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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瘦马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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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妆提心吊胆的过了许多天,不见秦家那边有任何信息来,才稍稍放宽了心。刘左氏当然也明白了,这就意味着拒绝。她一边哄着明妆午睡,一边冷笑:“还是看不上刘家么,哼,别对自己的儿子那么有信心,长大了指不定是什么货色,到时候相配咱家的女儿,做梦去罢。”
明妆无奈的暗想,娘,这您就说错了,秦家那读书是有两把刷子的,就算最笨的秦敏山也有秀才头衔。更别提跟成了精怪似的秦敏湛和秦敏忠了。不过,仔细一想,明妆心中仍就有些忐忑,秦家那边没信,可能与秦敏湛的生母病重有关系,总不好家里有病人,这边还定亲做喜事。
又过了几天,秦家二房姨太太去了的消息传来。
明妆心中也颇不是滋味,心想秦敏湛后来犟劲儿上来,命都霍出去不听劝的性格,八成也和生母早逝有关系。
再之后,刘左氏保持住了对秦家轻蔑自己的“愤怒”,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提这件事。错过了定娃娃亲的好时机。随着双方孩童的年龄增长,对自己的孩子潜力有了更好的认识,待价而沽,不会像年幼的时候,只因财产相当就定了亲事。
秦家无意,刘家这个时候也不那么热忱了。刘左氏和弟弟通信很是频繁,也获悉了升职百户的内情。去兵营着实苦了一阵,后来走了运,随长官调去了大同,不久大同新来一个镇守太监,姓王,人称王公公。王公公虽然不是纯粹的男人,却比真正的男人更有“报复”,刚到大同就只随身抽调了十个侍卫出关巡视,很不幸的碰到了蒙古人。好在左怀堂骁勇,单骑逃命,顺便把王公公救了回来。特此大功一件,赏赐了不少银两,还升了百户。
虽然被太监提拔,容易被人看不起。但刘左氏认为这些是弟弟拿命换来的,一边高兴,一边揪心。命送信的人包了些私房钱给弟弟,让他勤快打点,争取找个不危险的职位来做。只要有了官职,互相调遣,钱使够了,还是有机会的。当兵的一般都是家无余钱的匹夫,左怀堂这种能使上银子的人,还是少数。
天不遂人愿,左怀堂在军队,再无喜讯传来,到后来刘左氏也不送银子了。但好在,左怀堂平安无事,大家相安无事的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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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过不能尽情说话的年纪后,明妆的反应和口才经常出其不意的惊艳四座。倒不是如何的惊采绝艳,大多数时候仅仅因为她说出了某个这个岁数的孩童不该说的词语罢了。
重生装傻还真不是简单的活儿。
时光飞逝,能自由下地奔跑溜达了,明妆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一晃到了五岁。
夏日炎炎,从冰窖挖出的冰块,各房都送了,唯独少了三房徐氏的,热的她敞着门窗,不停的摇扇子。
和她一个院子住的五姨太就闲适多了,一边看女儿玩耍,一边喝着酸梅汤,还拿言语讥诮道:“把自己屋里的冰块送到书房去给儿子用,自己受着热。瞧瞧人家当娘的,早瞧瞧自己,都替自己臊得慌。”说完,又冷笑道:“以为自己有个儿子了不起吗?!也不看看那个儿子,是你生的,可惜是你的养的吗?管你叫娘吗?!哼!”
明妆和五姨太生的明舒在屋檐下翻花鼓,听的一清二楚,不禁瞥了趾高气扬的五姨太一眼。人啊,就是这样,只会在同等水平中捡弱的欺负。徐氏被母亲刘左氏打压孤立,其他的姨太太又嫉妒她生的梦庚争气,她越是对梦庚好,大家越是觉得她想借梦庚翻身,越是反感她。
其实她……明妆抬头看站在窗前的徐氏,似乎从没见过她簪过华丽的珠宝,父亲有买给过她,但她向来素服淡妆,浑身上下充满了清冷的气息,又多少读过书,更显得不合群。不合群自然有不合群的下场。
明妆正发呆,明舒就拿手肘撞了她一下:“该你了。”
“哦。”没办法,消磨时间罢。
刚翻完,就见自己的二姐明盈双颊带红的走了过来,想起来了,明盈不耐热,一到夏天关起门来,放冰块贪凉的。今天怎么不顾热气,满园溜达不说还到了姨太住的小筑,着实不应该。
明盈额头的碎发因为汗水都黏在了额头上,粉嫩的皮肤配着乌黑的大眼睛,更显得俏皮可爱。
“二姐姐,一起玩啊。”明舒看到明盈,笑着发出了邀请。
可惜虽然只差一岁,但兴趣却差了很远。明盈一把拉过两个妹妹,到了回廊的僻静处,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多久了,有没有看到有不认识的进来过?”
明舒摇头:“没有。”
明盈想了想,又问明妆:“你呢?可曾见过生人?”
“没有。”
“真的?”
“嗯?”奇怪了,干嘛还要核实一遍,自己难道五岁就长的像会骗人的样子吗?
“反正早晚会领到这院的。”明盈嘀咕,眼睛一转,瞪了眼三姨太徐氏,低声骂道:“果然不是好东西。”
明妆决定使用孩童的特权——天真。她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姐姐?”
“还说呢。”明盈委屈的说道:“可大事不好了,爹和娘吵起来了。都是因为徐姨娘。”
明舒哼道:“两面三刀的狐狸精。”
明妆淡撇了这位姐姐一眼,母亲的修养格调实在太重要了,天天跟着五姨太,小小年纪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可不是。”明盈很有共鸣,倒是生明妆的气,叉着腰道,训斥道:“就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还觉得她是个好人呢,是不是?娘这下可不好过了。”
“究竟是什么事儿啊?二姐,你说了半天,也说不到重点。”明妆撇了撇嘴嘟囔道。心说,摆小姐脾气,放刁谁不会啊,上辈子咱俩可是半斤八两。
“跟你说,你懂吗?什么是瘦马,你知道吗?”
