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真狠》陌**行

12、娘子受打击

　　人与人之间的际遇，还真是说不准的事。

　　江湖儿女大多豪爽我是知道的，朋友之间不分男女同席用膳也属常见，只是我没想到除了我与江景，林娘子还留了旁人，虽见过一面，但我与他到底算不得熟识，那么，与他熟识的，便只能是江景了，否则主人也不会弄出这样的事来。

　　既是熟识，当知道我便是江夫人，何以只称我沈翰林之女，又何故一定要当街叫住我道歉？这状况让我很是糊涂，一时倒有些发愣。

　　“琬琬，这位是郑公子，郑公子极擅驯马，是个高人呢！”江景见我愣着，赶紧介绍了郑睿，我也急忙回过神来朝郑睿笑了笑，江景爱马，结识擅长驯马之人并不奇怪。

　　郑睿听得江景的话便笑起来，“江兄这可是寒碜我了，偏偏对嫂夫人说我极擅驯马，早前惊马吓到了嫂夫人，好在嫂夫人大度不与我计较，你还说这个，诚心要我难堪。”

　　我心下终于明了，他既肯这么说，那么当日他能认出我便是当年女扮男装的受害之人，该是因为江景的关系了，只有了这个推测，那我便更不明白他的做法了。

　　林娘子准备的午膳算不得精致，但味道着实好，有两道小菜极是开胃，加之早上我只喝了半碗粥就折腾了一上午，有些饿了，所以即便多了两个陌生男人看我用膳，倒也没影响我的胃口。

　　不得不说，江景的那些小泥人用来收买我很成功，我已经懒于去想那些折磨我心肺的疑惑，只把心思沉浸在那些小东西上，郑睿的奇怪更是提不起我的心思，回去的路上抱着那些已经妥善装好的小东西，都没怎么在意江景跟我说了些什么。

　　……

　　母亲生辰那日天气极好，江景要去官署，我便只带了灵儿，江家几年前置了新的宅院，离我家不算远但已不是邻居，若仍是邻居，照我的性子少不得要多跑娘家几趟。

　　家中未有多少变化，因是我娘生辰，那些平素与她交好的夫人少不得要来贺一贺，家里有客自然要好好招呼，嫂子是个能干的，加之在她们心中此时的我看着虽好，但到底体虚，也不肯让我帮忙应酬，便把我先赶回了自己未出嫁时住的闺阁里歇着。

　　好容易得了自由我哪肯闲着，自己的家是怎么都觉得亲，春光明媚，便是多走走也是好的，灵儿知道我的心思，只要我顾着自己的身子，她倒也不多说话，乖乖陪我在园子里逛。

　　“哎呦！”灵儿在我身后叫了一声，我回过头去就见她已经蹲在了地上，手握着脚踝，一脸的痛苦，看样子是扭到了脚，我转回头蹲在地上看了看她的脚，已经肿了起来，“怎的如此不小心，还能动吗？”

　　灵儿嘴里说着“没事”试图站起来，可试了两次都惨叫着蹲了下去，我知道她是逞强，便开口叫她蹲在地上等着，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小丫鬟帮我将她扶回去。

　　“夫人小心点，奴婢刚才是踩到了香蕉皮，您可看着点路。”灵儿见我左右张望无果想到别处去看看时赶紧出言提醒。

　　我闻言一愣，赶紧低头仔细看了看灵儿的周围，果真看到了一块已经被她碾烂的香蕉皮，我心下虽奇怪，这园子里的路虽不说时时有人打扫着，但是断断不会出现香蕉皮，况且我刚刚走过此处，怎的偏偏就被灵儿给踩到了？

　　“姑奶奶，灵儿姐姐这是怎么了？”询问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我才发觉自己又走神了，说话的是七巧，她是我娘的贴身婢女，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明丽与明佩。

　　本来还愁这周围没有人，一下子倒出来三个，我赶紧错开身子，明丽跟明佩见状赶紧将灵儿扶起来，七巧眼尖，一下子看到了地上的香蕉皮，“这路上怎会有香蕉皮，莫不是小少爷又乱丢东西了？”

　　七巧口中的小少爷指的是哥哥的儿子鸿儿，三岁的孩子的确爱丢东西，只是孩子身边有乳母跟丫鬟，倒也不至于，只是此时除了这个原因，我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了。

　　“七巧，娘那边事多，你赶紧回去吧，让明丽帮我将灵儿扶回去就行了。”灵儿将脚扭伤，我也没有逛下去的心情了，况且我回来帮不上娘的忙也就算了，总不好再占着她的人。

　　“夫人就是遣我们来看看姑奶奶有没有需要的地方，这大好春光总不好辜负了，午膳还早，不如让明丽跟明佩将灵儿姐姐送回去，奴婢陪姑奶奶再逛逛，桃花坞的桃花儿今年开得可好看了呢！”七巧言笑晏晏的一脸真诚。

