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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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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午后的阳光明媚温暖,就连不时拂过的清风也带着丝丝暖意。
手执一本许久未再翻页的书,临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神色怔忡,惘惘然不知所思。
那日,自己似乎是走到了客厅门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一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曾以为,父母是爱自己的,只是不愿面对自己而已,只要自己有了成就,证明自己的能力,他们就可以真正接受自己。
曾以为,作为兄弟,临祈是敬重自己的,毕竟家中就只有他,会时不时的来探望自己,向自己诉说心事。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自以为而已。是啊,作为修真世家,又怎会重视一个靠药石续命的废人呢?
所以,被父母抛弃,被兄弟背叛,是他自以为是的后果吗?
那么,他不悔。
心里浮现出了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恍若隔世,但又的确是才两日未见而已。
那时,他明明是心痛的,明明是无助绝望的。
可现在,为何没有丝毫感觉?彷如在看一出无趣的戏,只是表演者是自己。
难道,自己那么多年的执念就如此一宵散尽了吗?尽管如此问自己,但临诺心中分明是肯定的回答了自己。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自己忘了什么?还是……多了些什么?有什么,不一样了……
关于这些问题,任他如何回忆,也想不起来。只有一片血色,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就像一个血腥的世界,残忍,恐怖。
尽管心里是觉得厌恶的,但他对于这片血色,似乎很是习惯。甚至,习惯到想要亲自制造出这么一个世界。
心下一笑,这是一个好想法啊。随后自嘲,以自己这个病弱体质,又怎么可能有那一天?
虽然他这样告诉自己,可心里更深处却是一点也没有反对这个可能。
用冰冷的食指揉揉生疼的太阳穴,轻声叹口气。这破身子,就算在温暖的阳光下裹在厚厚的绒被中,也还是冰冷的可怕啊。
不,不是这样的。自己明明记得,自己身体很正常啊。为何会变成这样?
最近,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两个身影,没有语言,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们十分亲切。他们不停在脑海中浮现着,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他们的样子。
他们是谁?为什么想到那两人心里便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头疼欲裂,平日从来都是舒展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身后清秀小厮见此景,心下焦虑,少爷本来就身子弱,旧疾未愈,若是再着凉了可怎生是好?这两日少爷似乎有些古怪,平日时常带着温和笑容的俊雅的脸上也显得格外失常。这样的少爷让他不敢轻易接近,手里举着一张毛毯,怔怔的望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而格外阴沉的俊美男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发出声音。
“过来吧。”临诺稍稍平复思绪,朝身后欲言又止的一西说道。
一西是唯一伺候他的人,才十五六岁,不过已经跟在临诺身边十年了。那时,临诺也不过八岁,连床也起不了,只有整日看看闲书消磨日子。
可能是厌倦了这么一个没前途又是病秧子的少爷,仆人们都不愿意再服侍他。父母也都不想见到他,忙着照顾总喜欢到处乱跑不愿意练功的临祈。
所以,他们便以他需要静养为名,随意点了一个新到的小仆人来专门照顾他。
聪明的他又怎会不明白这只是敷衍。只是当时的他安慰自己,这只是因为父母忙于照顾不懂事的弟弟,所以才没有更多的精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故意忽略了为什么他们只派了一个连自理能力的没有的小孩子来照顾自己,只是为了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父母还在乎着自己的理由而已。
当时的自己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身体好了,父母就会喜欢自己。却没有想过,习惯性的忽略比刻意的不理会更残忍。
而自己,正好是被忽略的那个。
果然,天真的想法是永远也无法得到践行的,时间会证明,你是多么的愚蠢。
努力的锻炼自己,想要得到一个正常的身体。临诺在小小的一西帮助下,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两年,每一天晚上,身上都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他该感到庆幸吗?这里是修真界,这里从来都不缺少灵药,它们好用的不可思议,什么伤口都可以愈合。而且,他这里尤其多,几乎再珍贵的灵药都有,还在源源不断的送来。真是讽刺,既然这么好用,为什么就是治不好他这破败了这么多年的身子呢?
那时,一西眼泪犹如止不住的泉一般,看着他的少爷本就虚弱的身上不断冒出大伤小伤,除了眼泪,他不知道怎么让自己好过一点。
一次又一次的擦拭,并没有止住眼泪的流下,便放弃了这种无用的做法,小小的一西睁大着眼,一刻也不敢闭上。他怕,怕这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少爷在自己闭眼的瞬间倒下,他想要在他倒下的那刻立时扶住他,扶住那个比自己大了两岁却还没有自己重的少爷。
那时,小小的他便在心里默默的下了决定,这一生,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少爷,不让他受任何伤害。
为了这个承诺,小小的一西开始学习各种知识,甚至偷偷的练习临家特有的修真功法,只为了更有能力保护他的少爷。
天分不好?勤能补拙。
时间不够?他可以晚上少睡几个时辰。
临诺十岁那年,终于可以独立行走了。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得到父母的注意了。却不知,这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从此,他再没见过他们,只在仆人和偶尔来的临祈口中听说他们的消息而已。
直到,两天前。
自己终于决定去找他们,站在窗外,听到他们说的话。
那时,他分明记得,他根本没有隐藏任何响动,也没刻意隐去自己的视线,只是深深的,深深的注视着他们。
可他们,却没有向这边看一眼。
原来,自己已经被无视到这个地步了吗?
那么,然后呢,自己做了什么?明明就记得,自己当时没有知觉了,但醒过来后却是在床上,而居一西说还是他自己走回去的。虽然感觉无不妥之处,但,的确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把书随手放在石桌上,轻轻闭了闭眼。既然,这里已没有留恋,那么……
“一西,收拾东西,我们离开吧。”他的语气悠闲,仿佛再说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一西心下震惊,不过多言不是他的性格,少爷的命令便是他不可违背的使命。把手上已经拿了许久的毛毯小心的盖在临诺身上,顺从的领了命下去收拾了,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要拿多少东西。以他对临诺的了解,他知道,这次,少爷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药是一定要带齐的。
看一西已经离开了,临诺蜷了蜷几乎冷的发颤的身子,暗叹自己似乎从来都没这种感觉吶。
随后一愣,从来?
又想起那两个身影,心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亲人这两个字。
“亲人。”又细细的回味了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对了,就是亲人。与临家的人不同,那是一种能够托付一切,能够完全信任的感觉,仿佛只要靠近他们,便能放下所有包袱,温暖而安心。
而临家,却从来都是当他为负累,从来。
拢了拢身上的毛毯,临诺抬头望着天空,眼神是少有的悠远,仿佛穿透了天空,看向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