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冷漠遇上不可一世：夙愿》牧安笛

2、无可奈何的结果

　　就像现在，我也控制不了……
　　我叹了一口气，很轻很轻，没有人能听得见。
　　我深深地弯下了腰，捡起了地上的那张“病危通知书”。
　　我不想问妈妈能救活么，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我妈妈还能救活么？还有百分之多少的可能性？”我努力是自己镇定下来。
　　其实我知道我问的完全是多余的，既然已经让家属签这份同意书，也就意味着，可能性将是零。
　　“百分之十。”医生淡淡地说。他不再看我，因为他已经见多了病人家属跪在地上求他救人的场面。
　　“我签。”我抬头望着他，肯定地说了一句。
　　其实医生已经是很近人情了，他说是百分之十，其实就是根本没有可能了。
　　妈妈是先天性心脏病，根本不可能了。她的病注定了她要用如此的方式死去在冰冷的医院里。
　　我拿起医生递给我的一支笔。
　　仿佛要下很大的决心才可以做到。
　　我的手在颤抖，拼命想使自己平静下来，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我就妈妈这一个亲人了，可她还是离开了我。
　　我定了定神，在签名的地方重重写下了三个字：路欣辰。
　　……
　　急救室的外面很冷。
　　我蜷缩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急救室上方的亮灯。
　　半个小时过后。
　　灯灭了。
　　就好像我的希望也随之消失。
　　……
　　妈妈被推出来了。主治医生和护士都摇了摇头。
　　气氛沉闷。
　　妈妈的脸还是一样的平和安静，仿佛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
　　好像好还是昨天，她温柔地问我考试的情况。
　　可是今天，她不在了。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没有哭。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我反而不会流泪了。
　　以前的泪流的太多了。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为谁哭。就像现在。
　　“孩子，我们已经尽力了。”刘老医生看和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顿时，他眼睛旁边的皱纹仿佛更深了。
　　我没有说什么。看了妈妈最后一眼。
　　护士们把白布盖在她的脸上。悄悄地，把她推到了太平间。
　　我怔住了，仿佛一个失去生命的木偶。

　　刘医生的办公室
　　“你妈妈是先天性心脏病，这点你应该知道。而且，她这次的发病有些稀奇。”刘医生皱眉对我说，说着，他拿出了妈妈的病例。
　　“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我淡淡地回应他。
　　其实我的心思已经飞到了楼下。
　　有一个身影在树荫下如此清晰。是他。
　　“孩子，别太难过。生离死别，每个人都会遇到的。看淡了，也就没什么了。”刘医生劝我。
　　“恩。”我悄悄地回答他。
　　我几乎是跑着出了刘医生的办公室，这里一秒钟我都不想多呆。
　　……
　　住院楼前。
　　我看到了他，他一直在这里等吧。
　　他看到我，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理会他了一眼。
　　“欣辰，你妈妈。她……她怎么样？”韩英辰问我。
　　“她，她死了。”我像是说一个与我无关的人。
　　“那，葬礼的事情？”英辰小心翼翼地问我。
　　“这件事情不用你这么担心。”我没好气地说。真的，我不想再呆上一秒钟了，真的好累。
　　我转过去背对着他，抬起头，看了看略显阴沉的天空。
　　现在是蝉鸣蛙叫的时节，天气很闷热，让我忽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路上的行人很多，很嘈杂，不时有汽笛声传过来。但是我好像与世隔绝一般，这种热烈丝毫感染不了我。
　　他走到我面前，那在平时有生气的脸渐渐垂了下来，睫毛下面有一层暗影，不再是平时的那样桀骜不驯。其实刚才他对我的笑也是牵强的吧。
　　“回去吧，赵医生应该很希望你回去。”他温热的气息吹到了我的脸上。
　　他拉起我的手，手心传来一阵温暖。他鼓励地看着我。
　　总有一天，我必须要独自面对赵凯源。于是，我听了英辰的劝告。

