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之上善若水》幻花铃

5、第三章 火把节（上）

　　虽然上弦月说她救回来的是两个人，但实际上她从来都只照顾洛冰风一个，对另一个人却并不上心，一切都交给她爷爷处理。对洛冰风，则是事必躬亲，跟着尚若水学习把脉熬药，天天都腻在洛冰风的竹屋里，给他唱雪山上的情歌，有时也缠着洛冰风给她讲大齐都城通州府的风土人情。
　　尚若水的医术果然高明，洛冰风的身子恢复的很快。身子刚刚能下床，就想去探视皇帝，上弦月却说他身体尚未复原，不能见风，又说那人还未醒，爷爷不许别人打扰，几次三番只得作罢。
　　对于这个异族的姑娘，洛冰风能感觉到她热情如火，但他对上弦月虽然并不讨厌，却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他在□□地位显赫，少年风流，多少官宦家的小姐都暗暗倾心，盼望着皇帝金口玉言指婚给他，现在洛冰风虽然还未大婚，但府中并不缺少女人，相比之下，对于上弦月，似乎感激之情更多一些。
　　这日洛冰风起的很早，跳下床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看了看外面，阳光灿烂，天气明朗，暗暗下定决心，今天无论上弦月怎样阻拦，他都必须见到皇上不可。
　　窗外的百灵鸟叫第一声的时候，小小的竹门准时被人推开，一袭绿裙闪了进来，看见他站在地上，甜甜笑道：“洛大哥，你醒的好早！”回手将竹门关上，走到桌前，将一碗汤药放在桌上，回身看着洛冰风：“你坐下，我替你把脉。”洛冰风点头，坐在桌前，伸出左手搁在桌上。上弦月在他旁边坐好，将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他古铜色的手腕上，默默数他的脉象，一阵花香从窗口飘进来，洛冰风侧过头去，眼睛透过竹窗的缝隙，看向窗外。等了半天，也不见上弦月说什么话，手指仍旧搭在他腕上一动不动，不禁有些奇怪，回头看她，只见上弦月眼睛盯着他手腕，浓密的睫毛低垂，蜜色的脸颊上泛起了玫瑰一样的红色，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姑娘？”洛冰风等得实在不耐烦，终于出声。
　　上弦月“啊”了一声，好像给人吓了一跳，猛的抬起眼睛，看向洛冰风，洛冰风对她微微一笑：“月姑娘，我的病怎么样？”
　　上弦月神色间好像有一点奇怪，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好像有很深的心事，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只是低头看了桌上的药碗一眼，洛冰风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从来不喜欢打哑谜，正要开口，上弦月忽然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洛大哥，是不是你的伤好了，你就要走了？”
　　洛冰风点了点头，“是的。”
　　上弦月抬起眼睛看着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么？”
　　洛冰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上弦月眼眶好像红了一红，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将药碗推到他面前，“你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喝几副药就可以大好了。”
　　洛冰风点头，端起药碗喝了一口，皱起眉头：“好苦！”这药有奇效，但也奇苦，他喝了这么久，每一次还是这样痛苦无比。
　　上弦月皱了皱眉，“好苦么？堂堂一个大将军竟然还怕苦？”
　　“不然你来喝一口试试？”洛冰风口气不善。
　　上弦月想了想，伸手从裙子口袋里掏了一个东西出来，递到洛冰风嘴边，“拿，给你这个吃！”
　　洛冰风本能的向后一躲，“是什么？”
　　上弦月“咯咯”笑起来：“怎么，你怕我么？这是我家的冰糖山楂，你含着它就不苦了。”
　　洛冰风“哦”了一声，想伸手来接，上弦月却把手向前一送，将那个东西塞进了他唇中，顿时一种别样的味道充满口中，他从来没有尝过这种味道，甜中带酸，还有一点点凉，充斥口腔的苦涩顿时给这酸甜压了下去。
