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清事十年心》莞然一笑

28、寿宴（上）

　　小手拉大手，绕过亭台楼阁，走过小桥流水，跨过一个月亮门儿，一片灯火辉明。我望着亮处，隐约可见人影绰约。“小晖晖，你家还真热闹。”我逗弄道。

　　弘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仔细答道：“额娘说，今天是阿玛的寿辰，各位叔叔婶婶都会过府贺寿。”贺寿？阿哥府？......“你阿玛不会刚巧排行第四吧？”像吞了只苍蝇，心里腻歪歪的。

　　弘晖认真的点点头，反问：“蕊姐姐，认识我阿玛？”

　　我扯扯凝固的嘴角，“认识。”前因后果，一总结，所有的疑惑全部得到解答。原来，康熙派我送的东西，是给四阿哥的。“小晖晖，我突然不饿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日，我再陪你玩。”正要走，衣角被他紧紧揪着。我转身，看着他脏兮兮的小脸，有些不忍。蹲下，伸出小拇指，“姐姐不骗你。咱们打钩钩，盖印章。”

　　弘晖看向我身后，松开衣角，越过我跑开。“八叔，九叔。”我向暗处缩缩身子，心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衣服这么脏，被你阿玛看到，小心罚你。”温润的语气，是八阿哥。

　　“弘晖不怕，蕊姐姐说了，若阿玛责怪，她担着。”弘晖朗声回道，“是不是，蕊姐姐？”朝我再次确认。我的脸开始抽搐，暗暗咬牙切齿，这小孩怪诚实的！清脆的童声，成功将他们的目光转移至我。看来今晚是躲不过了。

　　“是。”我扬声道。起身，整整衣角。转身向他们走去。福身请安，“八阿哥吉祥，九阿哥吉祥。”两人皆愣，估计是被我的神出鬼没，无处不在吓到。半晌，才听八阿哥开口，“起吧。”

　　“马佳·馥蕊，你的出场方式还真是......特别。”九阿哥重重强调“特别”二字。我冲他阴森森一笑，“主要是人特别。”他一愣，瞥我一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不知是不屑搭理我，还是无言以对。

　　弘晖好奇问我，“蕊姐姐，九叔这是怎么了？”“不知道，我们不熟。”又附在他耳旁，加一句，“估计今天忘记吃药了。”弘晖还想继续追问，被我捂住了嘴。

　　八阿哥看着我们的举动，道：“馥蕊姑娘见谅，九弟一贯如此。”我忙笑应道：“见怪不怪了。”他一呆，淡淡的笑弧从唇边荡漾开来，像是一枝梨花轻撩静湖，牵起周围涟漪的同时，又洒落阵阵清香。我深吸一气，清香满鼻。

　　“吭。”灵魂归窍，面对八阿哥这种骨灰级的帅哥，缺乏免疫力啊！

　　“姑娘请随我来。”

　　“是。”牵着弘晖的小手，尾随八阿哥走向那一室辉煌。

　　未进大厅，十阿哥嘹亮的嗓音远远传来，“九哥，今来晚了，罚酒。”停了一停，又听：“八哥呢？你们不是一起来么？”恰逢八阿哥刚进大厅，众人目光全部集中于门口。八阿哥淡然闲雅，对踱步迎来的四阿哥，拱手道：“四哥，我因事来晚，望你见谅。”

　　四阿哥淡淡道：“八弟，严重了。坐吧。”正待转身，看到八阿哥身后，脏兮兮的我，以及同样脏兮兮的弘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却呵斥道：“弘晖，还不快请安。”引着八阿哥寻桌坐下。

　　少了八阿哥的遮挡，此刻，我完全暴露众人面前。十阿哥猛的站起，瞪着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高声问着一旁的九阿哥，“这丫头，怎么在这？”九阿哥低声回了句，强拉着十阿哥坐下。并不看我，自酌自饮。相邻而坐的胤祥与十四阿哥，同时抬头看向我，满脸错愕。我朝他们扯开一个大大的笑脸，无奈的摆摆手。

　　其他不认识我的，一时搞不清这是唱的哪一出，窃窃私语，面面相觑。

　　四阿哥后又折回，身后跟着请安回来的弘晖。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眼底带着丝玩味，低声道：“你呀......”话说一半，正步走向内厅。弘晖拉了我的手，跟在后面。

　　一道珠帘，将大厅隔开。两旁的丫鬟，见是主子，忙掀起珠帘。隐约听到女子嬉笑的声音，原来内厅是女宾席，坐着各位阿哥的内眷。未见人，先闻香。扑鼻而来的各色香气熏得我晕乎乎的，黄金玉石交相辉映，晃得眼微微泛疼。快速扫去，十分之十都不认识。

