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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立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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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无忌他们到达少林天清禅师的房间时,天清禅师已经气息微弱,奄奄一息了。
他嘴角流血,胸骨塌陷,四肢折断,张无忌一探他的脉搏,再看他的伤势,心底暗叹一口气,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成勋道:“我们本来以为少林寺的高僧在昨晚就能到这儿来认尸的,可居然今早还未有消息。我带了几个明教的弟兄去道上接应,在一处小陡坡下面发现了天清大师他们。我们大吃一惊,赶紧下去查看,发觉另外两位大师都已断了气,而天清大师也身受重伤。”
张无忌讶然:“谁下的毒手?”李成勋摇摇头:“我们没看到。”
这时,天清禅师微微睁开眼来,看见张无忌时,眼睛里露出希冀的光芒,冲他微微张了张嘴。
张无忌见他这么看着自己,坐到床边,在他后背输了一口真气,凑近了他问:“天清大师可是有什么事要对晚辈说么?”
天清禅师微弱地道:“是、是凌绝……”
张无忌吃了一惊,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实、实不相瞒……”天清禅师的声音更低了,“凌绝大闹少林寺那一日,《九阳真经》……丢、丢了。”
“啊?!”
“我们几个时辰前见到了他,想、想追查这件事,可是他、他就痛下杀手了……咳咳咳……用的内力……至刚至阳,当是九阳神功无疑!咳咳咳……”
“这……他居然!”对凌绝的卑鄙,张无忌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天清禅师长叹一声,老泪怅然流下,说:“少林派之前就被凌施主打败得颜面无存,张施主,念在少林寺与你的渊源上,念在觉远师侄的份上……咳咳咳……老衲、老衲……”
张无忌握住他那枯槁的老手道:“大师您不用说了,晚辈明白!”
“咳咳咳……”天清禅师展开一个释然的笑容说,“张施主功德无量,阿弥陀佛……”闭目圆寂。
整个房间的人一片默然,静静地恭送着死者的最后一程。
张无忌慢慢松开握住天清禅师的手,站起身来问李成勋:“李兄弟,你之前说凌绝曾经袭击明教弟子,还致使苗右使身受重伤,是也不是?”
李成勋点了点头:“正是。”
张无忌又问:“夺走《乾坤大挪移》那个人使的是少林派功夫,是也不是?”
李成勋正想再点头,突然了悟了:“啊,你的意思是说——凌绝很有可能就是夺走《乾坤大挪移》那个人!?”
张无忌点了点头:“我本来以为像他这样的武功和身份,是不可能去抢去夺人家的武功秘籍的,再加上当时有文千松这个明教最大的敌人,就没往他那边想。但现在看来,他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杨过想:“原来《乾坤大挪移》还未找回。无忌啊无忌,你总把别人往好处想,不然早就该怀疑到凌绝身上去了罢?”
李成勋神色变得冷冽,说:“这么看来,凌绝就是我们明教和少林共同的敌人了!”
张无忌蹙起眉头道:“恐怕是的。”李成勋道:“我马上派人去查!”张无忌道:“还要通知少林派的人把三位大师的遗体领回去。”
李成勋点头:“明白,我这就去办,先告辞了!”然后招呼房间里其中两个兄弟留下来处理尸体,自己则和另外几个人走了出去。
杨过对朱小茂道:“小茂,你消息灵通,朋友又多,也去帮忙打听一下凌绝的行踪罢。他长着一双蓝眼睛,个头又高,应该很好辨认。”
朱小茂点了点头,也走了出去。
张无忌看着天清的遗体叹了口气,杨过拉起他的手道:“走罢,别待在这儿了。”
外面阳光明媚,天色正晴,舒畅的空间让张无忌长吁了一口气,对杨过道:“杨大哥,刚才天清禅师托我办一件事。”
杨过道:“我全都听到了。”张无忌问:“你不会怪我伤都没好就多管闲事揽祸上身罢?”杨过笑道:“说什么呢。乐于助人是我们侠义之人的本份之事。只要你让我跟紧了你,你做什么都可以,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张无忌笑了:“杨大哥就是深明大义。”
杨过不屑地“呸”了一声说:“大义个屁!我才不要深明大义,我之前就是太深明大义了才会把你放走!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跟紧了你,你排第一,‘大义’排第二!”
张无忌被他逗得笑个不停,杨过看着阳光下他灿烂的笑脸,认真地说:“真的,无忌,我从今往后就是要一直、一直、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他忽然变严肃的脸色和深情的眸子让张无忌怔住,然后握紧了杨过的手,像承诺似的说:“我也会一直、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
杨过大喜,举起手掌道:“那我们击掌为誓!”
“为誓?”见他如此地严肃郑重,张无忌有些发愣。
“对!”杨过斩钉截铁地道,“立誓!”
当初他真傻,以为分开一下,彼此委屈一下,就能把文千松引出来,把解药拿到手,殊不知,世事难料,一步错,步步错,那种差点痛失所爱的感觉他再也不要尝试!他早已下定了决心:即使在一起的境地再糟糕他们也要一起面对!
以前他们从未约定过什么,是因为杨过认为凭他们的本事,再难再厉害的挫折也能迎刃而解,什么都不用担心,现在看来自己以前真是太狂妄了,再这样放任下去,无忌一不小心又会不见了。
说“什么都要一起面对”什么的真是伟大,其实他是很自私的,他只是想要无忌永远都伴在自己身边罢了。无忌是个凡事都先人后己,不甚计较自己的利益甚至生命的人,他希望他们立下这个誓言之后,无忌做什么事情前都能想到他的生命可不仅仅是他自己的。
张无忌不知道杨过心里想了那么多,尽管觉得这样的杨过有些太过霸道和执拗,但终究还是举起了右手手掌,说:“好罢,立誓。”
杨过道:“好,我们就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永远伴在对方身边!”