明妆当然知道,所谓的瘦马,说白了,就是容貌姣好的女孩,因为经济的种种原因被贩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按照容貌分成三类,卖给富户,富户会相应的给她们安排伎艺训练。等养大了获收房或贩卖或当做礼物送出去。这种瘦马,价格不菲,动辄千两银子,不是一般人买的起的。刘家虽然有钱,但生意人,银两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按刘庭举的性格不会消费这么贵重的千金姬。
明妆呲牙一笑,装傻道:“爹要买马?咱们可能骑吗?”
“你骑?男人们怎么办?”五姨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咯咯笑着出现在身后。
明妆心想歧义句,至于么你。
明盈见了五姨太,洋装没看到,继续和明妆说话:“就说你不知道吧,瘦马嘛……就是说,爹要纳七姨太了。”
明妆仔细搜索记忆,记忆中父亲从没纳过什么七姨太。难道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未来,不可能啊,自己一直按部就班的长大,就算怎么改,也轮不到娶姨太太头上。
五姨太急了:“什么七姨太?二小姐,这话可不能瞎说。”
“我瞎说什么。徐姨娘的远亲表妹自小被卖了做瘦马,前些日子寻着了,这会都到了院子里,据说正要往这院子送呢。”明盈皮笑肉不笑的说:“姨娘,您这院子可得紧一紧了。”
五姨太有些慌:“怎么送到这个院子来了?老爷要收房?怎么会,她没卖人家吗?不,是卖了人家,然后卖主出了事情,把她又转手卖了?说到底,还是老爷要收用……这可不好,该怎么办?”
明妆又看了眼在窗边摇扇纳凉的徐姨娘,漫不经心的说:“原来徐姨娘不是在乘凉,而是在看自己的表妹进没进院子。”
五姨太道飞出一记怨毒的眼神给徐姨娘:“我就说她大白天杵那儿干什么呢。原来是想拉皮条,又怕惹一身骚啊!好家伙,我发现这娘们就是爱背后捅刀子,早些年背后使坏把你四舅舅弄去当兵,幸亏老天爷长眼,左四爷一直平安万福。没想到几年下来,越发阴毒了,自己人老珠黄不得宠了,竟想到拉起皮条,找来外人帮衬了。”
明盈嘴角滑过一丝笑意,接着装作着急的模样说道:“姨娘,你小声些吧。叫她听到了,该怨我了,到时候告给我爹,我要挨骂了。”
“就是要她知道!别以为自己做的巧妙,别人不知道。不跟她一般见识,还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呢不是?!指望梦庚指望不上了吧,听说秦家的二公子才是文曲星下凡,娘胎里带出来的聪慧,把梦庚比的入不了先生的眼。”五姨太干脆指着徐姨娘骂道:“你自个瞧瞧,你们家都是些什么人!你爹卖了你给人家做小,自己拿钱去考功名,一把年纪了还屁都不是!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不爱美?没事穿的跟哭丧的一样,是因为你把首饰银钱不少都补贴了你弟弟。现在你老了,不顶用了,把你什么鸟表妹送进来做小。敢情你们一家不是卖的,就是吃软饭的。”
明妆不记得五姨太是什么出身,不过吵起架来,倒是挺厉害。
徐氏被当头好骂了一顿,她紧咬嘴唇,双目含泪,咣当一声关上窗户,紧接着丫鬟忙把门也关上了。
“……呜呜呜……你们别吵……”明盈嘴巴一憋,眼泪就掉了几串。明妆莫名其妙,这时直觉后背被人用力拧了一把,心领神会也跟着干嚎。明盈便扯起她,往上房的跑去:“爹——娘——不好了——姨娘们打起来了。”
推开房门就见一地的瓷壶碎片,茶叶散布其中,茶水则迸溅在刘庭举和刘左氏衣服的下摆上,看来茶壶碎裂是在两人中间。
刘庭举气哄哄的问:“姑娘家的成何体统,不好好走路,乱了规矩。”
明盈一抹眼泪:“五姨娘在骂二夫人……可吓人了。”
“二夫人?家里哪来的二夫人?”刘左氏怒气未平,尖声问道。
“大家都这么说啊……”明盈低声嘀咕:“二少爷的母亲,大家都叫二夫人……是不是明妆?”
明妆被强迫来出来作证,那只有如实说了:“……都这样说。我听奶妈说过。”她都听到过下人这么叫,明盈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时候爆出来,真是怕事情不热闹。
正坐着歇气的刘左氏蹦起来把桌上的茶盏尽数扫到地上,喊道:“你瞧瞧!你瞧瞧!二夫人都叫上了,我还没死呢!我说什么了?你以为她让你找她表妹,是让你捡千金姬的便宜?!错了,她是想蹬鼻子上来朝我叫板!老爷,你自己说,你纳妾,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字。我从不是嫉妒的妇人。我是看不惯这个院子有人不老实,不做奴才想做主子!”
刘庭举半张嘴巴,哑口无言,甩下一句:“我去看看,我自有定夺!”便出了门。
明盈这才破涕为笑:“这下那边可热闹了。”然后俯身贴在明妆耳边小声说:“跟我学着点,懂吗?”
明妆装作懵懂的点了点头。心里则想,跟你学什么,学当搅屎棍么。不过话说回来,这事情怕是要闹大,得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