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三十）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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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育成预料到甘子轩的反应，声音尽量平静：
“他很坚强，曾经昏迷过这么长时间还能恢复意识，真的算是奇迹了。只是当初损伤太重，现在发现他的肝脏功能衰竭得越来越厉害……不过通过有效的治疗，应该还是有挽回的希望。”
甘子轩完全坐了起来：“什么方法？”
“最有效的方法……当然是肝脏移植。”
甘子轩一语不发从床上跳了下来，膝上的疼痛像利刃一样直指向胸口，他咬着牙都没有去抚一下，抓起床边的风衣就走向门口：
“马上帮我安排好肝脏的比对，我和他是表兄弟，可以捐赠的希望很大，不是吗！”
“甘蔗，不急在这一时！你烧还没退呢！”罗育成急急起身叫住他。
甘子轩低吼：“就因为一时，我毁了他一生！叫我怎么能不急！这事儿越快越好，咱们赶紧回北京！”
“可你这个样子怎么行，总得先顾着你自己的健康才有可能救人啊！”
甘子轩苦笑：“我哪里有资格救他，我不过是在赎罪！可就算我把这一辈子都赔上，也补偿不了他一星半点！成子，你都知道，这个时候我没脸顾着我自己！一到北京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们医院，要杀要剐要开膛破肚都随你们，就是不要再耽误时间，成不？”
“怎么搞得咱们跟刽子手似的！”罗育成紧锁着眉头，叹出长长一口气：“如果你坚持，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在车上一定得好好休息。”
上车前甘子轩掏出手机按下了若饴的号码，她正忙着，可总得让她知道一下。
信号还是没有通，他来不及多想就匆匆跨进了车子。
高速公路边上还可以看到山体塌方的痕迹，越接近z市，车速放得越慢，若饴的心却越跳越快。
那句话在她的心里重叠堆积，满得就要溢出来，她努力要让自己的心跳安分些，把视线投到窗外。
对面驶来的车极少，大部分是抢险车工程车之类，进了Z市境内，对面一辆极笨重的吉普与他们的车擦肩而过。
若饴认识那种车，别看样子丑，却是最坚固的军用吉普，在城市里几乎看不到，以前去西北的时候，柯睿曾经带着他们坐过一次。
她不觉侧头回望，吉普轰隆隆地驶远，她的过去，载着与柯睿的沉沉回忆的过去，似乎也在隆隆地远去。
是时候告别了，柯睿，她不会后悔曾经为他坚守的四年，刹那的心动，甜蜜与苦痛交织的相守，虔诚如信仰一般的等待，那是她一生一次永远不会磨灭的爱恋。无论他有没有改变，她始终愿意相信，他还像最初相遇的时候那样，镇定自若，云淡风轻。
所有关于柯睿的一切，她会收纳打包，小心轻放在心里的一个角落，然后，在下半世的浮生，把心底最大的空间，为另一个人敞开。
车还没停稳她就跳了下来，医院里还是一片狼藉，住院楼外的空地上积着一滩一滩已经发绿的水。
病房低矮简陋，他的病床上空空的，还留着凌乱的折痕。
若饴抓着一个护士就问：“这个病床的病人呢？”
护士对甘子轩印象很深刻：“刚刚出院了啊，才走不久吧。”
“什么！”
护士也很遗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烧还没退呢，就急着办了出院手续，好像是家里来人接走了。”
若饴呆呆地看着他的床头柜，除了一个印着医院编号的热水瓶，连个水果都没有，不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要追上肯定是来不及了，手机上也没有信号，她觉得好像有把利刀凌空劈来，生生的就要把她和他的联系斩断，无论如何也不甘心，扭头就上了车让司机往回开。
现在能通到这里的只有一条高速，他应该还在这条路上，若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到了有信号的地方联络他，一定要在他回北京前见上一面，就算只是看一眼也是好的。
她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信号一跳出来就拨出他的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可却不是他。
声音很有礼貌：“你好，你是找子轩吧，他正睡着，有什么事吗？”
若饴直奔主题：“请问你们最近的休息站是哪里？能不能让甘子轩等我一下？”
那边沉吟：“这个……他还在发烧，最好不要在路上耽搁时间……”
若饴几乎哀求：“就一会儿，我看他一眼就成，行不行啊？”
那边立场坚定：“本来他就是提前出院，作为医生，我认为最好还是快点回去把治疗接上，而且，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没有任何打扰的休息。”
“哦……”若饴沮丧地想抽自己，害他病成那样，自己却什么也没为他做过，小到一杯水，重到自己的一颗心，她都没有办法亲自送到他的手里。
可总是他的身体要紧，她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只能按着心口勉强说：“那不好意思了，麻烦你好好照顾他，我过段时间再联系他吧。”
头脑随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心里像被千万只白蚁噬出了一个洞，空，而且很清晰地痛。
正下意识地搅着衣服下摆，手机响了起来。
是他！
眼眶毫无征兆地就热了，甚至还有点委屈：“你身体怎么样？干嘛不等我就走了？我刚刚从医院出来，又追不上你……”
他边咳嗽边笑：“你要早告诉我你来医院了……咳咳，我怎么舍得走……这样，我现在马上到杭州的休息站等你，你别急啊，我会等你的。”
怎么会不急，她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只是拼命看着一路的标牌，生怕错过了他等她的那个地方，一直急了半个多小时，才总算到了。
跳下车正想拨他电话，就听见他的声音已经在身后远远地响起：
“咱们差点就错过了啊，乐若饴。”
她猛地转身，跑过去一把抱住他：“嗯，甘子轩，我差点就错过你了！”
他也等不及，已经不顾成子的劝阻在风口里站了会儿，被她一抱虚浮得站立不稳，可还没缓过劲儿来，又是一阵晕眩。
若饴踮着脚吻住了他。
她一点技巧也没有，就知道把唇紧紧地贴在他的唇上，鼻子挤着鼻子，让他差点背过气去，可他不敢有一点地放松，任她在唇上笨拙地辗转吮吸。
他身上的温度提醒了她，若饴放开他，说得很快很急：“甘子轩，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我已经可以放下以前，我还可以用我全部的身心去爱一个人！”
他一动不动，呼吸滞重，连咳嗽都忍着。
她抬头，脸颊染着两片红晕，像是在风里摇曳的明艳花朵，眼神却是无比的认真：
“甘子轩，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三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