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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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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婕婕戴着假发走进一家酒吧,她坐到酒保前点了一杯血腥玛丽 。她高举高脚香槟杯,摘掉杯子上点缀红樱桃送入轻启的檀口内,伏特加、番茄汁、柠檬片、芹菜根调制的鸡尾酒晃动血色般的艳丽,林婕婕侧过头,蜷曲的短发刚及她的耳边,每一层削得层次分明,发间几根挑染的耀眼红发彰显她的张扬。她浅啜的酒液染红了细小的贝齿,酒气从舌唇间顺延进入脑干细胞进入类似于亢奋的状态。她一一扫过喝酒的人,在她看来这群人和台上驻唱的歌者一样没有灵魂。这是她这个月去的第三家酒吧,每一家酒吧她光顾不超过3次。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那名酒保小心翼翼地说,生怕惊动了眼前的美人令她怏怏不乐。
酒保见林婕婕没有回答继续说:“于楼珈,写暗黑小说的那位。”
“她的书平淡无奇,能成为畅销小说家实属罕见。很多人谩骂她徒有虚名,写的东西比垃圾不如。”林婕婕喝下第二口“血腥玛丽”说。
“不,我觉得她很有意思。”酒保见林婕婕没有反感,侃侃而谈,“与其说她在创作,不如说她在每一本书里标记什么。”
“我发现她创作的十一本小说连在一起是一句话,‘打乱的秩序努力靠向正轨’。”
林婕婕咧开嘴诡异地笑道:“有意思。不过我指的是你丰富的想象力,你过分解读了她的随心创作。你的年纪看起来不大,是大学生吗?”
“是的,我是名实习生。”
“年轻是件好事,富有朝气,也有时间去思考人生。”林婕婕放下“血腥玛丽”走进舞池里,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步伐轻盈划开一侧,她高举的两只手臂纠缠,高傲地俯视饮酒的酒客,划开的脚收回,她腰际抖动的金链“咣啷”作响,五颜六色的打光在林婕婕的身上晃动,神思离她越去越远。
“小妞!从哪里来的?跳得不错啊!”林婕婕的到来带来一阵躁动,人群中传来片片喝彩声。
“小妞你叫什么名字?”被酒气、音乐冲晕头脑的男人们在欢快声中问。
“林婕婕。”林婕婕娇俏地笑了。
“美女,哪里找你啊?”有位眼下有一道疤的男子目不转睛地盯住林婕婕失了神地问。
“明天,我还会来这里。”林婕婕说完回到座位上,蹙起眉尖抽起了一支长烟。她一只手盖在头顶,平复适才跳舞时的狂浪,她拔了一支烟飞起眼眸发现酒保呆呆地望着自己,眼梢多了几分嘲弄,“怎么?没有看过女人抽烟?”
“我……没有见过抽烟姿势这么好看的女人……”酒保赧然地回答,他拿起距离自己不远的抹布擦拭吧台,掩饰自己的失礼。
林婕婕咧开嘴笑了笑:“知道吗?有人说我的这张脸是假的,它的主人不是我。”
酒保被林婕婕的话吓一跳,半晌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林婕婕又要了几杯“血色玛丽”,豪迈地饮了大口。
她反手搭在吧台上,若有所思地仰望旋转的灯光……
“你就是于楼珈吧?你是来体验生活的吧?”酒保大着胆子试探。
林婕婕听到他的话回过头嫣然一笑说:“小朋友,你的想象力的确很丰富。不过,过于好奇可不是件好事。”
她从黑皮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在吧台上说:“多余的算你小费吧。”
林婕婕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与方才在舞池中的热情不同她的眼中增添了些寒意,她的嘴唇紧合,浮动的暗影划过堆满彩妆的脸蛋,林婕婕拒人千里的态度明显。从司机师傅角度观察大半夜从酒吧回来,打扮得不像个良人的林婕婕不好惹,也不敢与她搭话。
林婕婕推开屋子,脱掉脚上的鞋、身上的衣物、头上的假发,就连手里的皮包也按原来的摆放位置放好,她清楚地知道于楼珈的强迫症到了顽固的地步,破晓时分,于楼珈又要重新占据这具躯体里。
她知道于楼珈的存在,一直陪伴于楼珈成长,但于楼珈不知道林婕婕的存在。
林婕婕卸掉自己的妆容,除了那对明显的耳洞提醒于楼珈夜间的异常以外,其他的痕迹被林婕婕抹去了。
林婕婕扎耳洞是否有意提醒于楼珈有第二人格便不得而知了,她走到书架抽出一本她写的《靠海的春天》,翻到第34页,书上写有一段诗句:
“我的内心潜藏罪恶,
波德莱尔的墨水为它喷洒。
一头掘了牙的狮子在胸腔横冲直撞,
勇往直前。
即使赫克托尔在世,
也要一筹莫展。
我的内心潜藏罪恶,
于神灵忏悔,
蝎子、毒蛇盘桓居上,
宣扬异教徒的伊西斯。
黑夜何时落下了帷幕?
