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猫/鼠]蝶恋花》kurenai

1、楔子.桃之妖妖，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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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春寒，卞河上浮冰仍未尽数融化散去，河面游船画舫三两停靠岸边。料峭冷风掩不住东京城内将要繁华起来的春色，暴露在暖眼不暖身的日头下的是杨柳吐芽，桃李含苞的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河岸边的细石子路并不好走，靴底被春日潮气沾湿遇上碎石或是泥泞难免有些磕绊。然这小小的不快并未影响到白玉堂难得的好心情。

　　出了相国寺的夜市，他寻了一小小茶摊捱到天亮，之后又闲庭信步游荡街上，打算过了州桥穿朱雀门再上城外的晓市逛逛。

　　年前卢方喜得一子，取名卢珍。他本应回卢家庄好生庆贺一番，却被公事绊住留府整理一整年积下的文书宗卷，与展昭二人一直忙过了元宵也未得半日闲暇。现今小侄儿将过百日，适逢府中清闲，包拯也难得准了他月余休假。他按捺不下心中雀跃，入夜便与众人作别，出了开封府。料想小侄子那长命锁之类的贴身物什自有兄嫂打理不劳他置办，他也省了这份心，只在夜市上走走停停欲寻一二岛上少见的稀罕玩意分与相熟的家丁仆役丫头嫂娘。不料一逛却是去了大半夜耽了赶路，只得待天明动身了。

　　牵了马漫步河畔，谁料，倒是意外寻着了不一般的景致。

　　似是刚过了州桥一带，沿河两岸泊船渐行渐疏，石堤上竟已是杨柳堆烟的一派葱茸葳蕤光景。一堵青砖石墙圈出里外两重世界，可谓是“满园春色关不住”。妖娆粉桃夹杂柳条飞絮并森森古樟蜿蜒藤蔓占据墙头边角旮旯，叠叠层层是缠绕不尽的恣意生机。密叶花丛中飞溅而出的是儿童稚子嬉戏玩耍的隐隐笑语。朝阳在这脆生生的清澈音色敲击下也黯淡了下去。

　　白玉堂勒马驻足细看，高墙深院，想必是哪家大户的临河别苑。墙内嬉戏之声不绝于耳，间或漏出纤质声线，定是深闺中人了。

　　正寻思着同城南北开花的悬殊差异，墙内忽然一阵骚动。白玉堂只闻一声清丽惊呼：

　　“哎呀，猫儿上树了！”

　　猫？！

　　不待他再作反应，又有人应和道：“快去让庞安搬梯子来！”

　　猫儿上树？

　　头顶上微不可闻的“咪呜”一声证实了白玉堂的疑惑。他昂了脖子在茂密樟叶海中细细搜索，一只雪白粉团映入眼帘，小小的才不足月大，蜷缩着窝在樟树主干的一栉分杈上。似乎是生平头一回攀高，自顾地瑟瑟抖着。对隔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诱惑般柔和呼唤置若罔闻。

　　好一只胆小猫崽！

　　白玉堂玩心顿起，飞身上树犹如探囊取物轻松一把将幼猫抄在掌中。再低了头往树下望去，方才隔了高墙的明艳春光已然尽数收入眼底。

　　墙根近处并立两位红裳少女，恰逢“豆蔻梢头二月初”的锦绣年华。杏眼桃腮，真真是美目盼兮，清扬婉兮的一双佳人。其中一女妆饰更显华贵，桃红的花绫对襟大袖衫，盘毯滚边的下摆翩然若蝶，似是方从秋千上起身来不及打理，稍嫌凌乱。发辫贴于粉颈，头顶一丝不乱梳着小巧玲珑的“双飞翼”，薄如蜻蜓四翼，自脑后斜展而出。耳后稍高处分插一对累丝嵌宝蝶恋花纹簪，与冰肌玉面镶嵌清澈婉然的双眸交相辉映相得益彰或可说是锦上添花也不为过。

　　白玉堂从这略显稚嫩的秀颜上忽而就窥出半分似曾相识，座前陪王伴驾的绫萝幔帐被清风掀起一角若隐若现的某一张脸，巧笑嫣然的一般般如花似玉。

　　小姑娘似是平生从未见过这高来高去的希奇“戏法”滴溜溜瞪圆了双眼迸不出半个字来，别有一番天真烂漫。倒是另一侧稍显年长稳重应是丫鬟的少女，瞧见白玉堂毫不避讳直接自树上一跃而下将那小猫轻置于地忙提了裙摆蹲下冲雪球也似的白猫柔声轻呼：“来，桃花上这儿来。”

　　白玉堂几乎噗嗤一声笑出来：“明明是只公猫，该唤‘熊飞’才是！也难怪它不睬你！”强忍下腹中讪笑，成心要看少女如何摆平猫崽。

　　少女仿佛听见白玉堂心中嘀咕，抬眼朝他抿嘴一笑：“有劳公子！”

　　她不似先前之人娇艳欲滴，却是另一种和风细雨的旖旎。发式是精巧典雅的“一剪梅”，乌发配珊瑚璎珞雕花篦，双股发辫垂肩。水红枣花背子饰以胸前红玉并蒂莲，衣裾长曳于地，出水芙蕖恐也不及此刻袅婷。伸手轻扯呆立一旁半天不见动作的女伴衣角：“叔瑛！”

　　直勾勾盯着白玉堂怕是不止一时半刻的“双飞翼”这才原神归体，叮嘤一声涨红了一张俏脸。

　　白玉堂不以为意收回品评二人一猫的目光，下意识四下打量：果不其然是个财大气粗的主！这小院里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假山流水无一有缺，花鸟草木尽是珍品。不过，大槐树下四散追着几只毽球奔走的垂髫小童，一抱粗古樟枝干上垂落在春风中晃荡不已的秋千索，屋檐下罩着金边吊兰鹦鹉笼中喋喋不休“小莲小莲”的学舌……确是童趣盎然，另他追忆往昔。

　　远处月亮门后有急促脚步声渐行渐近，“……小姐……老爷……”的呼喝依稀可辩，似乎是搬梯子的家仆来通主人的传唤的口信。

　　“咱们快走，我爹来了！”

　　被唤作叔瑛的少女伸臂抢过地上一团雪球，连招呼白玉堂这陌生人也顾不得，牵了仍半蹲与地的人，三步并作两步消失在繁花锦簇飞絮撩乱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