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未嫁之万金嫁》七道落影

6、第五章

　　两人依旧不紧不慢地往京城驶去。这一路上只要是在车内，司徒千矜就不会同阳天钦多言，只有到了要下车休息和住宿的时候司徒千矜才会带着一脸笑意同阳天钦闲聊。大多时候阳天钦都只是听着，一句多言也没有。阳天钦虽然寡言少语却非常的聪明，不说多余的话也不做多余的事。所以司徒千矜相当欣赏他如此沉默寡言的个性。他这个性子会让她联想到奸商身边的那根木头，只是这并不是根木头而是一块冰，一块可以随时变换形态的冰。司徒千矜猜不到这块冰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对这块冰充满了期待，期待他能给她一点惊喜。
　　事实就如同司徒千矜猜测般，在两人即将达到目的地时，阳天钦这块冰做了一件让她吃惊不小的事。
　　近京城的地方有一帮长期作乱的山贼，这些山贼全都听命于同一个人。四年前，在当今圣上刚刚即位的时候，朝廷曾派官兵上山剿匪，出兵数次都没能成功。攻打未果后，朝廷试图招降，可是这些也是一帮硬骨头，说什么样也不接受朝廷的招降。最后，朝廷派出了刚刚上任的状元郎去说服山贼头子。两人谈了两天两夜，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才达成协议。这作乱的山贼会继续住在山上，不会解散，也不会接受朝廷的招降，不过以后也不会再给朝廷添乱。尽管这些山贼并没有在外作乱，却一直都像朝廷的眼中钉一样存在着。
　　就算这些山贼已不在作乱，但人们仍是对这帮人心存忌惮。不清楚这些事的司徒千矜自然是肆无忌惮地闯入了山贼们的地盘。而这些山贼对有人进入自己的领地倒很是警觉。在司徒千矜和阳天钦踏入他们地盘之后，山贼们的目光便锁定了两人。
　　很快，山贼们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撩开车帘，以一种玩味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山贼，司徒千矜终于忍不住笑了。不明白司徒千矜为何发笑，阳天钦扭头看住了她。
　　“你在笑什么？”阳天钦沉声问道。
　　“我只是觉得我运气很好，又碰上打劫的了。”司徒千矜含笑说道，一双美目落在了阳天钦身上。
　　后者微微一哂，淡淡道：“我倒不觉得他们是来打劫的。”
　　语毕，阳天钦自马车上走下，举步走到了一个山贼面前同对方低语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同那人交谈的阳天钦，司徒千矜的脸上露出了极具兴致的笑容——看来这阳天钦如她所料的那般不简单。
　　两人简单地说了几句后，那为首的山贼突然缓步往司徒千矜处走来。
　　“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请二位上寨里坐一坐。”那人对司徒千矜说道。
　　“为什么？”司徒千矜不禁有些吃惊，“如果没有办法说出邀请我们上山的理由，我可是不会去的。”
　　那人笑了笑，又道：“我虽然不认识姑娘你，但是与那位阳公子却是旧识。阳公子是我们老大的朋友，我们当然有理由请阳公子和阳公子的朋友上寨里喝杯茶。不知这个理由能否让姑娘移驾上山呢？”
　　露出一个动人的笑容，司徒千矜下了马车。
　　“请带路。”司徒千矜嫣然一笑。一副随意到不行的样子让对方忍不住吃了一惊，转头看住了阳天钦。只见阳天钦嘴角带笑，饶有一丝兴味地看着司徒千矜，那眼神似是看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东西一般。
　　命手下看好司徒千矜的马车后，那人领着司徒千矜和阳天钦往山上走去。
　　山路崎岖，待到两人走到山寨时，天色将暗。抬头看了一眼昏黄的天空，司徒千矜皱起了眉，这是阳天钦第一次在这张美丽的脸上看见了怒色。这莫名的怒色让阳天钦疑惑地皱起了眉。
　　司徒千矜突然低咒道：“居然让本小姐走这么远的路，早知道就不跟你们上来了，累死我了。”
　　听着她这抱怨的话，阳天钦突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回头望着那张冰块脸上倏然绽放的笑容，司徒千矜不禁微微一怔，随即也笑了。
　　带路的山贼含笑道：“抱歉，让姑娘你劳累了，我们已让人备好的酒菜，准备好了客房，二位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
　　微微皱了皱眉，司徒千矜举步踏进了山寨内。
　　山贼头目南不惑早已等在了寨中，看到阳天钦，他含笑迎了上来。他那张硬汉式刚毅的脸上泛起的笑容十分具有感染力，看到那个笑容司徒千矜也忍不住笑了。
