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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邂逅相遇,阴差阳错(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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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马双轮的马车在路上疾驰而行,车外大雪纷飞,阴风怒号,好不惊心动魄。
喜儿自从听完文千松对往事的叙述后就沉默不语,而文千松也在闭目养神,马车里一片寂静,恰与外面的狂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吁——”马车突然一个前倾,车里的人顿时都向前倒去。
文千松马上睁开了眼睛,问:“小吕,什么事?”
“老爷,”赶车的小吕道,“有人拦住了我们的车。”
“冒昧唐突,实在是不好意思。”车外响起另一个浑厚低沉的男音,“这天气实在太过糟糕,在下与小女的马匹又都因连夜赶路而累毙,想劳烦先生载我们一程。”
想坐车的?
文千松皱起了眉头,正想拒绝,小吕已经说:“对不住了这位老爷,我们老爷素来不喜外人打扰,你们还是坐别的车罢。”
“哎,别别别啊!”这次出声的是一个略带尖锐的女声,“大不了我们出些银子呗!”
“对不住啊这位小姑奶奶,你们出多少银子也不行。”
“我们只是想赶到这里最近的市镇而已,到那里买了马匹自然就不坐你们的车了。你们看这鬼天气!行个方便罢!”那女子继续道。
“不行不行。”
“哎我说你们怎么给脸不要脸了!你知不知道我爹爹是谁……”
“芙儿!”之前那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小吕道:“不行就是不行,管你们是谁!快让开,待会雪封了道路,我们谁都不用走了!”
“不走就不走罢,大家都一样!”
“嘿,你!”
“我说,你一直不敢让我们上车,不会是车上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罢?诶,你看你看……你的表情!肯定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芙儿,不要胡闹。人家不愿就算了,何必强人所难呢?”
“不,爹爹,你看他那个样子……”
这女子好生犀利和霸道,大有一副他们不肯让他们坐车就不走的样子,弄得小吕背脊生凉,额冒冷汗。
喜儿则频频看向张无忌,奈何车厢里的光线很差,几乎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他一个侧脸。但一直坐在张无忌身边的文千松却惊讶地看到张无忌有些被外面的声音打扰到就要苏醒的痕迹。
不能让他醒来!!!
文千松迅速取下他口中的破布,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水倒在了布上,然后用布捂住了张无忌的口鼻。
喜儿吃惊地看着文千松的举动,只见张无忌微微挣扎了几下,然后垂下身子就不动了。文千松把他手脚的绳索都解开,低声对喜儿道:“你过来,抱着他。”
“啊?”喜儿一愣,文千松不耐地道:“快点!”
喜儿赶紧坐了过去,伸手抱住张无忌。
文千松道:“我要让他们上车了,待会机灵一点,知道了么?”喜儿紧张地点了点头。
文千松一派镇静地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外面站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见他掀开帘子就拿她那双大大的杏仁眼瞪着他,说:“这位先生,俗话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你就不能顺道载我们一程么?”
文千松道:“不好意思,在下车里有人重病在身,只怕会给二位沾染晦气。”
那女子不在乎地笑道:“什么晦气见了我爹爹也得望风而逃,不必担心。”
文千松见她如此抬举自己的父亲,心想你的爹爹又是什么人,于是就多看了几眼那个男人:他大概五十多岁,浓眉大眼,腰杆笔直,膀阔腰圆,丝毫不见老态。听那女子这么说他,他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文千松沉吟片刻,说:“既然如此,你们上来罢。”
那两人一喜,齐声道:“多谢!”
那男人上得车来,还未坐下,看到车里的喜儿,冲她点头微笑了一下,却见她抱着一个人,脸上有些失色。
见他走近,喜儿顿时吓得手脚失措,那男人却温声问:“可以让我看看他是谁么?”
喜儿窘迫地向文千松看去,见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缓缓放开张无忌。
那男人一看到张无忌的脸,顿时脸色大变:“无忌!”
他居然认识张无忌!?文千松父女俩的脸色也齐齐大变。
“咦,真的是张无忌!”那女子也开口了,走过来与那男人一起查看张无忌怎么了。
文千松竭力控制住自己发颤的声音,问:“你们是……”
“他怎么了?!”
那男人几乎与他同时发话。
然后那男人马上抱拳道:“实不相瞒,在下郭靖,是这孩子的伯父。”
郭靖?!!
饶是文千松见惯了大风大浪,那一刹那还是被震得差点从座位上掉下去!喜儿更是忍不住失声惊叫起来。
这男人是郭靖,那这骄横跋扈的女子自然就是郭大姑娘郭芙了。
她见两人的反应这么大,以为他们肯定是被父亲响亮的名头给吓住了,心中得意:“哼,看你们刚才还想不让我们上车!”
郭靖见文千松和喜儿都吃惊地不说话,只好又问了一遍:“无忌他怎么了?”
“啊……”文千松迅速地镇定心神,咳了几声,说:“原来……原来是名满天下的郭靖郭大侠,难怪跟我们明教的前任教主是旧相识了。”他心思转得极快,马上就想到了以明教弟子的身份来解释这一切。
“明教?”郭靖一愣,说:“原来这位先生是明教中人,却不知如何称呼?”
