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玛拉》烈驹

60、第 60 章

　　风诡异地吹起，这颗被称之为“艾利基恩”的陌生星球，具有和地球一样的气候特点。红色的尘土被吹得撒落遍地，它们像泼翻的红胭脂弥漫在强气流中，也或许“艾利基恩”富含酸性物质。

　　男孩手指艾玛Ⅱ保持雕像般的姿态，他臂弯里的头颅血迹已经干竭，他举起它，睁大恶魔般白色的双眼发出胜利的吼声:“艾利基恩!”

　　那个孩子站着的坡道上陆续走上一些人，他们有男有女，从矮坡上望向于楼珈。他们的背后是被红色流云包裹的山丘，就像于楼珈曾经梦见的梦境一般。

　　“他们是谁？这颗星球的原住民吗？它像地球一样有氧气适宜类人生物居住吗？”

　　于楼珈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想，“艾利基恩”不是外星生物的产物，它来源于地球文明，眼前的男女看起来也不大像地球人。他们外表和常人无异，眼珠不是寻常见的颜色……

　　白眼球，它不可能镶嵌在活人的脸上。

　　艾玛Ⅱ走向人群，他们整齐地划开双臂手牵着手也不回避。那座明显出自智慧生物修建的矮墙矗立在沟谷间，风沙侵蚀的劣地上，地面被铲刮出多层沟壑，鲜少有植被覆盖。零星的散落几棵伞形树，粉红色的花朵散在枝端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它是艾斯基恩唯一的亮色。

　　“艾利基恩”永处极昼，黑夜无法觊觎它的地盘。

　　“这里是哪里？”坐在住驾驶的费泽成问。

　　那些人没有回答他，他们留意远方红色的滚云聚成一团“倒悬”上空，拖出的蓝紫色的电花爆开，生出许多根根绽开的须根。黑色的暗影下扑飞幽蓝色的光源灯，它张开巨大双翼像深海里的魔鬼鱼从远处的峡谷滑翔，坡道上依次竖起碑状的警报装置，尖锐地发出“呜呜”警报声。他们仰头望向空中，巨型飞船擎住苍宇，它像巨柱支撑变幻莫测的天体。飞船上下2层，可容纳百余人，除了宽敞的驾驶舱，还有餐厅和活动室。

　　“见到您让我欣喜万分。 ”看到于楼珈和费泽成乘坐的艾玛Ⅱ处在艾利基恩子民中间，M.Ⅸ通过通讯装置虚伪地表达自己的问候。

　　眼前的飞船正是跳舞娃创世纪G.Ⅹ（杰尼森斯Ⅹ)自行组装而成，它的每一个关节皆可拆卸。

　　“你们二位尊贵的人类实在不应该大老远跑到如此遥远的星球。”M.Ⅸ阴阳怪气地说。

　　创世纪G.Ⅹ打开舱口，降落升降梯，两个毁灭者D.Ⅸ走在M.Ⅸ前方，和M.Ⅸ共同前往“艾利基恩”的还有被他挟持的兰博士，此时的兰博士神志不清，时常为产生的幻听、幻觉所苦，M.Ⅸ临行前用药物控制了他，成了M.Ⅸ随时可取性命的掌中物。

　　“我以为你带来多少雄师壮兵，原来和我一样，只有一部会跳舞的‘八音盒’和两个‘人’，当然你不能称之为人类，你是仿生人。而他……我看和活死人差不多。”于楼珈带有浓浓的讽刺口吻施以回礼。

　　“你来这里大约了解到一点信息，这里的居民称它‘艾利基恩’，因为他们相信这里是能够给人带来幸运的福地艾利基恩，其实它是被称之为‘H.3’的外星球。”

　　“H.3的上空常年弥漫硫物质，褐色的山麓地带上燃烧茜红色的火云，有时我以为是静山抽动火柴点燃了火种，这些山体看起来安谧得好像睡着了一般。它随时从沉睡中醒来喷发炽热的岩浆，将熊熊的地火送到地面。人类万万不会料到抛却表象的‘H.3’适宜人类居住。”

