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盲鳗后编（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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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鳗后编（贰）
如果说江户仍然在幕府的时代中半梦半醒的话，那么京都似乎还沉浸在更加古老的梦境里。自春至冬，祈商祭农，游山赏月，甚至还有专门为歌舞伎举办的盛会。豆蔻年华，粉面樱唇，盛装华服，美人们顾盼之间风情无限。
坐在牛车上，再度看到这一幕的我却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硝烟的味道。七年前，我躲在被子绽出的棉絮与稻草里，听着远处传来的太鼓声，听着近处传来的哭泣声。六年前，我穿着对我而言过高的木屐，走在透野姐的前面，捧着她的梳妆匣。一年前还有人开我的玩笑，说小蛾啊，你会不会顶替透野的位置啊。
如今被人流堵在路上时，身边却已经换了一批人。透野姐至今下落不明，老板娘和母亲都被困在地下城，少主……高杉先生大概已经离开了江户。不知他有没有取得春雨的信任，不过那已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有危险。”坐在我身后戴着斗笠遮挡容貌的那个人低声道。
于此同时，我看到隐藏在艺伎身后冰冷的刀光。
从前不曾有过这样的先例。京都固然热闹，却不如江户那般龙蛇混杂。虽然攘夷势力不少，但都似乎被什么威慑一般，有动作也不过是偷偷摸摸。去年，我才知道京都也是鬼兵队的大本营。可自从鬼兵队在江户大闹一场，又大张旗鼓的与春雨联手，京都这里也像是有什么苏醒了一样，并且随着鬼兵队的离开愈演愈烈。
街上明目张胆配着刀的浪人多了。我看到他们的灰黄粗糙的手摸上艺伎雪白的脸颊，而她们却只是陪着笑，动都不敢动。
“桂先生，这到底……诶？”回过头的瞬间，我看到身后那人戴着的斗笠上插满了鲜花。
这让我怎么吐槽才好。真不愧是常年在“如果他们变成女人，你觉得谁最美”投票榜高居榜首的混蛋啊，甩出第二名几百票的差距啊。等等第二名是谁来着，松阳老师吗。你们这群混蛋是不是太不敬了，不就是长得有点少女吗，长的像少女的少年，银魂里面多的是啊！比方说那个佐佐木铁之助，多么的少女啊，人家就是胖了点而已嘛。
不对不对，同样是坐在牛车上，这家伙拿到的鲜花比我还多……等等还是男女都有的！这不科学！
这样想的我回头看了一眼鹰久先生。
……算了，这世界本身就是没有科学的。哈，计较什么啊我，切。
需要计较的并不是那些出于爱慕扔出的鲜花。那毕竟还是好意。
问题在于鲜花总是有刺的。如果没有，那只说明是你看不到，不证明那不存在。
挂在鲜花上的某张卡片上，用红色的血写着——
“叛徒！去死吧！”
我把卡片从桂先生的斗笠上摘下来，十分严肃的问道。
“你觉得这个是鸡血还是猪血？”
对方也皱起眉头十分严肃的思考着。
“是啊，不管是什么血，不凝固不是很奇怪吗？为了震慑主人公写下的警告啦，或者是被害人临终写出的遗言啦，其实都是电视里面做出的效果诶，真的用血写的话，不一会就会凝固然后变成粉末不停往下掉的啦。我们试过的。”
可能是我当时的表情太疑惑了，桂先生继续解释道：“去年收到了鬼兵队的贺年卡。不过在那之前，我们也没少往幕府要员的家里扔恐吓信……”
你到底是武士还是恐怖分子啊！完全就是恐怖分子吧！还拿血写恐吓信啊！完全就是中东的吧，这家伙完全长着一颗好战分子的心啊！
于是我不得不扼腕：“怎么不扔炸弹呢？”扔了就真的清静了。
“我不会再用那种方式打倒幕府的。罪人固然应当受到天诛，可是不应该为此将无关的人也卷进来。这样的话武士和他们还有什么区别。”
是没什么区别了。出卖战士的幕府，和滥杀无辜的战士。两者都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我本能的想开口反驳一下，但是对面那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我，里面是难得一见的正直。
于是我只能说，快到了。
快到京都的边缘了。
因为我的资料已经被地下城记录在案，并被列入通缉范围，所以正常的入城方式并不适合我们。鹰久先生倒是觉得我不去也可以，他认为女孩子不该做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可是话音刚落他就含着一口鲜血倒了下去。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桂先生身上，感觉就好像指望一个考试从未及格的人借你小条抄一样啊。
最终我们敲定的方法是鹰久先生与伊丽莎白场外支援，我和桂先生潜入地下城。
用潜水的方法。