　　上弦月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他的表情，着急的问：“怎么样，是不是不苦了？”
　　洛冰风笑了一笑，点了点头，忽然开口道：“我今天一定要去看我的朋友。”
　　上弦月怔了一下，这次居然并未反对，只说了一句：“他在二楼。”站起身来，便向门口走去。洛冰风不由的一愣，上弦月每天差不多一天都要腻在他房中的，怎么今日这就要走了？
　　上弦月走到门口，伸手拉开了竹门，忽然回过头来，“今天晚上是寨子里的火把节，你来么？”说完眼睛直直的盯着洛冰风。洛冰风对这些异族风俗并无兴趣，本想说“不去”，但忽然发现上弦月的眼中充满了期待，似乎还有一点点祈求，心中突然一软，到嘴边的两个字竟然滑不出去，说出口却变成了一个字：“…好。”
　　上弦月眸中霎时一亮，脸上绽开鲜花般的笑容，“那我到时来找你！”转身出去，步履轻快。
　　洛冰风看她绿色的裙角在竹门的缝隙中消失，心中苦笑一下，暗暗打定主意，只要皇上伤势好转，即刻动身回京。
　　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走出这间竹屋。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舒服的想让他高声呐喊，原来自由的感觉是如此美妙。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小小的院落，院子不大，却异常干净雅致，四周都种了竹子，看到竹子，洛冰风不禁有些讶异，在这大雪山上，竟然能种竹子！这些竹子一株株都笔直修长，比普通的竹子略细，还有几株，竟然是金黄颜色！回首看自己所住的竹屋，才发现原来这并不仅仅是一间竹屋，而是一座竹楼，全是竹子搭建，通体碧绿，在阳光的映照下竟然绿光流转，十分晶莹。竹楼只有两层，每一层都有好几间屋，自己所住的是靠西的一间，正中竹屋的门楣之上，挂着一幅匾，十分简陋，就是白纸黑字，裱糊一下，就挂了出来，匾上写了四个字，潇洒自如，极具风骨，从左至右：“上善若水”。
　　洛冰风想起上弦月说皇帝就在这竹楼的二层，转回身找到楼梯，举步往楼上走去。楼上也有数个房间，他也不知皇帝住在哪一间，只得从最西头的第一间开始，一间间的推开门寻找。如此推到了第三扇门的时候，便看到了屋中竹榻上斜斜倚着一个人，身上穿一件月白缎子的中衣，头发散着，脸色有些暗黄，剑眉朗目，鼻若悬胆，三十出头年纪，看眉目与洛冰风隐隐有几分相像，正靠在床头，看手中的一块玉佩。
　　洛冰风心头一喜，一步跨了进来，在竹榻前下跪拜倒：“皇上！”
　　榻上那人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冰风，你来了，平身罢。”
　　洛冰风不肯起身，低头道：“臣无能，致使皇上龙体受伤，请皇上责罚！”
　　皇帝看了他一眼，从榻上坐直身子，伸腿下来穿了鞋子，慢慢走到洛冰风身前，双手扶他起身。洛冰风站起身来，反手扶住皇帝，“皇上气色不好。”
　　皇帝目光与他对视，神色一片平和，半晌忽然微微一笑：“冰风，目前我们不宜暴露身份，从现在起，你还是叫朕十三叔吧。”
　　洛冰风稍一迟疑，皇帝对他点一点头，终于开口道：“…十三叔。”
　　皇帝微笑，目中似有深意，“……十三叔，冰风，你已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叫过朕了？”叹了口气，“当年，若不是皇兄他英年早逝，这大齐江山，本该是你的……”话还未说完，洛冰风脸上已倏然变色，“皇上何出此言？”皇帝深深看他，“朕只是觉得，你现在已长大成人，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朕总算不负皇兄所托，是时候该把这江山物归原主了。”
　　话音未落，洛冰风高大的身躯已直直跪了下去，高声道：“皇上如此说，是想陷臣于不忠不义的境地么？皇上呕心沥血，励精图治，是有道明君，冰风丝毫无心帝位，只愿一生辅佐皇上，安邦定国！”
　　皇帝沉吟：“可是……”
　　“此事皇上若再提一字，臣便自刎在皇上面前。”
　　皇帝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良久，忽的长长叹了口气，双手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好，朕答应你，此事绝不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