　　“远征‘H.3’不需要从地球派遣机械鸟幻影P.Ⅸ、毁灭者D.Ⅸ和行刑者E.Ⅱ（埃克斯蔻歇纳Ⅱ)，在二三十年前它早已属于我。你不需惊讶，仿生人从出厂被应用起已经是你眼中的模样，我没有童年也不可能再成长，这么说我俩颇有点相像，可我从来不像你们人类这么脆弱，发出病者的哀嚎。二三十年前我也是名时空旅行者，和博士一道畅游世界，我也曾去过外太空。博士闯入历史，他想确保历史万无一失，环节却还是出了差错。”

　　“你往山坡上看看，那些人都是我最听话的宝贝。”没有再戴上鬼面具的M.Ⅸ依然穿着白大褂，无论从哪个角度像极了兰博士，那张相似的脸同样光滑得放不下多余的表情。

　　于楼珈依言朝山坡看了一眼，她看到那些男女依然姿势不变，手牵着手。“绿嘴莺山庄”那些居民呢？他们被转移到了哪里？

　　他们仰头对着创世纪G.Ⅹ轻声颂唱，嘴里飘出白色的丝状细胞，它搭在创世纪G.Ⅹ的传感器上，用生命模拟生物电，构架出与创世纪G.Ⅹ交流的天线装置。

　　断层坍塌，地面裂开，从鸿沟中徐徐地伸出巨大的瓢虫型机器，它挪开双翅，里面是被白丝缠绕的人类，平时他们密密麻麻地拥挤在它的翅膀下，他们双目呆滞，身上插着几根通向虫型机器的白色管子。他们正是“绿嘴莺山庄”失踪的居民，他们是繁殖精英、被用作创建神国的工具，也是用生物电供奉机器发电的养料。

　　“人类平时再耀武扬威，在天灾人祸面前却束手无策，毫无反抗之力，任由屠戮。为数不多的人选择了抗争，主宰自己的命运。”M.Ⅸ对人类几近挖苦。

　　对于仿生人而言，人类早就不具备统治它们的能力，夜郎自大的他们被曾经的辉煌蒙蔽了双眼。

　　“艾利基恩!”又有一个“人”喊道，“我们的福泽之地。”

　　现在于楼珈明白了，那个孩子是仿生人，它臂弯里的人头属于被杀的反抗者。

　　战争摧毁文明，妄图人类重新过上树叶蔽体、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丢失记忆的人类在茫茫黑夜中找寻归途，新的历史创造新的未来，费泽成的未来也将被改写。

　　在M.Ⅸ灭世的100年后，人类长途跋涉、不畏艰险为的是心中的一点执念。重建被摧毁的地球，找回自己的家园。那个世界的费泽成过着提心吊胆、食不果腹的日子，他一点点被死亡的恐惧蚕食。300年后的费泽成也回到过去寻找于楼珈，理由不再相同，他要找到“恰赫季斯血腥夫人”，改变历史。

　　每一个空间的未来为细小变化的历史改变，尽管最终结果一致，过程却发生了变化。过程并非不重要，它决定最终的走向，《时间定律法》正是基于之上诞生的。

　　这个时空的费泽成凝望过那个世界，滚滚浓烟弥漫上空，遮住了眼前的建筑，人类居住的环境变成死寂的无人区，他的眼前是一片瓦砾堆成的废墟和血迹斑斑的残肢。黑夜永久地留在了曾经灯火通明的城市，他驻足在倒坍的楼宇前，无限悲凉。一名冲锋的人类士兵一把推开他狂吼:“不要命了吗!”

　　他踉跄了一个步子，士兵对另一边扒掉死人身上衣物御寒的“蠕虫”，暂且称为“人”的生物喊:“前面的家伙!离开那!再一次警告，离开那儿!”

