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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   “凌天……不!”初兰呼喊着从梦中惊醒,未待她自己回过神来,睡在隔壁房间的墨云便闻声而至,见初兰瞪着眼有些出神地坐在床上,额上冷汗涔涔,便近前坐在床边,关切地道:“又做噩梦了?”

      初兰似是没听见他的话,好半晌才缓过来,她已经连着做了三晚的噩梦了,梦中所见都是一个事:凌天刺杀事败,被人围攻致死。

      初兰把脸埋进双手里,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但梦中的画面太过逼真,让她心绪难宁。这些日子,墨云一路护送,待离大颜京城还有数日路程的一个小县,她便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到今日已是三天了。

      她是着急赶回去,但是必要听得京中传出二公主薨逝的消息,才是她该回去的时候。出使离京之前,她做了一封假信,故意让昭辰知道雅容与刘子安的关系,以昭辰的性格,必会迫不及待地去找亲王问个明白。她料亲王定然不会轻易承认,也不会轻易相信信中所言,只在这个时候昭辰突然身亡,已对雅容略生疑心的亲王方会被悲痛蒙蔽双眼,疑是雅容因事情败露而灭口。

      她知此事未必能骗得过母皇,只要能蒙蔽住亲王便是了,她甚至不需要亲王认定是雅容干的,只要特别怀疑就够了,如此就足以让亲王对雅容继承大统一事心生反对,而亲王的态度对母皇决议是否立雅容为皇储一事,相当重要。不单单是因为亲王与母皇的夫妻之情,又或是亲王一族的势力,最重要的是亲王握着雅容身世的秘密,如果母皇不顾念亲王的态度,执意立雅容为储,承受丧女之痛的亲王,会不会被激怒而公开雅容的身世,也是母皇不得不掂量的。当然,她并不指望单凭亲王的反对便断了雅容立储的可能,事情顺利的话,接下来便是她自己的殊死一搏。

      她原想让她安排在昭辰身边的人暗中下毒,却没想到昭辰突然被赦回府,此计再不可行。现下的形势,昭辰见信之后,必会想方设法地入宫面见亲王,在其回府途中下手行刺,是唯一的机会。

      她想到的,凌天自然也会想到,而以凌天的心性,如此大事,他绝不会假手于人,必会亲自动手。昭辰早已无了昔日排场,身边侍卫散了大半,以凌天的心思和身手,应该不会有事。虽是如此,但她心中却难免不安,只怕事有差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这客栈住了三天,她便夜夜为噩梦惊醒。

      她这些心事自不能对墨云讲,是以这三日来每次她从梦中惊醒,面对墨云的关切她也都只一句“没什么”,墨云也不多问,只见她惊魂甫定的样子,问她是否需要相陪,她说不用,他也不坚持,安慰几句便离开了。

      初兰觉得墨云是有意避着她,保持着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于此她怅然之外还有些不解,不明白他既然不想再与她有牵扯,为什么又要出现在她面前,千里迢迢地护送她回大颜。

      初兰起身下床,披了件衣裳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墨云上前拦道:“胃寒就不要喝冷水了,我去弄些热水来。”

      初兰道:“出门在外,讲究不了这些了,这深更半夜的,你上哪儿弄热水,扰了店家休息,挨人白眼。”说着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才要放下杯子,一个念头忽地钻进她脑子里:他怎么知道她胃寒?

      初兰的动作僵住,拿着空杯的手便滞在了半空,脑袋中有一瞬间是空白的,随即便又闪过很多念头,或许是几年前他回她身边的那短暂的时日听府中下人提到的吧……这种可能性很大……的确很大……至少要比他已经恢复了记忆,却假装没有大得多……

      “在担心凌天?”墨云的问话适时地打破了屋中的沉寂。

      “啊?”初兰似被猛地敲醒,转头望着墨云,一时有些出神。

      墨云的神色却是如常,就好像并未发现初兰的异样,只道:“我听你喊了他的名字。”

