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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真心 ...

  •   清鲜空气,隐隐暗香。揉揉惺忪的眸子,深吸一口香气,驱散残留的睡意。靠外的床榻空荡荡的,淡淡的压痕证明胤禛曾经的存在。望着那片褶皱,脑中似乎隐约浮现几句低喃,仔细回想,心底空落落的......

      “姑娘,奴婢送来换洗的衣物,请姑娘更衣梳妆。”一声清清脆脆煞是悦耳的女声,打断思绪。

      “好的。”举手正去掀帘子,视线掠到身上破裂的衣衫。忙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你把衣服放下,先下去吧。”

      她稍稍一愣,应道:“是,姑娘若有需要,唤一声,奴婢即来。”说完,掩门离去。

      穿好衣物,将凌乱的床铺整理好,又将破烂的衫子包裹好,压在枕头下,确保一切无任何纰漏。我方安心的坐在窗边的梳妆镜前,慢慢梳理三千青丝。

      窗外一株桂树,开的正盛。淡淡的黄,巧巧的小,粒粒的点,星星似的缀于绿叶之间,微风拂过,整个院落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似有若无。“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轻声吟道。

      “应情应景,馥蕊姑娘好才情。”不知何时进来的四福晋,笑着称赞道。

      我起身迎上前,行了礼,道:“福晋吉祥。馥蕊不过拾前人牙慧,让福晋见笑了。”

      “姑娘谦虚了。十三弟常在我面前称赞你,聪明可人,才气不凡,始终未得一见。昨日也未能尽到地主之谊,好生款待,反而让姑娘受委屈。”四福晋轻拍我的手背,微微叹道。

      “昨日是馥蕊不对,害的福晋左右为难。福晋却不责怪,还为馥蕊操烦伤处、住所,理当我道谢的。”说着,盈盈一拜。

      四福晋连忙扶起我,“一大清早,礼来礼去的。什么福晋、姑娘,为这劳什子麻烦。你若不见外,称我一声‘姐姐’,我唤你一声‘妹妹’,可好?”

      我一愣,没想到她这么说。看看她的神情,笑语晏晏,温柔和煦,与刚才无一丝不同。“馥蕊不敢,福晋是皇上钦点的嫡福晋,我不过一个奴婢,于理不合。承蒙福晋不嫌弃,唤一声‘馥蕊’即可。”

      四福晋身子微动,神色微变,“姑娘顾虑的是,是我考虑不周。本以为,爷与你......”我心中一惊,偷偷打量面前的她,温和秀丽的面孔,略显一丝苍白。无意中,终究还是伤到她了。“福晋何时知晓的。”

      四福晋并不言语,携我坐下,纤纤玉手滑入我的衣袖,抚上手腕的念珠,慢慢道:“早有预感,却不肯定。直至昨日,看到你腕上的念珠,才敢确认。”霎时,那抹暖暖的温热如火焰般,烙痛紧贴的肌肤。

      那日,胤祥欲言又止的言语;雪中,胤禛直截了当的问题......一一浮现。原来,至始至终都是他。即使在我拒绝后,他依然记挂着我的事情,又借胤祥之手将寻来的礼物送于我。唉!胤禛啊,你的一往深情,此情此景,我又该如何回报?我低叹一声,对四福晋说:“念珠是十三阿哥送来的。”

      四福晋面露微疑,思索片刻,后又醒悟,扯出一抹无力的笑,道:“爷是个面冷心冷的人,对男女之情,一向看的淡。唯有对你,如此上心。”眼眸盛满心痛,脸上的那抹苍白越泛越深。

      “福晋,我无心伤害你。我一直都在逃避,抗拒,却越陷越深。我从未想过和你争四阿哥......”满腹的话语,面对着她,变为无力的狡辩。泪水盈满眼眶,坠落,一滴一滴打湿桌面。

      她缓缓抽出锦帕,轻轻拭去滚出眼眶的泪珠,叹一气,哀怨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爷对你,用情已深;你对爷,也是如此。只是......”

      “蕊姐姐!”弘晖由远及近的稚嫩童声传来。“额娘,你哭了?”小跑而来的弘晖看到四福晋,气喘吁吁的问道。

      “风大,沙子飞进眼里了。”四福晋擦净泪痕,柔柔笑着说。

      “我帮额娘吹吹,沙子就出来了。”弘晖撑开她的眼皮,轻轻吹着气。“额娘,现下好些了吗?”