　　“哎呀，没想到时隔四年居然还能见到…”话说了一半，南不惑的视线落在了司徒千矜那张美丽的笑靥上，再看阳天钦那古怪的表情，接下来的话只得吞了下去。
　　冲南不惑微微颔首，司徒千矜很是随意地说道：“不知寨主可否请人带我先去梳洗一番呢？爬山可怕我累坏了。”
　　“寨主？啊，啊，好。来个人带这位姑娘去后院！”南不惑微微一惊，连忙挥手唤人带司徒千矜离开。虽然他的确是一寨之主，可从未被人叫过寨主的他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还是相当不习惯的，就连眼前这个男人都没有叫过他寨主，而是叫他“山大王”。
　　待到司徒千矜离去后，南不惑才真正放下心来与阳天钦叙旧。看到阳天钦那一脸的不悦，他只得苦笑——这位的脾气还真是…
　　这山寨所处之处风景相当秀丽。山寨的西边就是山崖，此山并不高，站在崖上可以见看到远处层峦的山峰，夕阳就在那层峦的山峰之上，阳光洒在每个山头上为每个山头都镀了一层金，此起彼伏的煞是好看。司徒千矜看得有些痴了，她喜欢看这样的风景，这让她觉得遗世独立，六神澄澈。
　　“这风景好看吗？”不知何时，阳天钦已站在了她的身旁，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我以为你和那位寨主会有很多事情可以聊。”司徒千矜答非所问道。
　　阳天钦微微扬了扬唇角，没有说话。
　　“我就知道你没有失忆。”轻轻掠了一眼阳天钦，司徒千矜淡淡道。
　　“我没有想过能骗得了你。”阳天钦道，样子很是随意。
　　“这里的风景的确很漂亮，但是不足够漂亮。”凝视着远处的风景，司徒千矜悠然道。
　　这话似乎引起了阳天钦的兴趣，他开口问道：“什么样的风景才叫足够漂亮呢？”
　　“漂亮到让我想要抛弃红尘俗世隐居山林，那种风景才是足够漂亮。”
　　“想要抛弃红尘隐居山林可不需要风景好，要看一个人的野心与欲望。”
　　“所以说可惜这世上没有能让人愿意放弃野心与欲望存在的风景，所有的风景都不足够漂亮。真正漂亮的东西…是我司徒千矜正在追求的东西。”说着，司徒千矜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自负也极为耀眼的笑容。她一直笑容温和可掬，这样熠熠发光的笑容还是头一次出现在她的脸上，这笑容无比动人，连阳天钦也为这个笑容失神。
　　深吸了一口气，阳天钦又问道：“你在追求什么东西？”
　　抬头将阳天钦那张冷眼细细看了一遍，司徒千矜恢复了那张如常的笑容：“告诉你也无妨，我要收藏世间所有的稀世珍宝。”
　　“这些身外物到底哪里吸引人？”阳天钦不禁冷笑。
　　“因为他们代表无上的欲望。所有人的欲望都在那些东西上，可是那些东西本身却纯净无比，美丽无比，它们的存在像是讽刺争名夺利的人们。我喜欢那些东西，喜欢它们的美，喜欢它们的稀有，更喜欢它们莫名的讽刺感。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明白的。”司徒千矜说着，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她苦笑道，“你好似没有欲望…”
　　倏地，阳天钦大笑了起来。那笑声里透着万丈的豪情和无法抑制的嚣张和轻狂。
　　“谁说我没有欲望？我只是欲望大的没人能看见，所以你以为我没有欲望罢了。”阳天钦含笑说道，那带着几分疏狂和不羁的笑容让那种冰块似的脸像是破冰而出的刀刃，动人，亦骇人。
　　司徒千矜为之一震，受之感染也笑了起来：“你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呐，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彼此彼此。”阳天钦不以为意地笑道。
　　“敢在我司徒千矜面前如此嚣张狂妄的，你还是头一个。”
　　听着司徒千矜的话，阳天钦突然定神看住了咫尺前这张美丽的脸。凝视着那双直视前方没有丝毫迷惘地眼，他含笑，轻声道：“彼此，彼此。”

　　山寨的夜异常的吵闹，这位南寨主相当爱热闹。晚饭时，他几乎将寨里的酒全都拿了出来。而那些酒在一夜间全部被喝光，南寨主亦是醉到不省人事。司徒千矜倒是没有喝多少酒，似乎这位南寨主不太敢敬她酒，所以她只是客套地喝了几杯。阳天钦也没有喝多少，南寨主根本就没有要灌他酒的意思。如此看来，这位南寨主不过是打着招待他们的幌子和寨中的兄弟痛饮罢了。南寨主夫人是个美人，而且非常豪爽，虽然比不上长乐未嫁之一的薛裁扇，但也差不远了。
　　吵吵闹闹了大半夜后，山寨终于静了下来。司徒千矜也得到了久违的安宁。趁着几分酒意，她一会儿就睡着了。见她如此随遇而安，阳天钦似乎很是高兴，却没有什么睡意，索性趁司徒千矜睡着了坐在了她房间的门前，独自喝起酒来。
　　夜如此静好，酒如此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