      “啊?啊……”初兰这才回过神,心中虽仍疑惑,却也未作任何表露,只缓缓地放了手中的杯子,在桌边坐下,应道,“是。”

      墨云没问是什么事,只道:“他若知道一定会自责,觉得是自己能力不济,才让你挂心。”

      初兰道:“他知道我信任他,也知道我信任他和担心他是两回事。”

      墨云浅浅地笑了笑:“他知道归知道,可还是会那么想。”

      初兰想了想,叹道:“你倒是了解他。”

      “了解也谈不上,只是能理解体会罢了……”墨云在窗边坐下,“没有自己,只有主子,做得合主子心意,是分内的事,不合心意,就是自己能力不济,主子但凡皱皱眉头,就全是自己的错……我们这种人,从小便是被这么教大的,刻进骨子里的东西,改不了的。”

      墨云的话说得颇为轻松,初兰听得却不入耳,才要开口反驳,对方却读懂了她的心思似的,先开口道:“你是他的妻子,他这种心思只会更重。”

      初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一想,其实墨云说对了,凌天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管出了什么样的事,他总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为此她其实说过他无数次,他也只是应着,却从未真的改变过,也许就像墨云说的,这是刻进他骨子里的性情,改不了的。

      她抬眼望向墨云,他的唇角挂着一抹温柔笑意,凝着她的双眸似乎看进了了她心里,与林景皓那似乎时时刻刻洞悉她内心的眼神不同,墨云的凝视全无半分咄咄逼人的侵略感,也无令人溺毙其中的万种柔情,只似冬日里的阳光,透着十足的暖意,让人舒畅恬逸。她一时间又有些恍惚,仿佛又看见了曾经的那个云,眼里心里只有她的云,有句话梗在喉间几要问出口,犹豫了半晌,仍是咽了回去,只改口道:“你这是在给我宽心,让我别为他忧心?”

      墨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你宽心了吗?我说了这些,不该是惹你更心疼他才对吗?”

      初兰露了几分疑惑。

      墨云打趣道:“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会拦着弟妹关心弟弟呢,只盼着你为他日日郁郁寡欢,忧虑成疾,方知弟弟果真是嫁了良人,做哥哥的才得放心不是?”

      初兰扯了一抹尴尬的笑容,纵是心中真有什么话想要出口,也被“弟妹”这个甚是刻意的字眼儿堵了回去,他果然是看到她心里去了。

      墨云起身道:“赶紧睡下吧,等你想等的消息来了,咱们可能随时会上路,带着倦容回去,他怕是要怪我没照顾好你。”

      初兰点了点头,起身回了床上,墨云帮她熄了桌上的油灯,出屋关了门。

      初兰没有躺下,在床上怔怔地坐了半晌,起身走到了门边,她忽然有种感觉,墨云就站在外面没有走。她如果此时推门出去,就会撞见一脸错愕的他,她不应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开口问他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她甚至不需要他回答,只问出口后,他脸上瞬时展现的神情就足够了。

      手已经触到了门扇,却始终没有鼓起勇气推出去。

      她是害怕,害怕得到那个答案。
      她不怕他是因为不再爱她,不愿伤她的心而假装没有恢复记忆;她是怕他还爱她,却为了凌天而压抑自己不靠近她。昔日,凌天为了墨云,压抑了自己的情感很多年,甚至甘愿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们。换做墨云,怕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就像他说的,他和凌天其实是一类人,压抑自己的欲望去成全别人。

      她无法再像曾经那个年轻的自己一样自私任性,强求两人都留在她身边,他二人都会因为对方的存在而不自在,那是对他们两个人的辱没,对他们情感的辱没,她只能选择一个,负了另一个。
      初兰收回了覆在门扇上的手,靠着墙慢慢地下滑,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屋外,墨云听着屋中传出的低低叹息,眸色渐笼阴霾。
      他不该来,真的不该来。

      郜兰公主府,冬暖阁。

      已是深夜,蒋梓轩、楚涵、吴尚之和卢方四人依旧坐在厅中,许久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整整一日他们被禁止踏出冬暖阁一步,这院子里的人也都撤了,只剩了他们四个。