文千松道:“在下……叶松。这是小女——喜儿。”
喜儿碰上郭靖的目光,心头狂跳,只能假装没见过大人物,羞涩地笑了笑,然后迅速地扭转头,心中却暗暗佩服文千松那迅速恢复一派镇定的气派。
郭靖道:“原来是叶先生。无忌额头发烫,双手冰冷,可是染了风寒?”
文千松咳了几声道:“实不相瞒,张公子是中了一种罕见的毒药,这种毒,只有找到那个下毒者才能解。”
“哦?”郭靖马上忧虑起来,问,“是什么毒?”
“土焚。”
“土焚?”
“对,”文千松道,“郭大侠见多识广,想必听说过罢?”
郭靖道:“惭愧惭愧,在下不通医理和毒性,这毒确实未曾听说。却不知如何能解?”
文千松将土焚的毒性和解法都跟他说了,听得郭靖父女大为惊讶。
郭芙咋舌道:“乖乖,这种毒药真是好用,要是我……”“芙儿!”郭靖及时喝止了她,“这种事是能开玩笑的么?!”
喜儿见文千松说得煞有其事,心想:“难道爹爹说的这些是真的?土焚真的是如此解法?……也是,这种事没必要瞒着郭大侠啊,半真半假的话才最不惹人怀疑。那张无忌之前……”
她在一旁想得入神,郭靖却问文千松:“那那个下毒的人找到了么?”文千松佯装可惜地叹了口气,说:“没有。”
“这……”郭靖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张无忌,“这可如何是好!”他想了想,又问:“那过儿……就是……就是神雕侠杨过呢?”
文千松道:“神雕侠之前找到了那下毒者的一些蛛丝马迹,说是要独自前去追寻。于是便将张公子托付给我们,让我们先带他回河南明教分坛。”他扯起弥天大谎来脸不红气不喘,当真是镇定自若,信口开河。
郭靖问:“原来如此,却不知贵教分坛在河南何处?”话一出口,顿觉这是别教机密,此举不妥,抱拳道:“抱歉,在下关心心切,一时失言。”
文千松道:“郭大侠侠名播于天下,还能这般讲究江湖道义,实是难得。”他拿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有一个血红色的,既像锋利的镰刀,又像燃烧的火焰的形状①,说:“如果郭大侠对在下的身份还有所怀疑,那么明教的令牌在此,郭大侠大可放心。”
这个令牌是他之前潜伏在明教时顺手牵羊得来的,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那令牌上面的标志郭靖见过,当年在大胜关,明教众人虽没有大张明教旗号,但随张无忌而来的人穿的衣服上都有这个标志。又见文千松谈吐文雅,举止得当,当下再无怀疑,只把文千松和喜儿当做了自己人,说:“如此真是劳烦叶先生了。”
他见张无忌一直人事不省,又想起他小时候身染寒毒的可怜模样,心底怜惜,对文千松道:“刚才叶先生说土焚后期会很容易生病,现在就是了罢?在下虽然不懂医理 ,但驱寒护体一类依靠内力而为的活儿还是能干的。等我们到了地方,不妨让我先帮他取取暖罢。”
文千松不置可否,避重就轻地道:“郭大侠这么忙,刚才还与令嫒急着赶路呢,只怕不好耽误您的时间。”
郭靖神色一凛,说:“实不相瞒,半个月前应天府府尹托我的一个朋友送信到桃花岛,说是最近的蒙古军又有骚扰宋地之举,河南多地的百姓都被屠戮,惨不堪言,于是便想叫在下来共商御敌之计。我们此行正是往应天府去。”
文千松道:“哦,战场如火场,当真是耽误不得。却不知黄蓉女侠为何没有跟郭大侠和郭大姑娘在一起?”
郭靖道:“半途遇到一些丐帮的事情,我们便分开了。贱内和小婿将会迟几天再赶去与我们会合。”
文千松心里无比庆幸:“素闻黄蓉聪明多智,女诸葛也不过如此,幸好她没有来,否则肯定露馅!”
这时,马车却停了下来,小吕道:“老爷,雪实在太大了,马车跑不了啦!”
文千松道:“也罢也罢,我们弃了马车,徒步而行罢!”对郭靖道:“抱歉,只好委屈郭大侠和郭大姑娘了。”
郭芙见好不容易坐上了马车又要步行,撅起嘴来有些不高兴。郭靖却说:“咱们都是些粗人,没那么矜贵。走罢,我来抱无忌。”
几人陆陆续续地下了车,文千松特意走在了最后面。
看着郭靖用自己脱下的外衣将张无忌包得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他沉下脸,凄凉和嫉妒同时涌上心头:“张无忌,整个世间的人都爱护你呵护你!凭什么?!这是为什么?!!”
有些人的心胸很宽广,什么恩怨情仇都可以泯然一笑而化解;有些人的心胸很狭隘,什么芝麻绿豆的怨恨都可以无限扩大,积累起无数怨气。很不幸,文千松正是后面那一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