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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奇怪的面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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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斯斯站在办公大楼的大厅里，有些紧张地提着公文包。
他透过大厅的玻璃幕墙，再次检查一遍自己的着装。
玻璃幕墙上映出一个二十开外的年轻人的脸，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虽然短毛也没什么可梳的，板材质地的眼镜显得人分外老实诚恳，黑色的求职用西装，黑色的公文包，除了白色的衬衫和墨紫色的眼镜框，整个人如果站在人潮汹涌的商业街上，不出一秒就会被淹没，如同一滴水汇入大海，普通得不能太普通。
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尹斯斯努力对着自己扯出一个微笑，深呼吸再深呼吸，这种小场面自己都会紧张，若是被以前那些兄弟们知道，真是要被笑死了。
他看着玻璃幕墙里那个笑得很勉强的自己，不由恍惚起来。
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蝶还是蝶之梦为周？
看了看表，尹斯斯转身走进电梯，按下顶层的数字，电梯里的人一层一层离开后，终于只剩下了自己一人，液晶屏的数字也跳到了顶层。
他再次深呼吸一次，叮当，电梯门打开，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玄关，左转，第一间屋子，敲门。
“请进。”里面响起的声音听起来年纪并不大。
尹斯斯推门进来，侧身合上门，拘束地说道：“您好，我叫尹斯斯，是来参加今天预约的公务员面试的。”
“请坐吧。”
待他坐下后，方才发现坐在对面的面试主考官，出了奇的年轻。
在尹斯斯的认知中，进行人事应聘的至少应该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在他的眼里，这样才可靠些，无论是现代社会还是他曾经的时代。
可这个主考官，瞧着连三十岁都没有，穿着很随意的运动衫，低头翻着什么。
隐约是……自己的档案。
尹斯斯立马不敢乱想了，提醒自己，这里是公务员面试现场，不是别的地方。
“尹斯斯？这个名字真有意思。”那个翻着档案的考官抬起头来，笑道，“单看名字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儿呢。别紧张，我们随便聊聊。”看出了尹斯斯的紧张，考官用轻松的口吻安慰他，“你以高分通过公务员笔试，都到面试这步了，没什么可怕的，就像过了十层的副本终于到BOSS房门口，把我们之间的谈话当作开门之前的修整好啦。”
这种道理不用你教吧。
尹斯斯暗暗吐槽。
对方自顾自问下去：“你这个名字怎么来的呢？”
哪怕我叫旺财都和你没关系吧。
尹斯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还是道：“家父起名的时候翻诗经，翻到《斯干》，就起了这个名字。”
“好学问好学问。”考官打着哈哈，继续翻看着档案，“嗯，六级过了，物理专业，办公自动化也可以，哟，还是预备党员，男孩子不错嘛，会不会打篮球？”
“不是很好。”尹斯斯一向对这种好几号人抢一个球的运动不太感冒。
“业余时间喜欢做点什么呢？”
“看看电影看看书之类的。”尹斯斯意识到这种回答会不会太无聊了，又补充道，“家父喜欢古董，有时也陪他去看看。”
“古董？”考官饶有兴趣地问道，“哪一方面的？”
“呃……也就是瓷器之类的。”尹斯斯觉得考官的问题和公务员面试越来越偏了，他张了张嘴，硬着头皮说，“虽然是物理专业的，但是我辅修了经济学，考了会计从业资格证。”
“这不是很好嘛。”考官笑嘻嘻地说，“多掌握一门技能多为国家做一份贡献。”
哪里更不对了……
尹斯斯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场面试正走向一个和原计划不同的道路。
他曾经喜欢掌握一切，计划好一切，看着所有的事情按照原定目标进行，自己心里的大石头才能放下一半来。
直到自己的命运被老天爷开了个玩笑，他在那一刻起莫名地慌张和不安，努力地做好一切以此证明自己的存在，却又时刻担心眼前好不容易得到的顷刻消失。
他推了一下眼镜，借此掩饰自己的不淡定，另一只手紧紧地捏住公文包的提手。
考官笑了笑，放下档案：“那么，面试到此为止，尹斯斯同志，欢迎你加入我们，为人民作出自己的贡献。”
“诶？”尹斯斯都没发现自己出了声。
“面试本来就是走个形式嘛。”考官笑眯眯地从抽屉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来，签个字吧，明天就开始上班喽。”
