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之上善若水》幻花铃

14、第七章 天潢贵胄（上）

　　洛司严站在上弦月身后，忽然道：“弦月，你给他的，是你的嫁妆吧？”
　　上弦月转过身来，点了点头。洛司严微笑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忽听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还有一片嘈杂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远处竟然又出现了无数火把，流水一样向这里汇集过来。
　　上弦月吃惊的掩住嘴，“怎么又来了？”
　　洛冰风向着那火光流动处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是刚才那些人。”依旧将方才那条木板握在手中，向着洛司严点了点头，“十三叔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话之间，那伙人已经浩浩荡荡的来到三人近前，为首两人手执火把，探身向着三人仔细观看，忽而齐身滚鞍下马，双双对着洛司严拜倒，口中高呼：“御前四品带刀侍卫高虎、李明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洛王，洛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洛司严拢了双手，并不说话，地上跪着的两人益发惶恐，又叩头道：“臣等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洛司严这才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轻轻抬了下手，“平身罢。”
　　两人如获大赦，从地上站起身来，身形略高的那人又向着洛司严和洛冰风施了一礼，“请皇上、洛王即刻随臣等回驿馆。”
　　洛冰风剑眉一抬，“你们如何知道皇上在此？”
　　那人转向洛冰风，语声恭敬：“回千岁，自皇上在南疆不知所踪，老太后颁下懿旨，将宫中侍卫秘密派往各州各府，挨家挨户，日夜寻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觅到皇上踪迹。刚才微臣两人在此地巡逻，发现河边燃起篝火，这才赶过来查看，不想真的是皇上。皇上洪福齐天，终是平安还朝！”说到最后，语声已带了哽咽，竟似喜极而泣。
　　洛司严点了点头，“还算你二人机灵，虽然护驾来迟，但总算找到了朕。”回头向着洛冰风道：“走罢。”忽而看见了上弦月，站在一旁远远的，愣愣的看着他和洛冰风，不由微笑一下，返身向她走去。
　　上弦月呆呆的看着他走过来，也不说话，洛司严站在她面前，低头看她，“弦月，上马车吧。”声音温柔，好似还有一丝戏谑。上弦月眼睛盯着他，神色却有些茫然，半天才开口道：“你…你是皇帝？”洛司严微微一笑，点了下头。“那…那他是…？”“他是当朝皇上的亲侄子，大齐国的洛王。”
　　“洛王……”上弦月目光情不自禁向洛冰风看去，洛司严盯着他，发现她的目光之中并没有他预想中的欢喜，反而含着一种淡淡的忧愁和不安，这是他第一次从上弦月眼中看到这种神情。伸手去携了她的手，上弦月猛然一愣，便想抽回，“皇上…”她虽然从小生长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大雪山中，但也曾经听爷爷讲过，皇帝是真龙天子，九五至尊，是这个世上最不可冒犯的人。洛司严却将她手握紧，笑道：“你忘了么，刚刚我可是认了你做妹妹了。”说着也不等上弦月说话，携着她手向马车走去。
　　洛冰风回头看了他两人一眼，低声和那两个侍卫说了句什么，两人齐齐点头，一人将自己所骑的马匹让与洛冰风，自己坐到那辆马车之上驱车前行。
　　早已经有人将消息传了回去，还未到驿馆，便有渝州的知府领着大小官僚迎了出来，三拜九叩，恳请皇帝恕他接驾来迟之罪，洛司严在马车之中，只是淡淡吩咐平身，车马不停，一径进了驿馆之内。知府跪在馆外求见，洛司严只说身子乏了，所有人等，一概不见。
　　驿馆里的一切用度，都换上了最好的，虽然比不得皇宫，但已差不多将知府大人的家底都搬了来，知府夫人有几样宝贝舍不得，知府狠狠训她：“妇人之见！伺候好了皇上，这些东西以后还愁没有？”