      “额娘好多了。有我的晖儿在,额娘再不舒服,看到你也会好的。”四福晋搂着弘晖,轻轻擦着他鼻尖的汗珠,宠溺的看着他。

      看着他们母子欢聚的场面,坚定的心,悄悄裂开一道缝隙,细到心的主人都未察觉。

      “蕊姐姐,你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兔子。”弘晖倚在四福晋怀里,朝我办个鬼脸,笑笑。

      “许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你若不乖乖吃饭睡觉,也会变成我现在的样子。”我笑着对他说。

      “弘晖知道了。我一定乖乖吃饭按时休息。”弘晖扯扯我的衣袖,问道;“蕊姐姐,我们去游湖吧?用昨天挖的蚯蚓钓鱼。”

      “这...”我装作犹豫道,他红扑扑的笑脸稍稍拉了下来,我笑着继续说道;“你可以问你额娘啊。她同意了,咱们就去。”听闻此言,弘晖立刻缠着一旁的四福晋,撒娇求着。“额娘,你就同意吧。我保证,听话。”弘晖腻在四福晋怀中,发展黏人的功夫。宠爱儿子的四福晋,自然心软,点头同意。

      “以往游湖之时皆为夏日,今个难得深秋泛舟,倒是别有一番韵味恶。”说话之人为某人的小老婆之一——齐氏。

      “是啊,看惯盛夏之景,再看秋景,确实新鲜的很。”其余各位小老婆随声附和道。

      望着船舱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穿金戴银的众多女子,涩涩一笑。原本,预计的人数,只有不放心儿子的四福晋。不想,准备的空挡,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心,各院的侧室心有灵犀前来给四福晋请安。听闻此事后,都求四福晋一同出游。俩人行增加为三人游,直至扩张为此刻的N人行......

      “咱们姐妹倒是沾了馥蕊姑娘的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是特属于年氏的嗲声嗲气。

      众多眼睛齐刷刷转向我。我收起一脸的无奈,回头报以一笑,“年夫人不知,其实是弘晖阿哥求了四福晋。馥蕊也不过陪同罢了。”说完,抿一口茶,不再理会她。

      年氏姣好的容颜微微变色,楚楚可怜的杏目隐隐闪过一丝戾气。一时,气氛有些僵硬。

      “今日这茶,初闻不觉特别,细细品味,唇齿留香。”面相和善的钮祜禄氏开了口,打着圆场。其余各人皆端起茶杯,品一口,赞道。我向她投以一笑,转头,眼睛看向船头,弘晖在小太监的陪同下,正坐在船帮垂钓。可爱的笑脸褪去初见的古板与昨日的顽皮,耐心的等待鱼儿的上钩。正色认真的模样与胤禛有着几分相似。心生一丝暖暖,眼中不由泛起滴滴笑意......

      “昨晚爷喝醉了,不知是哪位姐姐服侍的?”眼底的笑意尚未盈满,轻易的被年氏的话击退。

      齐氏笑着调侃道:“妹妹明知故问,不是在妹妹房歇息么?”

      “昨晚我有些头晕,早早便休息了,未见爷。”年氏无辜的回道,细软的声音中透出一丝阴谋的气息。其余各人皆不语,互看一眼,眼光似有若无的瞄向我。直挺的后背,顿觉一丝凉意。一抹笑挂在唇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迟早要面对。只是未想到,竟要这么早面对。

      “爷昨晚在书房休息的。我派丫头伺候好,又让小珩子守着。各位妹妹,无需担心。”一旁默默不语的四福晋突然开口解释道。

      年氏娇羞一笑,“福晋跟着爷十几年,自是比我们贴心。倒是妹妹多虑了,以为被哪个狐狸精钻了空子,趁虚而入。”话中带话,寓有所指。暗自松懈的心又提了上来。想必,昨日之事,早被有心人探去。我还自作聪明,掩藏“证据”,以为无人可知。比起她们,我的想法还真是单纯。

      “咱们姐妹,难得出游赏光,妹妹扯这档子子虚乌有的事做啥。”钮祜禄氏笑着转换话题。

      “子虚乌有?”年氏冷哼一声,道:“只怕事‘心知肚明’吧?”钮祜禄氏面上一讪,扭转头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我虽不正视她们,仍能感到众人的视线全部盯着我看。心上那丝微不可见的细缝,慢慢裂开扩大。

      “休得胡说。爷的事情,岂是你可以妄自议论的!”那拉氏冷撇年氏一眼,又道;“我乏了,回府吧。”平淡的语气中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年氏还想说什么,碍于那拉氏,只得将话憋在喉间,垂着头,愤愤的绞着手中的帕子。

      直挺的脊背,泛着凉气。稍稍放松下垂,酸痛僵硬。如同此刻的心,麻木刺痛......

