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若饴》云**心

28、（二十一）上

　　甘子轩看出若饴在发呆，单薄的背影定定地站在水池边，手里机械地绞着抹布，水声哗哗，她对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一动也不动。
　　他没有再说话，埋下头大口吃下一筷子黏糊糊的烂面条，盐放得太多，面已经发了苦，他却仿佛浑然不觉。
　　“哎呀。”若饴背影突然一颤，他丢下筷子紧张地站了起来：“怎么了？”
　　“烫了一下，没事儿。”若饴像回魂似的赶紧解释，她不当心把水龙头转在了热水那一边，没想到水温慢慢升高，把手背烫到了。
　　混乱的思绪好像也暂时随着水流卷走，若饴定定神把抹布放好，回头想和甘子轩打招呼，他却已经不在餐桌前。
　　若饴走过去，到书房门口看到他蹲在一个抽屉前找东西，一个手使劲扶着膝盖。
　　若饴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累，不由得抱怨他太不当心自己：“找什么宝贝呢？别把腿上的伤又牵动了。”
　　他只低头翻找：“我记得有个涂烫伤的药膏，你等我一下。”
　　根本只是小事，他却这样小题大做，若饴突然又有点心慌，赶紧说：“不用了，我先走了，雨果该睡了。”
　　他有点急，抓着一管药膏脱口而出：
　　“若饴，等我！”
　　若饴的心猛地收缩，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仿佛拧成一股绳索向着她心上套过来，她急急地想要挣脱：“不用，真的不用了，我先走了。”
　　几乎慌不择路，她在身后的餐椅腿上狠狠撞了一下才磕磕绊绊出了门。
　　出了楼道她大口地喘气，还下意识地回头看看，似乎生怕有个紧追不舍的影子。
　　楼道灯暗了下来，空空洞洞的一片黑。
　　这些天实在太累，想得又太多，她怀疑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思维紊乱产生幻觉。还好家不远，她加快了步子，只想赶紧回去早点睡一觉，好好清理一下混沌不清的大脑。

　　“这是谁家？你为什么会从这里出来？”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蓦地挡在她面前，声音里带着质问。
　　她惊魂未定又受到突然袭击，失声叫了出来：“谁！你想干嘛！”
　　那边倒反而紧张起来：“若饴，没吓着你吧。”
　　若饴听出浩东的声音，烦躁地拂了拂头上的薄汗：“你来干什么！”
　　浩东这次的脾气没那么好，赌气似地：“那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在上面呆了好几个小时，怎么，乐不思蜀了？”
　　若饴一惊：“你一直在下面？你跟踪我？”
　　浩东冷笑：“你跟他在一起对吗？那个男人，我认识他的车。”
　　若饴觉得不可理喻，可是实在没有力气跟他纠缠，快步掠过他径自往前走。
　　手臂却被一把紧紧攥住，他咬牙切齿地逼问：“若饴，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若饴挣不开，心底腾地冒出起一股怒火：“放手乐浩东，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不姓乐，我现在不姓乐了！”他唯恐她听不清似的，说得很大声，“若饴，你需要一个人照顾对吗，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我会对雨果很好！我虽然现在没有什么成就，可是我会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若饴••••••”
　　若饴混乱的大脑像被一阵狂风掀开一个角，郑秋的话呼啦一下冒了出来：“这孩子并不只把你当姐姐，他对你，可能……有点别的意思，他这次出走，就是为了这个……”
　　她像被这阵风卷得要失去重心，脚下都有点打飘：“乐浩东，你疯了吧你！”
　　浩东怎么也不肯放手，好像生怕一放手所有的勇气都会消失殆尽，他喘着气
　　急促地说：“你是不是在和那个男人交往了？那个男人了解你的过去吗，他能真心接受雨果吗？你对他又了解多少，如果他根本只是跟你玩玩的呢？你难道还想承受第二次伤害吗？我们认识十多年了，我知道你受过多少苦，也知道你为了柯睿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还有雨果，我都不介意，若饴，让我陪在你身边吧……”
　　若饴被他说得发晕，身体不由自主地打颤：“你闹够了没有，乐浩东，这样的台词不适合你，你只适合在你妈面前撒娇卖萌！就算没有柯睿，没有甘子轩，你在我眼里也永远就是个没断奶的小屁孩，你明白没有！”
　　浩东的脸色沉下来：“甘子轩？就是那个甘子轩！这么说，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你每天晚上都会到他这里来吗！”
　　若饴只怪自己气昏了头，怎么就把甘子轩和柯睿放到了一个位置。一时又说不清，她只能克制着把快要烧到脑门的怒火，放低声音转移话题：
　　“浩东，从小你就依赖性太强，我算是帮过你几次，可能你把有些感情弄错了。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不错的弟弟，你善良又聪明，中学那会儿的数学难题好多都是你帮我解决的，你在大学年年拿头等奖学金，也是我望尘莫及的，说句实话，虽然咱们没有血缘，可有的时候，我也挺为有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弟弟而骄傲。你现在是一时糊涂，因为你一向只知道念书，你的经历太少，你认识的世界还太狭窄，如果你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出去闯荡一番，你就会发现现在的很多想法和感情都是荒诞无稽微不足道的……”
　　她还没说完就被浩东满怀希望的声音打断：“你是说，如果我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有所成就，你就会给我机会对吗？好的，我已经在努力了，我会闯出自己的事业，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
　　若饴在他振奋的语气沮丧地垂下了头，有气无力地甩动胳膊：“乐浩东，看来我怎么跟你说都没有用，我累了，你回去吧。”
　　“我知道你很累……”浩东的手犹豫地颤抖着，像要松开，却又恋恋不舍地黏在她胳膊上，“所以，我才要支撑你保护你，我肯定不会像柯睿那样消失，我一定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他放开手，下定决心似的长吸一口气，郑重地站在若饴面前：“若饴……，今天我一定要告诉你，我……”
　　“若饴，怎么老这么粗心，手机又落我那儿了。”
　　甘子轩突然从黑洞洞的楼道里晃了出来，脚步还带着点趔趄，声音却闲散坦然，“对了，刚刚忘了跟你说，明天带雨果来吃晚饭吧，我来做。”
　　看到浩东似乎有点意外：“你弟弟来了？你好，好久不见。”
　　若饴和浩东都愣得说不出话，甘子轩把手机放到若饴手里，征询地问她：“在这儿说话不太方便吧，要不咱们请你弟弟上去坐坐？”
　　他一个“咱们”用得暧昧而又亲昵，浩东立刻敏感地回击：“那是你家，和若饴有什么关系，现在我和若饴有话要说，你让开。”
　　甘子轩不以为意地笑笑，手很自然都搭在若饴的肩上：“现在，若饴的事，也就是我的事。”

作者有话说

　　乐浩东，你和甘蔗比还嫩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