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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第八号当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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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精从床底下翻出一只褐色的木盒子,盒子上雕刻着梅花,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封又一封的信。
以往阿精去别处出差,总喜欢写一封又一封甜蜜又暧昧的信,她将那些信放进漂亮的信封,再寄回当铺。
她随手从其中抽了一封出来,见上面写着:亲爱的,你过得好吗?在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我孤单极了!我想见到你可爱的笑容,喜欢听你叽叽喳喳的在我耳边说个不停……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整个大宅都变得静悄悄的。快回来吧,我等你回来。
信中承载着阿精对爱的期待,奢望。
而从现在起,这些期待将不再是梦,这些奢望都将成真。
阿精端起盒子,一扬手,将整盒子的信抛向空中,而她自己则倒在床上,看着五颜六色的信封在空中飞舞,旋转。
某天,处理好当铺的杂物,韩诺忽然对阿精说:“这个星期天我们去外面,可好?”
阿精自是欢喜的应下。
到了星期天,早餐之时,一张长桌上,仆人来来往往奉上食物,源源不绝而来的有水果、炒蛋、香肠、沙律、汤、面条、各款面包与饮品。
“这面包做的不错,新鲜的很,配上花生酱吃刚刚好。”
阿精坐在椅子上,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她坐立不安,贝齿咬着叉子,眼睛不时的瞄着韩诺。
这个男人永远这样,不动声色的让人着急。
韩诺不发一语,喝着咖啡,一手拿着今早刚送来的报纸。
这两天股市频繁下跌,这意味着市场资金蒸发,老百姓资产再度缩水,经济增长放缓,企业业绩下滑……这还意味着,当铺的生意额必定会提升。
他问阿精:“你吃饱了?”
他的眼睛还盯着报纸,可他却能清楚的知道阿精的一举一动。
阿精说:“我吃饱了。”她说的非常肯定。
可其实,阿精并没吃饱,她的食量一向惊人,是普通男人的三四倍,可今天,阿精面前只放了一个空碟子。
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吃东西。
老板放下手中的报纸,从椅子上站起:“那我们走吧!”
显然,老板并未忘记今天的约定,这让阿精高兴。
金黄色的太阳铺满了龙溪街道。
阿精伸了个懒腰走上桥头:“外头和当铺果然是不一样,就连空气都要比当铺新鲜很多。”
阿精说的显然是她的错觉,韩诺却并未和她争辩。
“那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出来。”
阿精瞥眼:“你真的有时间出来吗?”
韩诺点头:“我查过了,这两天当铺都没有预约,我们可以去维也纳……或者普罗旺斯。”
阿精欣喜,她缠上韩诺的手臂,整个人瘫软在韩诺身上:“你真的愿意陪我去?”
阿精已经能够想象,韩诺用小提琴在维也纳的多瑙河畔给她拉奏韩德尔Handel赛尔斯慢板段落。
不论是老人、小孩,都会被他们吸引,他们会围成一个圈,用赞美,羡慕的眼光看着她和韩诺。
又或者,他们去普罗旺斯,一起徜徉在神秘的花海里。
阿精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她抬头,对上韩诺的眼睛,那炽热的眼神让她的心狂跳不已。
阿精这辈子见过许多男人,狂放的、热情的、斯文的、野性的或者严谨的,可是偏偏只有老板能深深吸引她。
不由自主的,阿精问韩诺:“老板,我们接下来去哪?”
韩诺将阿精带到上次的酒吧,因为那间酒吧里有她们的酒——‘八号当铺’。
白天的酒吧并没有晚上那么热闹,酒保心不在焉的摇着酒,突然见到韩诺,他热情异常:“韩先生,你来啦!”他又看见了阿精:“漂亮小姐,你也来啦!”
阿精欣然接受酒保的赞美。
韩诺开口道:“帮我们调两杯上次那种酒。”
酒保心领神会:“我知道,是‘八号当铺’对不对。”
随即,他将两杯红里透着黄,黄里透着绿的酒递给阿精与韩诺。
阿精喝了一口:“味道不错哦!”
韩诺却只是盯着酒杯,他说:“你确定这是我上次要你调的酒吗?”
酒保挠挠头:“是啊!”
韩诺端起酒杯来看了看,再问:“你确定?”