      马车缓缓而行,驶向四贝勒府。

      我、弘晖与四福晋共乘一车。弘晖玩了一天,与我们闹腾了一会儿,枕着四福晋的腿沉沉入睡,嘴角挂着丝甜甜的笑。四福晋拢拢他辫尾的碎发,收在辫中。车内静悄悄的,车轱辘一圈一圈的转着,偶尔倾轧着一粒小石子。

      “弘晖这孩子,自小体弱多病,心思敏感,与生人难接近。”那拉氏突然开了口,眼睛并不看我,仿佛在自言自语,“却与你一见投缘。昨晚,更是缠着我说你们一起玩的事情。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我已许久没见过了。”她边笑边说,“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我这个做额娘的自然比他更高兴。”她稍作停顿,看着我又道:“老早之前,就由十三弟口中得知一些你的事情,当时只是好奇。怎样的一个女子,可以让十三弟念念不忘?初见你,却是一个不畏强势,智斗八福晋的聪慧女子,与十三弟描述的温柔内向的小女孩完全相悖。最初的好奇转为诧异,待静下心,细细回想当时的情景,好奇啊、诧异之类的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转变为欣赏与喜爱。”我静静的听她陈述着,一贯平静的声音中夹带着几分激动。

      “若说,爷与你的事,我心中无芥蒂,那是假话。只因为是你,心痛中竟然衍生几分欣喜,只有你这样的女子,才配的起爷。”那拉氏紧紧握着我的手,细腻的手心散发出柔和的温度,冰凉的手汲取着暖暖的温热,流遍周身。

      “姐姐......我心甘情愿唤你一声‘姐姐’,不是因为四阿哥,也不理会你尊贵的身份。只为你这番话,这份全心全意护着我的真心。”我反握住她的手,声带因感动变得有些颤抖。

      “妹妹果真特别,独一无二。”那拉氏欣慰的笑道:“若换做其他人,绝不会如此。定是两面三刀,面子上摆出感激涕零的样子,背地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假惺惺呢。唯有你,懂得我的真心。”她微微一顿,犹豫着,“不过......”

      “姐姐直说无妨。”

      “唉!想想你昨日对老八媳妇的态度,还有今日对年氏的敷衍与不理睬。我约莫也晓得你的脾气性格,与皇室的内眷...格格不入。以后进了府,有我护着,还好些。若我不在情况下,你岂不是又要像昨日一样吃亏?爷生性冷静,为人处世低调。即使对你用情至深,也无法时刻护着你。比如你与老八媳妇起冲突......所以,你要磨平你的尖锐,圆滑些,少树敌,方能适应皇室的交际圈。”我掩了她的嘴,无奈的笑笑,道:“姐姐,莫要再说了。你的教诲我听进去了。以后或许随着环境的改变会改吧,现在......”

      “你这性子,迟早会害了自己的。”那拉氏长叹一气,意味深长的说道。

      “今宵有酒今朝醉。姐姐莫要担心,让妹妹仗着皇上的宠爱,自由随性的生活几年。古话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担心吧。”看看那拉氏紧蹙的眉头,我娇嗔道:“再说,有姐姐护着,我就更无需担忧了。”

      “你呀,到想得开。”那拉氏嗔我一眼,笑着说。我也不反驳,由着她说。

      马车停止行驶,帘外有人禀告,“福晋,到府了。”那拉氏忙敛了笑,吩咐道:“大阿哥睡着了,找个利索的小厮抱他回房。”

      “是。”那人应了声,跑开了。

      后面尾随的两辆马车也停了下来,只听一阵唏嘘,想是年氏她们已下了车,侯在门外,等着那拉氏。过了半晌,上来一个小太监,将弘晖抱下马车。那拉氏招呼我一声,跟着也被丫鬟搀扶着下了车。

      我伸手掀开帘子,忽闻一阵马蹄疾驰声,寻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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