星际为何还在轨道运行?
在胸中还未被茅箭刺穿,
孤童的眼泪已经淋湿一片枯坟。
为求上苍怜悯,
却于苍宇下穿行,
是谁能修改这份罪行?
是谁于心未安?
是枪支也是假意的善行。”
这本书写的是一名身世离奇的男子遭遇爱情的迷失后,偶遇堕落的邻居虐待孩子并将他解救,最后却发觉他解救的孩子是童年时期的自己。
林婕婕在诗歌上做了标记,把书重新放回书架,她洗了个泡泡浴,要将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水和酒味洗掉。她坐在水里良久,回味在酒吧里跳舞时的畅快。
于楼珈不懂得享受生活,把日子过成苦行僧般的修行。她,林婕婕尊重于楼珈的意志,却不能苟同。有些事情又是例外的。林婕婕换上于楼珈喜爱的粉红色真丝睡裙躺下了,鸡尾酒带来的催眠效果立即起了作用,林婕婕很快坠入到梦境里。
早上七点她睁开眼睛时,她又成为了于楼珈。她扶着发疼的额头,两眼顶着刺眼的光亮思索自己什么时候换上睡衣躺到床上的?她记得自己正在写新书,当时的确有点疲劳。
最近发生的事太诡异,她的耳朵上穿了耳洞,写得手稿被人翻动过,种种迹象表明有人潜伏在她的身边。对方不想让她察觉将动过的迹象擦去,却又不完全是这样。纸上、书籍莫名其妙出现的符号似乎提醒他来过……
于楼珈八点去阳台修剪花草,无尽夏早已盛开,半边粉色半边浅紫的八角花簇拥成一团花绣球。土壤有些干,于楼珈浇了些水,双色桔梗花也开放了。于楼珈瞟了一眼楼下,猎奇的路人甲们又聚集到她的门前,生怕她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抬臂朝自己挥手。
他们并不是怀疑自己杀了人,而是将自己与他人的人生紧密联系一起从中牟利。
早上九点她去菜市场买菜,她买了一颗甘蓝、半斤苦菊、两根玉米,她准备烹饪简单的蔬菜沙拉应付午饭,她路过一家花店,门前摆放的向日葵令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花店是按田园风布置的,靠里面绿色窗栏的圆形窗户上挂着绿色碎花的窗帘,屋子两边摆放两张长形三合板桌子,桌子上琳琅满目地摆满黑王子、雪莲、马库斯、多角海棠等多肉组合的盆栽,还有盛开的三角梅、雕刻金色梅朵花的双耳白色高腰陶瓷瓶,瓶中插了几束紫色、粉色的薰衣草。和干花摆放的还有用迪龙布制成的硕大的金色牡丹,花店中间摆放的是玻璃橱窗,橱窗内放有具有北欧风的蓝色梅花鹿、一组拿着扫帚穿着围裙的黄色陶瓷兔以及各种小型多肉植物。
店内喷洒的奇异香水味令她感到不适,于楼珈不喜欢香水,家里仅有的一瓶是罗枫在结婚纪念日时赠送给自己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嗅觉出问题,最近她总能从自己的身上隐隐闻到这瓶香水的味道。
花店女老板认识于楼珈,她在她这买过几盆花,无尽夏和双色洋桔梗都是在她家买的。她朝她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后招揽生意说:“好久没有见到你,我们家新进了一些花,要看看嘛?”
于楼珈也客气地回答:“好的,让我看看。”
她走过摆放待售的盆花架子,在插着一盆“白桃妖精”的白锡皮塑料桶前停下,女老板的插花艺术并不高明,颜色搭配可谓是调色板,一丛白色月季中突兀的夹进了几支镶滚紫边的双色洋桔梗和两支麝香百合。于楼珈买下了“白桃妖精”,欢喜的女老板用印满英文字母的黄色牛皮纸包好交到她的手上,热切地嘱咐她下次还来。
于楼珈怀抱切花,她从孩提时代起热爱花卉,谁都觊觎自然界的美丽,她也不例外。不过那个时候她没有钱去买花,她的母亲段美琪其中一位情人知道她喜爱花朵,第二天去花店买了一盆雀舌栀子给她,还说了一些赞美的话。她的母亲看到那盆花后,愤怒地甩了她一巴掌,骂她不知廉耻,那盆花也给她的母亲扔掉了。于楼珈没有反抗,她带着脸上的红印没有事似的拿起书包,掏出价值几毛钱的作文本,继续书写自己的梦想……那一年她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