      蒋梓轩和楚涵都隐约猜到了与他们盗信有关,只二人的心境又各自不同。

      蒋梓轩知道信的去处,却不知二公主会利用这封信做些什么。如果可以选择,他并不愿听命于那个连自己的性命都朝不保夕的公主,只他家人有把柄在她手中,他不得不就范。如果不是二公主暗中计划,以他的资质其实也进不了如日中天的三公主府。他刚进府的时候也曾有过幻想,只想以二公主现在的境况,不过是苟且偷生,定不敢去掀什么风浪,她未必会用他办事,他若能得了三公主的青睐,或许能有跳出二公主掌控的一日。只没想入府以来,三公主从未正眼看过他,甚至连近身的机会都很难得到,这个时候二公主那儿又突然来了任务,他曾有过的幻想便也终于此了,除了慨叹宿命难逃,只想如果事发,他就把所有的事推到楚涵身上,或还能有侥幸过关的机会。

      而楚涵心中除了恐惧就再无其他了,他虽不知蒋梓轩如何处置的那封信,但却也没傻到看不出他们今日被禁与那信的流出有关。他害怕,如今府中事务均是侧驸马主持,那是个冷面冷心之人,不知会怎么处置他。如果公主在就好了,她一定能对他从轻发落。

      吴尚之和卢方是完全不知情由,只看蒋梓轩和楚涵两个人面色苍白,心神恍惚的模样便猜得或与他二人有关,但是他们不敢开口问,明哲保身,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三更时分,屋外传来动静,四人都警觉地提了精神,未几有小厮进来通报:“吴公子,卢公子,侧驸马请二位过去回话。”

      屋中四人均是一愣,未得功夫多想,吴、卢二人慌忙起身跟着小厮离开了。

      屋中只剩了蒋梓轩和楚涵,楚涵不安地望向蒋梓轩,想问话却又不敢开口,只怕隔墙有耳。蒋梓轩心中也是惶惶,并不理楚涵,心中琢磨侧驸马找吴、卢二人问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并不知道到底是谁盗了信,他们四个都有嫌疑,所以才一一问话,如此他或能蒙混过关,心下只琢磨一会儿侧驸马逼问他们二人,他该如何应对,才能把自己撇清。

      二人只想吴、卢二人被叫去问话,如何也得耽误些功夫,未料才听得二人跟着小厮出了院子,少顷,厅门便被哐啷一声推开,二人却连靠近的脚步声都没听见,着实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进来的不是侧驸马,却是哪个。

      两人慌忙起身,只看此时的侧驸马比往日更显冷峻可怖,如若此时凌天不同以往的神情还不足以让二人有所预见,那他手中紧握的剑也足以让二人明白些什么了。二人立时被吓破了胆,仓惶后退,连讨饶的话都不会说了。

      也不容他二人有反应的机会,凌天便宝剑出鞘。待蒋、楚二人反应过来之时,便是一到白光,蒋梓轩惊恐地瞪大双眼,颈间鲜血喷溅,再不用费心想怎么回话,直挺挺地趴在地上,死了。

      不用问话,不用逼供,全不给半分讨饶的机会,简单直接的取人性命。
      楚涵已经没有机会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机会明白朝堂斗争皇室夺嫡的残酷惨烈,没机会看清自己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
      他想要逃命,可双腿却早已不是自己的一般瘫在了地上。
      公主救我!公主救我!
      楚涵吓得失了声,只张着嘴,胡乱地挥舞着双臂,□□湿了一片。
      紧接着只觉一片血光,极度的恐惧已然让他感觉不到疼痛,直到意识到那片血光是从自己颈肩喷涌而出,方一头栽了下去。

      凌天的身上脸上溅满了血,连眸子也被映出几分赤红,仿似从地狱走来的死神阴兵。他盯着二人的身体停止了抽搐,谨慎地上前验了验尸身,确定彻底断了气,方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腥,起身出屋,对守候在外的侍卫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声“收拾干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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