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影》七许

9、失误

　　“既然吴堡主不知道如何抉择，那我就再麻烦点帮您决定好了，一定不会让您感到丝毫痛苦。”影嘲讽的望着吴义翰，轻描淡写的提出建议，指尖轻轻在自己的脖颈间来回比划，“只一剑，堡主就可以永远安歇，再不为世间俗事所烦扰。”

　　“公子救我！” 吴义翰忽然大叫，死灰般的眼睛突然焕发出光芒，视线透过影直直的盯着对面，整张脸因为过于激动而变得扭曲。

　　“哈哈哈……”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异常突兀。
　　“在下倒觉得能死在影姑娘的笛音中才算得是一种幸福，堡主觉得如何？”
　　影心里一沉，这人进来多久？她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要是他刚才出手，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强自镇定，不待转身，忽然全身一僵，动弹不得。

　　“你……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何必藏头露尾，遭人鄙视？”影狂怒。
　　身后的人似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般，放声大笑起来，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他狂妄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
　　警觉到危险的迫近，影的全身神经紧绷，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

　　来人慢悠悠的绕到吴义翰身边，随手解开他的穴道，嘴里还不忘嘲讽着：“吴堡主在江湖历练也几十年了，怎么就这么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被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耍得团团转？”

　　影这才看清楚那人的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明明是很柔和的面孔，却浑身都散发着邪魅的气息，令人生畏。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面孔，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回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里。

　　“老夫惭愧，谁曾想这女人小小年纪便如此狡猾，一时不察，落得个……”吴义翰弓着身体唯唯诺诺的回应，一副狗奴才的嘴脸。
　　“你不是该惭愧，是该死！”男子冷冷盯着吴义翰，“偷偷摸摸抓走幽冥城的人，还妄想着要瞒天过海，难不成想自己来做主子？”
　　吴义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不住地哆嗦着，“属下只是想为公子分忧，绝无二心，公子要明查啊，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本公子自然会明查，不放过蛛丝马迹！”

　　听到他和吴义翰之间的对话，影终于想通自己之前的不安来自何处，他的出现，原本存在的疑惑都得到合理的答案，然而，却也令她产生更多的疑惑。

　　刚刚吴义翰只是说自己抓住两个幽冥殿的杀手，似乎完全不知道千雪的真实身份。那么，千雪房间里面的信就不可能是他派人放进去的，所以，最初引她和千雪出来的，并不是吴义翰，那，难道是吴义翰口中的公子？他，又是何人？

　　吴义翰自作聪明的抓了影和千雪，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料从一开始就在他所谓的主子视线范围之内。不过，谁又能想到凌风堡这样的江湖一大门派，居然也只是他人的附属，那吴义翰委托幽冥城所做的事情大概也是他主子的意思。

　　这样费尽心机，不惜雇用所谓正派中人最为不齿的杀手组织，使凌云堡在江湖中立于不败之地，自己却躲在背后，反而推出个奴才做堡主。
　　并且只在瞬间就制住我，武功有多高强根本不得而知，他若想要什么，根本没必要同吴义翰之流一般大费周章，那，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影的内心一片纷乱。事情，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简单。她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却始终寻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只能强自挣扎。

　　“影姑娘，我们见过面的，” 他嬉笑的语气，看向我的眼神阴沉中带着一丝戏谑的光芒，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幻镜城！”
　　又是幻镜城！影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不明白公子是什么意思？”
　　幻镜城里见过她的人此时恐怕早已转世投胎了吧，怎么可能有空站在这里神情悠闲地同她谈天说地，除非……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顿时苍白。

　　“原来是你！”
　　“正是在下！”他微微点头，嘴角上扬，“幕云城，楚云寒！”
　　果然是他！

　　幻镜城的笛音，险些要了她的性命。事后影虽怀疑过很多人，但根本不曾想过那个人，居然会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幕云城大公子——楚云寒！

　　所有的谜团刹那间全部揭开，为什么吴义翰懂得写信引千雪出来却似乎完全不知千雪是何人，为什么自己的心中一直隐隐不安，更甚至于，为什么沈良将死之时，却突然维护她的做法……她总以为那是父女天性，总以为是沈良临死之前的悔悟，却原来，都只是一场谋划。沈良，终究摆了自己一道，轻易便将自己卷入其中。
　　所有的事情一一恍然，以楚云寒的聪明及势力，要想找出那日沈良处处维护影的原因并非一件难事。

