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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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有多大的不甘和遗憾，才能连记忆都一并转世继承？
云沾衣如今陷入了难以抉择的深渊。她并不认为有了上一世的记忆，自己就也会变成记忆中的那个人，可若要她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彻底无视缇奇米克无视自己的内心，又怎么可能是容易的事？
现在，她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了。
如果一开始就不答应卡尔的穿越时空邀请，是不是就不会陷入如今境地？
只可惜世上并没有什么后悔药，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如何也要走下去才行。
不过，眼下的情况却有点……
“沾衣，这是你喜欢的菜，多吃一些，你太瘦了。”温柔的男声自耳边响起，云沾衣发散了太久的注意力被迫集中，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缇奇米克，后者正在殷勤地布菜，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突然也回过头看她。
两人的视线于半空中交汇，云沾衣被他眼底那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吓到，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你没什么事做么？”
“嗯？”缇奇怔了怔，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后，温柔地笑道，“最近正好没什么事，政事方面我都暂时交给副手了。”
“每天都跟着我，真的没关系？”
“你感到厌烦？”
“不……”
“那就没关系。”
“……”
看到缇奇米克那一脸的轻松满足还略带愉悦的模样，云沾衣艰难地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决定不再开口，专心吃饭。
可吃着吃着，手中的刀叉就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她毫无预兆地回过头，对上那双从一开始就黏在自己脸上的眼睛，皱眉，“你能不这么看着我吗？”
“是吗？我看了吗？”缇奇眨了眨眼，目光却丝毫没有移开的打算。
云沾衣僵了僵嘴角，“不，你没有。”
看到她一副认命的模样，米克侯爵嘴角忍不住扬起了笑容。这样的笑容在不远处年轻的管家看来，简直是要多傻有多傻，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令人无法直视。
他来到侯爵府时间并不算长，因此也是第一次见到云沾衣。可即便如此，他也看出这位东方小姐在主人心中的轻重，更不用说这两天来府里一些老人私底下讨论的内容，十句话九句不离这位小姐，心里便也有了些底。
但这样狗腿的侯爵他实在是忍不了有没有？
您让那些被您拒绝过的小姐夫人们怎么自处啊……
云沾衣低头吃着东西，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一幕格外的熟悉，好似不知何时经历过一般。
慢慢地，她脑中浮现出了同样的画面：缇奇米克脸上挂着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痴傻的笑，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梳着长马尾的东方少女，不远处管家一脸便秘的模样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家侯爵，少女则动作僵硬地吃着被细心切好的牛排……
是了，她经历过。
云沾衣忽然没有了胃口，抬起头和眼前英俊温柔的男人对视。
“我需要跟你谈谈。”
缇奇怔了怔，眉眼舒展，“关于什么？”
“关于你是不是非要盯着我吃饭这件事。”
“……”
一顿饭就这样在云沾衣单方面内心暴走中结束，彼时，她已经在伯爵府住下三天了。
除了收获了一个走到哪儿都甩不开的神烦侯爵以外一无所获。
缇奇米克仿佛怕自己随时会消失一样，寸步不离就算了，几乎不能允许她离开他视线之内。一开始的两天就连晚上睡觉，大半夜也会跑过来偷看一眼，直到看到她仍然乖乖地躺在床上，才松了口气般回到自己房间。
云沾衣对此抗议过一次，侯爵大人再三保证这种痴汉般的偷窥行为不会再发生。结果还没等她放下心，当天晚上就看到那个男人抱着自己的枕头出现在她床边，一言不发却又眼巴巴地望着她。
这样的缇奇米克，让云沾衣难受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很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让他放下紧张和戒心，可思来想去，却又觉得，与其让他看到希望又失望，不如就这样保持下去。
至少不会有二次伤害什么。
“你知道我不是从前那个云沾衣吧？”在应邀去贝特伯爵府的路上，她忍不住问。
“知道啊。”缇奇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那为什么还这么做？”
这句话一问出口，不知为何云沾衣居然紧张起来，放在膝上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缇奇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转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忽然俯身，在她额头上鹅毛般落下一吻，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将她僵硬的手指一一掰开。
“不用紧张。”他道，“是不是同一个人，一开始我就分辨得出来。”
云沾衣看着自己的手指在对方掌心里被迫舒展，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既有些轻松，又有着不甘心和难过。