　　洛司严三人在驿馆也只歇了一晚，第二日便秘密出城，继续向通州而去。马车里仍是坐着上弦月和洛司严，只是赶车的换了旁人，洛冰风骑一匹高头大马，跟在马车旁边，周围有乔装改扮的侍卫兵士，随行护驾。
　　自从知晓了洛司严与洛冰风的真实身份，上弦月的话明显少了，洛司严与她说话，只是恭恭敬敬的回答，也不再叫他“十三叔”，只称“皇上”。对洛冰风，时常将车窗上的帘子掀开一道缝，偷偷的看他，只是自从渝州驿馆出来，上弦月便连和洛冰风说话的机会也几乎没有，有时候即使有，洛冰风也是冷冷的，并不看她，上弦月心里就算有一肚子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样一路赶路，又走了两月有余，这一日黄昏，马车还没进城，却忽然停住，上弦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想掀起帘子去看，忽然听到洛冰风的声音在外低低的道：“皇上，文武百官在此迎候圣驾。”
　　洛司严“嗯”了一声，向着上弦月笑道：“弦月，可要与朕一同出去瞧瞧？”说着欠身而起。
　　上弦月点了点头，跟在洛司严身后钻出了马车，一眼看去，却呆住了，只见前方路上正正停了一驾龙辇，辇上空无一人，明黄色的帷幔在风中飘扬，说不出的肃穆堂皇。在龙辇两侧，整整齐齐跪了两排人，左边的淡红色朝服，冠上镶白玉；右边一侧着暗紫色官服，头冠之上镶碧玉。见到洛司严出来，两侧的人齐身伏地叩头，口中高呼：“臣等恭迎圣上平安还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洛冰风也早已跳下马来，站在一旁。
　　洛司严站在马车之上，面容端肃，右手平平抬起，掌心向上，声音清朗：“众卿平身。”下跪众人齐声道：“谢皇上！”逐一站了起来。一个身穿绿袍，皮肤白皙的清瘦男子，就侍立在马车旁边，此时几步绕到马车之前，双手伏地跪了下来，洛司严抬脚踩上那人的脊背，下了马车，立时又有一个穿暗红纹锦衣的男子从旁小跑上来，将一件银鼠皮翻毛大氅披在洛司严身上，洛司严站定在地，待他将大氅整理好，这才举步向着龙辇走去，那红衣的内侍垂首跟在身后。
　　洛司严依旧踩着内侍的脊背登上龙辇，缓缓坐下，红衣的内侍在龙辇右边站定，尖着嗓子道：“皇上起驾回宫——”
　　文武官员重又跪倒，“恭送陛下——”洛冰风在一旁也单膝跪下，一瞥眼见上弦月还在马车上呆呆站着，眉头紧皱，低声喝道：“还不跪下？”上弦月给他一骂，如梦初醒，眼见到满地跪了一片，忙也在马车上双膝跪倒，洛司严似是远远看了她一眼，龙辇转过，径向宫里去了。
　　皇帝走远，百官才站起来，又走来和洛冰风寒暄几句，各自回城。上弦月坐在马车上，看着众人都走远了，才见洛冰风回身向她走来。
　　上弦月眼见洛冰风的脸上仍是淡漠，并无笑意，也没有要与她说话的意思，忍不住心中难受，一下跳下马车，跑到洛冰风身前拉住他衣袖，仰头看他：“洛大哥……”
　　洛冰风似是一怔，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上车吧。”
　　“我们去哪里？”
　　“洛王府。”
　　说着抽回被上弦月拉住的衣袖，便想回身上马，不想上弦月仍旧拽着他衣袖不放，洛冰风拧眉回头，“你干嘛？”
　　上弦月看着他，“洛大哥，我…我想同你一起骑马……”
　　洛冰风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身为女眷，怎可随意抛头露面，你还是坐马车吧。”说完用力抽回衣袖，翻身上马。
　　上弦月愣愣看着自己的手，鼻子突然一酸，强忍住眼泪，不敢抬眼去看洛冰风，胡乱点了下头，匆匆回身爬上马车，钻了进去。
　　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马车里，一手抚着那口红木的描金箱子，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失落，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一头扑在箱子上，哽咽着唤道：“爷爷，爷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一点点爷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