　　“那我是不是该多谢楚公子的不杀之恩？”
　　影拼命压抑住自己心中的起伏，用讥诮的神情掩饰掉瞳孔中的慌乱，抬头看向楚云寒，出言讥讽道。
　　既然那时没有杀她，何以又弄出这么一个局要她往里跳？又或者，他真的是想利用千雪来威胁玄冰什么，而她，又恰巧奉命保护着千雪。
　　“呵呵，影姑娘何必这么客气，千金易得，知音难寻。当日在下也只是听得太过入迷，以致一时感觉意犹未尽，便贸然顺着笛音接了下去，绝无半点恶意，还望姑娘见谅。”楚云寒当真装模作样的摆出谢罪的姿势。
　　“哼！绝无半点恶意？那现在公子如此待我难道是出于一番好意？”影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呵呵，这个问题嘛，待会你就知道了。”楚云寒故意放缓语气，“现在我们不妨猜测一下跟你一起的这位姑娘会怎么样。” 说完还向影眨眨眼睛，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千雪？影心里更是一惊。糟糕，只顾着自己紧张，完全忘记了千雪会被吓成什么样子，现在的局势完全处于被动之中，连她自己都慌乱无措，更何况从未介入江湖的千雪呢，影暗暗着急，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吴堡主，那可是幽冥殿冥王的女人，你可要小心伺候着点！” 楚云寒云淡风轻的话语，却让影的心瞬间跌入万丈深渊。
　　而吴义翰两眼冒光，奸笑道：“我还纳闷为何幽冥殿会有完全不懂武功的杀手，原来是冥王的女人！” 色咪咪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千雪所在的方向，“能成为冥王的女人，媚惑之术一定了得，吴某乃惜花之人，怎么舍得这么千娇百媚的可人儿受到伤害呢。”
　　影看不到千雪的表情，只能恶狠狠的盯着楚云寒，从未像此刻般痛恨自己的武艺不精，才落得任人摆布的下场。

　　“不要，求求你，不要……”千雪拼命哀求着。
　　身后是千雪的哭泣声，还有布帛撕裂的声音，而影，却无力救她。
　　玄冰，我沿途明明留下了记号，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出现？影几乎要放弃希望。
　　“如果姑娘是在期待什么人出现的话，可能要失望了。”楚云寒像是了然她心中所想般，笑咪咪的说道，“我稍稍给那个人制造了一点麻烦，一时半刻恐怕很难赶到。”
　　“你改了我留下的记号。”影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是疑问，是万分肯定。
　　“我只是在其他地方也留了一些同样的记号。”影绝望的表情让楚云寒感到愉快，不枉自己辛辛苦苦设计一场，为查她的来历，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在里面的。
　　谁能想到堂堂幻镜城的千金小姐，居然会躲在另一个城主身边，十年如一日，甘心成为那个人的杀手，于他这不得不说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姑娘不防再猜猜冥王会怎么猜测，想必会更有意思。”
　　楚云寒倒想看看，这个一直冷漠如斯的女子，在濒临绝望之际，会闪现出什么样的表情。
　　而影，只是缓缓闭上眼睛，不想猜，更不敢猜。

　　“不要碰她！”她想强硬，说出来的话却有气无力，更像是一种哀求，“这样对待冥王的女人，你以为他还会乖乖答应你提出的条件？”
　　“哦？冥王会怎么想象在下并没有兴趣知道，我更好奇的是，如果现在你可以反抗，你会怎么做？”楚云寒兴致盎然的问影。或许，对他来说，这真的，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我会杀了千雪！”影冷冷回他。她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又不愿眼睁睁看着千雪遭人侮辱，更加不会让他利用千雪来伤害玄冰，所以，影惟有杀了千雪。
　　“哈哈……好！我给你机会！” 楚云寒忽然开口，塞给影一柄长剑，然后出手解开她的穴道。

　　无暇考虑他这么做的意图和话里的含义，影转身朝着千雪所在的方向冲去。
　　纵然她讨厌使剑，纵然她知从此无颜面对那个人，那个她用全部生命爱着的人。然而，为那个人着想，唯有如此，才可以两全。

　　长剑飞驰相向的那一瞬，影看见吴义翰满是错愕的表情，挥剑刺中他，心中冷笑，狗奴才，要怪就怪你自己跟错了主子！
　　然后，她看见了千雪，眼神空洞，衣衫破烂的千雪。

　　千雪，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我害你的，我也会用生命来偿还，你等着我。
　　影快速举起手中的剑迎向她，不带半分的犹豫……

　　“住手！你干什么？”玄冰狂暴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影右手臂一阵发麻，险些掉了手中的剑。
　　转过头，大厅门口，一个人影直立，残阳的余光点点撒在他的身上，映衬出他盛怒的表情，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
　　大厅内，只剩下影和千雪，以及吴义翰的尸体。而楚云寒，早已不知所踪。

　　原来如此。影惨笑，心中已然了悟一切，手中的长剑掉落地上。
　　楚云寒，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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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忽，很久没来鸟，不知还有人记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