张无忌点了点头,两人同时道:“我杨过(张无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永远伴在张无忌(杨过)身边!”张无忌道:“苍天为证!”
杨过“噗嗤”一声笑了:“管苍天它为不为证,只要你答应了就行了。”
张无忌笑了,说:“有时候你真像小孩子一样,看来我以后得叫你‘杨弟弟’。”杨过正色道:“你才是弟弟,你小了我不止一百年!”
“……”张无忌顿时语塞。
说到小孩,杨过忽然想起小邪,对张无忌道:“无忌,我告诉你件事儿,你别太吃惊哦。”
张无忌问:“哦,什么事?”
杨过便把小邪的身份告诉了张无忌。张无忌既感意外又觉吃惊,同时又对何思君的逝世感到无奈和惋惜,说:“杨大哥,原来你、你……唉!”
杨过问:“怎么,对这孩子有什么看法么?”张无忌道:“小邪挺好的,我挺喜欢他的。”杨过抚额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孩子太……呃,容易闯祸么?”
张无忌问:“你担心他闯祸?”杨过道:“不。”张无忌想了想,问:“那是……嫌弃?”
“呃……”杨过想了想,“好像是有点……总感觉有了个儿子莫名其妙的。”
张无忌道:“你这样的话那小邪就太可怜了,难怪他也不喜欢你。”
杨过哼了一声,不说话。
张无忌笑道:“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啦,他跟你的性子那么像,你们肯定相处得来的。”杨过皱眉道:“我跟他哪点像了?”张无忌道:“小时候容易闯祸,古灵精怪什么的,而且,他可能也像你一样永远长不大。”
“长、长不大?!”杨过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叫道:“一会儿说我像孩子,一会儿说我长不大,难道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
张无忌“噗嗤”一声笑了:“难道不是么?”
杨过顿时一脸黑线——随便找个认识自己的人来评价自己都是:成熟、沉默、可靠,甚至是冷酷、桀骜、张狂之类,断不可能是“长不大”罢!!!
但在张无忌看来,那些东西都是杨过摆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杨过。其实杨过一直都只是个霸道的孩子,一个渴望被爱的孩子。
“不可能!”杨过咬牙切齿地说,“我哪里长不大了?!长不大的是你好不好!现在还那么幼稚!”
张无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个孩子,哈哈哈!”
其实男人都有孩子气的一面,他们只是都在对方面前暴露了这一面却不自知而已。
杨过伸手捏住张无忌的下巴微微抬起,目露凶光,亮出白闪闪的牙道:“现在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长大’!”说完就堵上了张无忌的唇。
事实证明:玩火终究要自焚的。
于是在张无忌身体状况刚刚好转的第一天,就被某个对他思念良久的人给——吃干抹净了。
但是,在这世上,有人欢喜就有人哀愁,有人舒心就必定有人不痛快。
现在,凌绝就是那个不痛快到想把座下的马儿抽得吐血倒地抽搐的时候!
昨天跟少林寺的人过完招,今天他就觉得暗地里盯住自己的目光多了起来,想:“不会啊,我不是把那几个秃驴都杀了么?难道还是泄露了机密?”
石明崖说不管怎么样都是时候回西域了,这里再待下去不安全。于是他就将金刚门的十几个人分成了三批,大家分开赶路,以免太过惹人注目,凌绝自是与石明崖同行。
两人两骑在街道上都丝毫不减慢速度,凌绝也不知怎么了,一个劲地狂抽马臀,好像恨不得马儿能飞一样,惊得路边的行人都远远地躲开了。
虽然和少林、明教的人都正面干上了,也都有赢无输,但他就是觉得不痛快:凭什么啊?凭什么自己还要像丧家之犬一样匆匆赶回西域?在中原除了打败少林寺那群老家伙还什么都没干呢!我凌绝的名字天底下又有几个人听说了??!
这其中的原因他没有深究,恐怕深究起来他自己都不肯承认——其实他怕!少林派他不怕,明教他也不放在眼里,但是,他们的背后是张无忌和杨过!
他正自愤愤不平,突然眼前一花,一个什么东西猛地扑到马前,他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拉紧了缰绳,马儿受惊被拽,长嘶一声就人立起来。
他这么一停一顿,紧随其后的石明崖差点就撞了上去!饶是他骑术精湛,经验丰富,马上勒紧缰绳,勉强稳住了马匹,调转了马头。
两人好不容易安抚了受惊的马儿,重新转过马头才发现,路中央已经被几个十七八岁,流里流气的少年堵了起来。他们围成一个圈子,正对著圈子里的人拳打脚踢。
圈子里被揍的人趴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头脸,别人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他身形矮小,看上去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不要命的小子,刚才就是他突然跑出来吓到他的马了!
凌绝冷冷地看着,恨不得那些少年早些将那孩子打死,好让他们继续赶路。
那孩子把自己卷成小小的一团,只拿后背和双腿向着外面,瑟缩着躺在地上一声不吭,也没有什么反抗,看上去很是可怜。不少人都投以同情的目光,只有凌绝和石明崖看出那孩子挨揍挨习惯了,关键部位都保护得好好的呢。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凌绝斗笠后的眼神渐渐变深了:驱赶、挨打、凌辱,这一切跟二十年前发生的是那么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