“不用想太多。”缇奇执起她的手吻了一下 ，远山般的眉眼里染上了一丝笑意，“你和她一样，心思太重。这样不好。”
从前他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所以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后来想想，有些话即便不愿，也得说出来才对。
“你总让自己陷入死胡同，用各种仁义心软折磨自己，这样不好。”
云沾衣怔怔地望着近在眼前的缇奇，不知该说什么。
“沾衣，你就算转世再多次，骨子里的东西并没有变。”缇奇扬起嘴角，“对我来说，我看到的只有一个云沾衣而已，可能这个云沾衣不会执刀，没有圣洁，不像从前那样总是打打杀杀，也忘记了很多事，甚至……甚至不喜欢我。对我来说，这都是你，都是云沾衣。”
“可是……”云沾衣还想说什么，却在望进缇奇米克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时，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
半晌，她低下头，轻声开口，“你知道我还是会走的吧。我不属于这里。”
马车里安静极了，只有车轮轧过青石路时发出的颠簸声，由远及近，响在耳边，像滚滚而过的时间，带走属于他们之间太多的东西。
“我知道。”缇奇缓缓道。
我知道你还会走，所以才每天当做最后一天在过。想趁着你还在，哪怕多看一眼也可以。
云沾衣惊讶地抬头，却正对上缇奇米克看过来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早已没有了属于“快乐”诺亚的自信张扬，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隐藏得极深，却好似因为承受了太多而不得不溢出的自嘲。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缇奇米克那副表情刺痛了她灵魂深处的某一个地方，话到了嘴边便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我，我还会来的。这次能来，下次就也可以。”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震惊了。
可说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云沾衣尴尬地望着仿佛被她吓到而怔住的缇奇米克，不自在地撇过了眼，冷淡地说道，“只要你下次还能认出我……或者我还记得你。”
马车里再次陷入了安静，半晌等不到回应的云沾衣蹙起了眉，抬头，却发现对面的男人居然微低着头，额前的发在他眼下形成了浓重的阴影，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他就这么沉默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云沾衣说出口的话，也没有再得到回应。
这样陌生的缇奇米克，这样陌生而突如其来的沉默，犹如一块大石，狠狠地压在了她心头。没来由地，她感觉到了惧怕。
他们应了艾伦贝特的邀请造访贝特伯爵府，喝了下午茶后又若无其事地返回侯爵府，而缇奇米克的沉默则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入夜，云沾衣洗漱完毕，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缇奇半躺在属于她的床上，双眼望着窗外黑暗的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爬上床，对于这个男人有自己的床不睡非要跟她挤的行为视而不见，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沉在黑暗之中。过了一会，又猛然掀开被子，坐直了身子看向缇奇。
“有什么话就说。”她开口。
床另一边的男人回过头，怔怔地看了她一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睡觉。”
云沾衣不耐烦看他这副虚假的模样，挡开他的手，皱眉，“不说就走。”
缇奇看了一眼自己被打落的手，虚握了握，最终还是笑了起来，“好。”
云沾衣不知道他的“好”是指说还是走，沉默地等待着。许久，对面人才淡淡开口，语调轻飘飘不够真切。
“我在想，我一直以来是不是错了。”
缇奇抬起头，用目光细细地描绘着眼前少女的轮廓，每一寸眉眼都不放过，看不够一般。
“一直以来，都是你走，而我在原地等待，每一次都不例外，每一次都是如此。以前还想过如果你不走该多好，后来又说服自己习惯，习惯等待，习惯在等待之余想你，习惯想你的同时想如果不再有你会怎样，有时候甚至不止一次希望你从此不要回来，想着如果你从此不在，是不是我就能死了心，就能从这个牢笼里走出来。可是这次，你又出现在我面前，我才发现，这里，是挣不脱的。”
这个世界上有个名为爱情的牢狱，关押在其中的人，都是心甘情愿放弃自由的人。缇奇米克从一开始就是这里的一员，过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都会是这里的囚徒。只不过很多人都是成双成对地守在这里，只有他，形单影只，百年孤独。
“你仍然会离开，我知道，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有那么一天。可能是明天，后天，一个月后，一年后，又或者是下一秒。”缇奇米克笑了笑，“你走后，我会继续重复之前的等待、想念、挣扎，直到死心。这是一个死循环，沾衣，我在这里轮回了一遍又一遍，已经彻底忘记了不爱你是什么样的光景了。”
他抬头，看到对面的少女不知何时红了眼圈，轻轻地叹了口气，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抱紧，无声地、好似用尽全身力气地抱着她。
而说出的话，却仍然是那样轻柔。
“所以我想，我是不是错了。我不应该等的，对不对？”
缇奇米克闭上眼，怀里已然空空荡荡。
你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再爱我。
所以，我不应该等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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