　　他哀怜地望着不同时空的自己，那个他也看到他，他们一言不发互相对视良久，不记得谁最先离开。

　　那是他回到未来，走错时空的结果。

　　于楼珈看了身旁的费泽成，他纹丝不动，没有和M.Ⅸ多话的迹象。

　　“来吧！我们握手言和，实在没有战斗的必要。”M.Ⅸ假惺惺地说。

　　艾玛Ⅱ毫无预兆地冲向创世纪G.Ⅹ，它的两只手腕自动挪移，里面是无托直线结构轻携自/动/式/冲/锋/枪，枪支全长50CM，弹匣装了七十发子弹。

　　黑色枪管瞄准M.Ⅸ疯狂扫射，M.Ⅸ直接拽过兰博士挡枪，可怜的兰博士立即被打成了马蜂窝。艾玛Ⅱ举枪跑向兰博士的影子M.Ⅸ，两个毁灭者D.Ⅸ挡在M.Ⅸ身前，子弹打在它们碳黑色的钨金机身上被挡了下来。毁灭者D.Ⅸ双眼闪烁红光，他手持激光枪向艾玛Ⅱ开火，激光灼伤了艾玛Ⅱ的身体，从她的身体里留下蓝色的“血液”。

　　地面的石子因机器人的运动滚落，艾玛Ⅱ扭动脑袋活动了骨关节，它单腿跪在地上借力滚动的砾石滑向毁灭者D.Ⅸ，她机械臂上的两把/冲/锋/枪/重组成拿水刀的双手。

　　它转动灵活的腕部，水刀号划出两道半弧水波砍向毁灭者D.Ⅸ关节，齿轮被艾玛Ⅱ砍断了一齿。

　　毁灭者D.Ⅸ强撑自己不跌倒地上，它用枪托敲打艾玛Ⅱ，艾玛Ⅱ举起刺向进毁灭者D.Ⅸ胸膛上，它想拽出伺机服务器内的电池。另一个毁灭者D.Ⅸ举起手里的机枪击打艾玛Ⅱ，艾玛Ⅱ的脑袋被打歪一侧，它的两只机械手没有停止工作，而是更凶猛地刺向毁灭者D.Ⅸ，艾玛Ⅱ誓死效忠费泽成，它只有一个任务：杀死M.Ⅸ。哪怕任务艰巨也要完成它！

　　艾玛Ⅱ水刀偏向一侧，砍杀第二名毁灭者D.Ⅸ，艾玛Ⅱ有了前次经验，对付它也不再是什么难事。它的水刀眼花缭乱地砍向第二名毁灭者D.Ⅸ的关节，损坏它的齿轮，阻止它的行动。在艾玛的进攻下，两个毁灭者D.Ⅸ先后被艾玛Ⅱ爆机。艾玛Ⅱ瞄准创世纪G.Ⅹ跳舞娃，两手将水刀安装一块，成为杀人的“飞轮”。

　　于楼珈掉进自己纷乱的意识时，费墨卿打开玫瑰园时间装置，乘坐时空舱赶到机器人的战场，救下儿子和陷入昏迷状态的于楼珈。他将儿子费泽成和于楼珈一同安置在玫瑰园里，费墨卿顺道升级了艾玛Ⅱ的武器装备。

　　现在的艾玛Ⅱ有如战神附身，任何高级生命体都无法近得了她的身。

　　“精彩啊！”M.Ⅸ鼓掌说。

　　“你们这些可恶的神棍！利用别人的信任招摇撞骗。”于楼珈嫌恶地说，根据事态她大致能猜出原委，那些人为了填满欲壑，把她变成了邪神。

　　M.Ⅸ倒像是有备而来，他说：“你还认为我在利用你？即使创造神灵，你的用处都不大。谁都可以被扶持做朝拜的傀儡。人类关心的是精神有所寄托，参拜的神灵能帮助自己实现内心的欲望，其他的他们根本不关心。”

　　“宇宙可观测直径达到930亿光年，人类即使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这座浩渺的宇宙，何其璀璨!人啊是多虚伪!从不轻松述说自己的贪欲。兰博士想做操纵傀儡的王者，以信念操控那些头脑简单的家伙。只是他很害怕，担心历史改变，他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化为乌有，他更怕的是自己的辉煌成就变为泡沫，他的担心也弄得我终日惶恐不安，毕竟我也和人类一样，不想消失在历史长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