地下城基本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城市，它自己为自己提供能源，再用这份能源生产矿工需要的产品。但是这其中有两个例外。受制于阳光土地的关系，地下城不能自己生产粮食。虽然它提供食品加工，可原料基本都需要从外界流入。
只是食品是与入城的人一起搭乘地下铁的。这条路并非最佳选择。
第二个例外，就是水源。无论是哪个城市，都不可能自己生产水源，水是自然赐予的，是无法掌控的东西。地下城固然也会有一定措施，但绝对比前者轻松得多。桂先生虽然那啥了点，也因为那啥了点而受到广泛的质疑，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这个人又是最强的也说不定。上能开高达，下能玩潜水。换了高杉先生，绝对会顾忌着形象去绕好大一个圈子解决一个其实很简单的问题。
就拿干掉真选组来说吧，借春雨的力量施压多好啊。可他偏不。从勾搭上见回组的局长看来，高杉先生暂时还要跟真选组这根眼中钉玩一段时间。这到底算是哪个次元的迂回啊。
相比之下，桂先生的行动虽然没收到什么效果，反而和真选组的近藤先生建立起革命之外的友谊……不对不对，是猩猩相惜。
等等，我在想什么啊。
换上潜水服之后，我再度为自己做了一次心理建设。
地上河道对于水的分配规划得清清楚楚，虽然不知道这份规划里面有多少水分，我们还是决定先去无法详估的地下河中探查一下。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就能发现地下城的水管；当然运气不好的话，就直接成了水生物的养分了。
我也没想过我会这么后悔于自己的乌鸦嘴。
下潜后不久，我们就发现了前方巨大的黑影。攘夷战争结束后，外星人对于彼此的势力划分也多少有些忌惮，惹到地球人好解决，惹到同样来自宇宙的生物可能就要引发银河大战了。
我唯一想说的就是，这家伙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啊！
有着鞭子一样威力的触手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奇异吸盘。吸盘上尚且吸着人类的断肢，或者是头颅，昏暗的水下看不清它们都是什么模样，我却能准确的肯定那些肢体都比正常的来得浮涨，就好像那些并不属于人类，而是有人吹涨了一些气球，然后把人皮盖在上面一样。而在那些人皮气球中间，两只巨大的黄色眼睛闪着阴森的光芒。
我想我大概走错片场了。就算是银魂有外星人的设定吧，但是后期这个设定基本就被遗忘了吧。大家关于外星人的讨论也就停留在夜兔一家的毛囊问题上，以及某对兄妹下面的哔毛真的是粉色的吗啊啊果然是外星人啊这种事情上。
所以说为什么我要面对这种东西。这条章鱼，不对，八带，让我的思维完全停留在为什么而不是怎么办上……直到那条断臂横扫过来，牢牢的抓住了我的氧气瓶。
那条手臂似乎还是活的，还在痉挛。不知道是因为这条外星八带的奇异能力，还是因为手臂被扯下来的时候就在挣扎。人类的手臂更加增大了触手的活动范围，我认为自己离得很远，却还是被抓到了氧气瓶。现在它只要轻轻一捏，我就可以去见父亲了。
桂先生倒是没被捏住氧气瓶，但是他的头发被扯到了。于是我有幸见到他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扯那颗人头上残存的头发那一幕。
头发连着头皮一起掉下来了。我吓得闭上眼睛。我并不害怕伤口，但是前提是这些伤口不在别人身上。看到那些东西会觉得很疼。
而就在这一瞬间，我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声。传输到口中的空气消失了。深处的水压不停的逼迫肺部的空气向外吐出。
马上就会死。
据说死之前，会像回马灯一样把生前发生的事情再展示一遍。
我的人生不长，也没什么有趣的事情。
但是这不是连前情提要都没有就直接放黑漆漆的背景的原因吧。
于是我很愤怒的，抓住那个背景，狠狠往下一拉。
顿时听到了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嗯，这个声线还蛮熟悉的呢。
一边把他头发当成背景幕布一样往下拉，一边想起上次在地下城见到的幻象。眼前的气泡快速的晃动着往上冒，而另一个人将他的面罩摘了下来，盖在我的脸上。可那时候的我只能感觉到恐怖，身边只有死尸一样的女工和冰冷的铁墙，独自一人这个事实让我完全沉浸在怪物带来的恐慌中。
可是现在，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
我拽了拽那把头发，然后把额头贴在对方的背上。
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我，很久以后才发现，这一次，我真的把人惹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盲鳗后编（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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