尹斯斯有点呆住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地提起笔，在就业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字写得不错。”考官点点头，“你是新人，所以工资相对要低一些，我帮你算了算，五金一险扣掉，一个月还有三千块。我们这里新人很少，新人可算是重点保护对象啦。”他从文件夹里又抽出一张纸，“来，这个也签下。”
尹斯斯接过纸，刚要提笔，但手上顿住了。
“保密协议？”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我报的是税务局审计员啊……”
“啊，那个啊。”考官忽然打起了哈哈，“这年头最不缺人的就是税务局，像你这样物理学经济学双修的人才，来我们这里才是正道嘛。”
尹斯斯抽了抽嘴角：“那么请问，这里是哪个部门？”
考官指了指门外：“你看玄关的牌子啊。”
他开门，往外一瞧，原本没有任何字迹的磨砂玻璃玄关上，工工整整地挂着五个大字。
时空管理局。
“我报的是税务局！！！不是这个奇怪的时空局！！！”
“哎呀哎呀，来签个字嘛，税务局时空局那都是公务员，我是时空局的副局长楚田田，你看我们都是叠字，是不是很有缘哪？”
“我回来了……”随着门锁的吱呀声，尹斯斯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关门换鞋。
“斯斯啊~今天面试怎么样呀？”尹妈妈从厨房探出脑袋来，见他一脸尤桑，连忙改口，“斯斯乖啊，没成功也不要紧，你爸同学，就是上次来我们家的张伯伯，他那里缺个物理老师，待会儿我让你爸打个电话去啊。”
“这么惯着他干什么！”尹老爹哼了一声，抖抖手上的报纸，“这孩子从小就不听话，让他选文科偏偏去考理科，读了物理出来又想去税务局，没一件事搭调！”
“死老头子你怎么说你儿子的！”尹妈妈怒火直冲，举着汤勺就跑了出来，“斯斯成绩又不差，这次笔试成绩也很高，选不上那是人家机关没眼力！”
“老婆子做你的饭去，唠唠叨叨听得我脑袋疼。”尹老爹透过眼镜瞅了瞅厨房，“汤要扑出来了。”
“哎呀呀呀，都是你个死老头子不对！”尹妈妈急急忙忙冲回了厨房。
“咳——”尹老爹放下报纸，故意咳嗽了一声，尹斯斯不得不从饮水机那里回过头来，“老张那里都开学了，我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期中的时候进去。”
尹斯斯对这个老爹真是哭笑不得，起初他还想保持着恭听庭训的思想传统，但是很快就发现老爹太傲娇了，还喜欢耍孩子气，只有当孩子哄着才行。
到底我是孩子还是老爹是孩子啊。
尹斯斯根本没发现自己也挺孩子气的。
他喝了口水，说：“我又没说没成功，一进门妈就一套话，我想开口也跟不上她啊。”
“这么说，成了？”尹老爹眨了眨眼，看到儿子点了点头，然后一脸严肃，“税务局里好好干，要洁身自好，如果被我听到你小子干什么坏事，哼——”
“不是税务局……”
“什么？之前不是说税务局么？我看你报名的时候也报的这个。”
“说税务局不缺人，我在那里大材小用了。”
“嘿哟，还有人说你大材小用？”尹老爹的口气得意起来，“那么是哪里？□□？”
“□□香烟厂么……”尹斯斯吐了个槽，摇摇头，想起那份被连哄带骗签下的保密协议，干巴巴地说，“签了保密协议，所以爸你当做是保密局吧。”
“保密协议！”尹老爹的惊呼又引来了尹妈妈的探头探脑。
她举着汤勺说：“斯斯你说什么？保密局？天哪你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老婆子懂什么！”尹老爹急忙掩饰住自己惊讶，一脸沉稳地说，“越是这种地方，越是能体现人的价值存在。我们斯斯这是要走向为人民服务的前沿，走向燃烧个人潜力的未来了。”他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对儿子道，“好好干。”
“……”尹斯斯转身，“我去换衣服。”
“诶哟斯斯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要多吃点补补。”尹妈妈犯愁地捣腾起冰箱，“再多做个菜吧。”
尹斯斯放下包，脱下外套，从柜子里翻出家居服。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最激情的时期，可心却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从来没想过自己能重获母爱，同一张脸却对儿子有着不同的态度，以前是不理不睬，现在则是满满得让自己受宠若惊。
手不由贴在镜子上，冰凉的镜面让自己回过神来，映出自己茫然的眼神。
希望这一切，不要失去，永远……不要失去。
“斯斯！出来洗手吃饭！”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留恋似的看了看镜子，走出卧室。
“不知道单位伙食好不好，明天早上你带个饭吧，万一吃不习惯对身体不好。”
“我大学四年还不是吃学校伙食么，哪里不好了。”
“老婆子别瞎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