　　……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
　　我本身想让英辰先回去的，但他还是固执地要陪我上楼，然后才肯走。
　　我看着他渐渐在楼道里消失的背影，心里涌上了一股酸涩。妈妈走了，抛下我在这个冰冷的世界，独自走了。
　　我深呼吸。
　　从兜里摸出了钥匙，然后静静地，把钥匙孔插进去，一圈圈地转着，时间好漫长，我执拗地不想弄出一点声音。也许，我不想打扰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他还是听见我的开门声了。打开第一道门的时候，我甚至可以听见急匆匆向我离近的脚步。最后，只是隔了一层门。
　　们那头传来了声音。
　　“是欣辰么？”
　　“是。”
　　门开了。阴暗的光线从屋里面传出来。赵凯源就定定地看着我，他的两鬓有些花白，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分外清晰，整个人还稍稍有一点驼背。五年前，那个娶了妈妈的男人就站在我的前面，我……要怎么做？
　　五年前，五年后。只是五年的时间，我才发现他已经变得如此苍老。
　　眼睛下面那双眼睛已经塌陷下去，皱纹无情地爬上了他的眼角。整张脸就好像被划伤的玉石，还可以感觉到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仅仅是时间么？还是，他为守护这个易碎的家已经用尽全力了？
　　我想得出神……
　　“欣辰，进来吧。”他轻轻地说。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
　　我打开客厅的灯。我发现，我走了的这几天里家里一点也没有改变。一样干净的桌子，看起来每天都会擦。一样整洁的沙发，柜子。我看得有些失神。
　　他没有同我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
　　我以为，他会很心急地问妈妈的情况，可是他没有。
　　我抬头，看着那个叫“全家福”的东西，妈妈的笑容恍如隔世。
　　我失声叫“妈妈”，肩膀忍不住地颤抖。我把手放在照片上。
　　妈妈，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地在我面前发病，然后死去？你知不知道，没有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轻轻把相片拿出来，看着。
　　眼泪从眼眶里滴落下来，重重地滴落在照片上，然后散开。
　　就在刚才我还为照片上的男子悲伤，现在，这种悲伤完全化为了另外一种东西，是仇恨。
　　他为什么不问妈妈怎么样了？难道他不爱妈妈么？既然不爱她，为什么当初还要娶她？！大人们总是把我们当小孩，我们明明都能感觉得到，为什么，还要装成伪善的面孔来对待他们？
　　我刚想开口，他却先开口了。
　　“今天赵主任给我打电话了，小曼她……”说完这句话，他瘫坐在沙发上，失声痛哭。
　　原来这个男人也会哭，为她心爱的女人哭得这样伤心。
　　如果是爸爸呢？他会为妈妈哭得这么伤心么？
　　会的。
　　我的眼泪从眼眶里肆无忌惮地留出来。心里，在汩汩流出血液。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他的抽泣声。
　　我到他前面，递给他了一张卫生纸。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握看透。他接过了我递给他的纸，低声说了声谢谢。他的肩膀在抖动。
　　“不用谢我。你不配为我妈妈流泪！”我甩下这句话，就跑回我的卧室。
　　重重的关门声。惊扰了趴在窗户外面小鸟的休息。
　　我死死地靠着门，蜷缩着，生怕有人惊扰了我这份宁静。
　　爸爸，您相信么？您的女儿正在为您“报仇”。您也许觉得我变了，也许是这五年改变了我，没有您这五年改变了我。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您，妈妈还有赵叔叔。可是，我真的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妈妈她那么爱您，您却走了，一声不响地就突然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自从您走后，妈妈的眼泪一天都没有干过。赵叔叔的出现改变了妈妈，她不再哭哭啼啼，她有时会出神地望着赵叔叔。不，我不能接受妈妈背叛的事实。她那么爱您，怎么能那么快就改变了心意？还有赵叔叔，他明明知道我爱这个家，爱妈妈，也爱您，但他还是闯入了我和妈妈的世界。他对我很好，但我真的接受不了他取代您，在我的身边，辅导我的功课，接送我上下学。
　　窗外。
　　月亮很皎洁，光芒洒在我的身上，给我的并不是与太阳一般的温暖，而是冰冷，冷得刺骨。
　　那明
　　亮的星星或许能读懂我的心情，于是我喃喃自语，好像在说给它们听，又好似说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