　　见四阿哥来，众多女子纷纷起身请安问好。四阿哥冷冷应着，与近处的一少妇低声交谈。弘晖扯扯我，指着那少妇，介绍道：“那是我额娘。”语气中难掩骄傲与欣喜。“哦。”我淡淡应着，微微侧头，偷眼望去，端庄秀丽，典型的贤妻良母。心里微微有些憋闷，屋里这么多人，空气不流通的缘故吧。

　　“馥蕊？”一声不确定的女音，寻声望去，十三福晋。我朝她甜甜的一笑，招来众家福晋的唏嘘与探究。

　　四阿哥与四福晋交待清楚，走至我面前，道：“馥蕊姑娘，皇阿玛安排，让你在府中住几日。若有需要，尽可告之福晋。”他背对众人，漆黑冷峻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泛着从未有过的欢喜的光芒。我极力掩藏心底异样的不适，柔声应道：“是。多谢四阿哥。”他敛起眼底的光芒，恢复一贯的清冷，转身离去。

　　四阿哥一走，低声私语接踵而来。弘晖松开我的手，转身扑入他额娘的怀抱，撒娇。四福晋宠溺摸摸他的额头，笑问：“去哪玩了，衣服怎弄的这么脏？”说着，抽出手帕，拭去他脸上的尘土，又嘱咐身后的嬷嬷领他去更衣。

　　弘晖回头朝我挤出一个鬼脸，回道：“刚和蕊姐姐在花园挖蚯蚓，弄脏的。”说完，跟着嬷嬷们下去了。切切私语声，顿时停止。众多目光调向我，讶异、疑惑、好奇......也不乏鄙夷。

　　四福晋笑着朝我走来，拉起我的手，称赞道：“久闻姑娘芳名，今日得见，果真是个清秀聪慧的可人儿。”我笑着应承，“福晋过奖了。”她轻拍我的手背，牵我至内厅中央，向众人介绍，“这是皇上身边的馥蕊姑娘，想必各位妹妹，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吧。”室内，顿时一阵唏嘘，目光由我身上转至十三福晋。绣馨视而不见，朝我无奈一笑。了然于心，应是我和十三阿哥的绯闻效应。

　　“哟，我还以为谁呢。是她啊。”一盛装丽人冷笑一声，斜睨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看看她，满脸不屑鄙夷。我心里也是一声冷哼，面上却笑意盈盈，“想必这位就是十福晋。”说着，上前微微福身。她一愣，不曾想到我会请安回话，“你........？”

　　我依旧笑着回道：“福晋刚才所言，与十阿哥第一次见奴婢时的评价，同出一辙。十阿哥与福晋真是心有灵犀，鹣鲽情深。”

　　此语刚落，逗得几位年轻福晋掩嘴偷笑。十福晋垂着头，耳根发红，讪讪的喝着茶。四福晋眼带笑意，拿帕子捂住了嘴，闷闷咳了两声，打着圆场：“馥蕊姑娘，别逗她了。年轻夫妻，面皮薄。”说完，引我到一桌，按着顺序，介绍：“这是三福晋、五福晋......”我一一请安问好。

　　然后，又换一桌。来到十三福晋跟前，我福福身，笑着问道：“多日不见，十三福晋一切安好？”十三福晋柔声道：“多谢姑娘挂念，一切都好。”我们相视一笑。

　　“还没进府呢，就先巴结嫡福晋。十三弟妹，你可要小心咯！”又一道女声乍然响起。我暗暗苦笑，今这是怎么了，女版鸿门宴。

　　回头望去，说话之人乃是八福晋。细长的丹凤眼斜视，上挑的嘴角，不可一世的傲慢。压抑着的憋屈瞬间涌上脑门，迎上前，冷笑道：“八福晋说笑了，若巴结，也得巴结你呀！听闻八爷府，女眷稀少，不介意多添一副碗筷吧？”

　　“啪”，一个巴掌挥来，一边脸颊火辣辣的生疼。我狠狠瞪着动手的八福晋，冷哼一声，“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奴婢好歹也是乾清宫的人，若要教训，也轮不到八福晋你。”

　　“你...你...”八福晋铁青了脸，扬手又是一掌，我举手要拦。她改挥为推，一时无防备，身体向后栽去，胳膊肘撞到坚硬的桌角，摔倒在地。一阵疼痛烧了上来，眼泪一下子窜了上来。强忍着眼泪与疼痛，恶狠狠驳去，“今日，福晋要在‘妒妇’之上再添一个‘悍妇’之名么？”

　　众人脸色怪怪的，想笑不敢笑，拿着手帕捂住了嘴。却无人上前阻拦，不知是刚才一幕的冲击太强烈尚未回神，还是不敢招惹这只发怒的母老虎。

　　八福晋脸色狰狞，尖声吼道：“死丫头，你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一个跨步走了过来......我暗想不妙，这次怕是又躲不过了，直直盯着她用力挥来的手掌......

　　突然，插进另一只手，将它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