　　灵儿被明丽跟明佩扶着，听得七巧的话也赶忙道：“夫人就去吧，若是因为奴婢扰了夫人的兴致，那奴婢可是担待不起了。”

　　“明丽，记得帮你灵儿姐姐涂些药去肿。”七巧与灵儿都劝着我，加之我自己也想走走，所以也没有过多推辞。

　　我娘身边的丫鬟，七巧是最得力的，嘴甜会说话，眼力又好，听得我应允，赶紧伸手来帮我重新系斗篷的带子，“姑奶奶身子弱，多注意些才好。”七巧的手很好看，细皮白肉的，手上的香味也清淡，隐隐好似还带了些香蕉的味道。

　　“陪我去‘碧梧院’看看吧！先不去桃花坞了。”我盯着七巧的手看了看，放弃了去桃花坞看看的想法，‘碧梧院’是祖母故居，我早上临出门特意带了方先生交给我的钥匙，打算去看看能否打开哪把锁。

　　“碧梧院”与我原来住的“闲云阁”分属两个不同的方向，我们几个的距离越来越远，七巧扶着我，步子很慢，我想着她手上那缕淡淡的香蕉味，心里的疑惑愈发重，“七巧，今日的水果由谁管着？”

　　七巧一直小心的看着路，听我问话大约也觉得有些奇怪，缓了一缓才道：“是少奶奶屋里的芳春姑娘管着，姑奶奶有事吗？”

　　怎么想也想不出七巧扔香蕉皮让灵儿滑倒的理由，我觉着自己还是多心了，仅凭她手上有香蕉味根本什么都说明不了，而我要是因此责问她更是会让人觉着有些无理取闹，想想自己最近似乎有些疑神疑鬼的过了头，便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祖母的屋子里没什么变化，我娘一直都叫人打扫，保持着祖母在世时的样子，我初进去竟还有种错觉，以为她老人家还在，而我终究还会再见到她。

　　只可惜斯人已逝，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妄想罢了。

　　爹爹是家中幼子，从小就无拘无束惯了，即便他放弃科举去当侍卫祖母也由着他，祖母本是在遥州老家不与我们同住，只是遥州潮湿，于祖母腿疾不利，所以祖父故去之后，爹爹便将她接到了丰阳城与我们同住。

　　我自小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娘愁的不行，祖母却不许她管我，她经常在桂花树下坐着讲故事给我听，全是别人不知道的故事，她甚至跟我说，男人三妻四妾是不对的，男人跟女人就该是平等的，她说她希望我日后能找个全心全意待我好的人……

　　只是这世间，有情郎从来难寻，我娘虽喜欢祖母，但也不觉得祖母说的全然对，她不能明着反对祖母，便背地里告诉我女子应该如何大度，如何侍奉夫君……可我听了很多遍，怎么都觉得祖母说的对。

　　江景一直很讨祖母喜欢，我记得十四岁生辰的时候祖母曾跟我说过，江家的小子是个有心的，我的琬琬要是能跟了他，便真是个有福气的了。

　　如今我真的嫁给江景了，祖母却是见不到了。

　　……

　　七巧陪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我强忍着才没有流泪，她见我似是有些累了，便拿了软垫放到椅子上让我坐下，我摩挲着荷包里的那把钥匙，眼睛又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愈发觉得我好似找不到它能开的那把锁了。

　　都说“近乡情更怯”，我很久都不敢来祖母这里看看，就怕自己会忍不住，今日想看看祖母到底给我留了什么，却不想毫无结果。

　　“姑奶奶身子弱，别想太多了，老夫人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姑奶奶这个样子，您要善自珍重才是。”大抵是见我神色落寞，七巧便开口劝道。

　　旁人劝的道理我如何不懂，只是人都是这样，轮到自己身上就想不透，放不开，“祖母一直待我极好，可我却未曾为她老人家做过什么，从未为她缝过一件衣，也从未为她做过一餐饭，如今想来，心中怎不懊悔？”

　　守在“碧梧院”的小丫头给我泡了茶递给七巧，七巧接到手里吹了吹才递给我，“灵儿姐姐是您的贴身丫鬟，她为老夫人做的，便是您为老夫人做的，奴婢记得老夫人喜欢喝腊八粥，灵儿姐姐每年腊八都要费不少时间为老夫人熬制腊八粥的，老夫人喜爱极了。”

　　是啊，七巧不说我都忘了，灵儿每年腊八都要给祖母熬腊八粥，祖母总说她熬的好喝，我想起祖母故去之前的腊八灵儿出去寻我，心下一阵懊悔，“只可惜她老人家在世的最后一年却没能喝到灵儿熬的腊八粥。”

　　七巧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怎么没喝到？奴婢记得那天来给老夫人送东西，就听说灵儿姐姐在小厨房熬腊八粥呢，老夫人用过午膳灵儿姐姐还陪了好一会儿才回去的。”

　　她的话刚说完，我就觉自己好似被什么敲晕了一般，脑子嗡嗡响个不停，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灵儿便骗了我，因为江景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