酒保有些尴尬:“好像颜色不对。”
他请求韩诺将酒里的成分再告诉他一次,并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家说一遍我就记住了,可这次不知道是为什么,怎么都记不住。”
韩诺笑笑,并没有对酒保的记忆力做出任何评价,只是再一次将酒里的成分告诉他:“柳橙汁,凤梨汁,葡萄柚汁混合加到七分满,再加入少许的红石榴汁。酒的部分是哈密瓜酒,莱姆酒,陈皮酒,再加柠檬原汁。”
趁着酒保调酒的同时,阿精将脑袋靠在韩诺肩上:“八号当铺果然不容于世,就连酒的成分都不能让人记住。”
不论是什么,只要沾上八号当铺的痕迹,第二天自然会被抹去。
例如酒保在纸上记录的酒的成分,照片,或者是关于八号当铺的论文、报告……
“不要遗憾,至少,我们拥有彼此。”韩诺这样告诉阿精。
酒保将刚调好的酒递给阿精与韩诺。
酒水在酒杯中自然分为三层,最底下的是红色,上面是绿色,再上面是浅黄色。
韩诺与阿精碰杯:“为了我们的将来,干杯!”
有个女人醉醺醺的冲进酒吧。
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卷发,大眼睛,皮肤白皙,可她印堂发黑,头顶上冒着黑气。
当然,那些异常情况只有韩诺与阿精看得到。
酒保评论那个女人:“她真惨。”
阿精问他:“你认得她?”
酒保点头:“这里没人不认得她,以前风光的时候,她登过舞台,后来落魄了,她依旧隔三差五的上报纸。”
那个女人是个舞蹈家,叫汪绿萍。
没有残废的时候,她在舞台上光芒万丈,残废后,她因为家暴而隔三差五的上报纸。
阿精惊讶:“你说她残废了!”
酒保指了指绿萍的脚:“她少了一条腿。”
绿萍遗憾:“真是太可惜了。”她又问:“你说她被家暴?”
酒保摇摇头:“据说是她自己弄的,用化妆品,颜料涂在皮肤上,让人以为她丈夫打了她。”
阿精奇怪:“既然是她自己弄的,又怎么会被你知道。”酒保回答:“因为他的父母,公婆,妹妹,妹夫,丈夫在劝解她的时候偷偷叫了记者,她的真面目被记者看到了。”
阿精对此唏嘘不已。
汪绿萍已经摇着轮椅到了吧台前。
阿精将自己的酒杯推给她:“我请你喝酒。”
她看起来很虚弱,皮肤白皙的几近苍白,这让她眼下的黑眼圈显得特备严重。
她向阿精道谢,问:“这是什么酒。”
阿精道:“八号当铺。”又一边感叹女人好礼貌,她以为有她那样经历的女人会很疯狂,像疯狗一样,见到谁都咬。
这么想着,阿精就在女人的身上打上了‘八号当铺’的印记。
她悄悄回头对老板说:“看来,我们明后几天的假期都要泡汤了。”她显得有些不高兴。
韩诺说:“这是你自己造成的。”
阿精却不理会这些,嘴里只嚷着:“我的假期,我的假期,我的假期……”
韩诺安慰她:“我们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
阿精还在那嚷着:“我的假期,我的假期,我的假期……”
这让韩诺无奈又好笑。
女人已经喝趴在了吧台上。
阿精皱眉:“她不会有事吧?”
酒保耸肩:“会有人来带她回去的。”
阿精与韩诺对视,他们正要走,JOHN却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还是一身白色的西装,将头发梳的平平整整。
韩诺似乎很不待见JOHN,冷气全开:“没想到,白家人也会来酒吧。”
JOHN好脾气的解释:“白家人也是人,来酒吧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向阿精打招呼:“在当铺过的好吗?”
阿精皱眉看着他,总觉得他的话不是表面那个意思。
JOHN说:“如果觉得八号当铺不好,我可以随时帮你换个地方。”
他依旧没有放弃游说阿精离开当铺,归顺白家。
不等阿精说话,韩诺便道:“我会好好照顾阿精。”
JOHN不置可否,他依旧看着阿精,仿佛没有听到韩诺说话一样。
阿精将身子靠在韩诺身上,心中之意溢于言表。
JOHN转移话题:“放过她吧。”
JOHN说的是汪绿萍。
阿精道:“我只是想帮她,我可以帮她拥有一条健康的腿。”
JOHN却说:“拯救一个人,是要拯救她的灵魂,帮她的灵魂得到安定,而非躯体。”
阿精耸肩。
这个时候韩诺开口:“你不问她需要的是什么?没有腿,她的灵魂无法安定。”
他拉着阿精走出酒吧。
看着他们的背影,JOHN叹了一口气,他来到汪绿萍身边,将她身上,八号当铺的痕迹抹去。
酒保问JOHN:“要不要来一杯酒。”他将手中的酒递给JOHN。
酒的味道酸酸甜甜,更像是饮料,可那的的确确是酒,“这酒叫什么名字。”
“八号当铺!”
JOH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