应该与库纳勒刺杀的事情无关,那么说库纳勒的刺客还没有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