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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往事成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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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的琐事就是一面照妖镜,可以照出所有的牛鬼蛇神。
楼兰不想再搭理夜念琛,转身留给了他一个纤细的背影。楼兰的离开,使目光的的焦点集中到了夜念琛的身上,而刚才的两个字,也使周围的人的目光渐渐变得异样,这也让稍后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的夜念琛好不尴尬。
出了饭店大门的楼兰,上了辆的士,可上车后,她觉得自己顿时没有了目的地。夜念琛这次的到来,她很惊讶,但惊讶过来,更多的是无奈。当年本来就是自己的错,他的目的不过就是那样。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楼学军也参了一脚,且成功的把夜念琛送到了自己面前。这次相亲是母亲安排的,地点与时间也只有母亲知道。既然是这样,那么半路杀出的夜念琛自然母亲也是默许的。既然默许了夜念琛,那么他的推荐人楼学军自然也在了默许范围内。
楼兰闭着眼仰头靠着,任由出租车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随意穿行。可能对那人母亲早已释然,只有自己还心存介怀。可能也许不只是介怀吧!楼兰觉得自己更多的是对他的恨。
抛妻弃子的男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而当年的楼学军却在楼兰还在襁褓中时义无反顾的加入了这个队伍。从此以后,慢慢长大的楼兰,看见的永远是母亲的辛苦。
没有感情付出的血缘,就是两股相同的的红色血液。他们彼此认识,却从不交汇。楼兰见识过楼学军对楼月的父爱,也曾经偷偷地羡慕过,只是当现实带给自己的真相越发的清晰,楼兰也渐渐不再抱有希望。
期待,希望,羡慕,失望,冷漠,当时间将一件一件的事串联起来,到达一个顶点的时候,就变成了恨,且无法回缓。
如果生活再顺一点,早在三年前,楼兰就应该结婚了。26岁的年纪,正当婚的好时机。
“姐妹们,我要结婚了,对象就是旁边这位。”
这是楼兰在自己朋友圈里投下的一枚炸弹,同时这也是楚双和舒苏第一次看见楼兰的未婚夫——李军。
楚双和舒苏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细细的对李军做了个盘问。最后还是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李军是本地人,比楼兰大四岁。父母均是吃公家饭的,而他也按父母安排的路,考了个公务员。楼兰第一次见李军的时候,对他的感觉就不错,人很清爽,斯斯文文的,有种书卷气。双方感觉都不错,男方年龄也大了,女方又有人急着催她结婚,两人处了半年后,李军就向楼兰求了婚。
楼兰答应了。在那条热闹的大街上,斯文内敛的李军在众人面前跪着给她带上戒指的那一刹那。可她戴过戒指后又一阵恍惚,她真的想结婚吗?还是对方适合自己。
答案是适合。在接下来的一次朋友聚会中,林璞当着楚双和舒苏的面,问了这个问题。而她也很清楚的回答了。
我应该结婚了,而他正好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
是呀!适合!三个人都是一记苦笑。
答应了求婚,接下来就是征求父母的同意。楼兰真没想到过见家长会是那么轻松。李军的父母很和蔼,那天去的时候做了一大桌子菜,李军的母亲也很热络的给楼兰夹菜,李军的父亲也只笑着跟李军多喝了几杯酒,说是自己儿子要成家了,高兴。
如果事情能像如此顺利的话,楼兰现在应该是当母亲了。见过面,就是商量结婚的事,两方找了个时间,慢慢的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午,什么都商量妥当了,就处在了一个事上。
“兰兰呀!虽然你父母是离异,但你父亲还在世,你看这中国人结婚讲究一个喜庆与圆满,既然人都在,那么还是凑齐的好。”
这是双方散场时,李军母亲拉着楼兰讲的话。没错,楼兰不想让楼学军出席,而李军父母觉得人还是要整齐的好。所以,他们处在了这件事情上。
“我说,他也是你父亲,男方那边又直接提了出来,你就把他请来吧!”回家后,沉默了很久的楼母,轻轻说道。
“让我想想吧!”楼兰觉得很累。在她看来,这个问题真的不算个问题。他们愿意买房子,不介意也写上她的名字。他们也愿意两口子结婚后不和他们住一起,只要有空回来瞧瞧。既然这些都能接受,那他们不能接受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付出的父亲不出席自己的婚礼了。
楼兰真的需要好好静一静,仔细想一想。
楼兰妥协了,她把楼学军约了出来。
“我要结婚了,我想请您出席。”楼兰挑的是一个新开的,装潢比较豪华的饭店,很适合现在意气风发,仕途重新平坦的楼副局长。
“二十六了吧!是该结婚了。”楼学军看了这个自己从来没好好疼爱过的女儿,心里突然有了那么一丝愧疚,“我肯定会去的。”
得到了楼学军肯定的答案,楼兰顿时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再也找不出一个可以和他聊得话题了。
沉寂的环境,也让楼学军有了一丝尴尬。本是父女的二人就这么生硬地对坐着,默默地吃着餐桌上那些精致的饭菜。
“这顿饭,我来吧!”结束时,楼学军抢先结了帐。
楼兰也没推让,径自的出了饭店。过于压抑的空气,接近冰点的血缘,完全僵硬的接触,最终带来的依旧是疏远。
楼兰退步了,楼学军也答应出席了,接下来应该就是皆大欢喜的大团圆结局了吧。不然,楼兰在开心的同时,她真忘记了一个人,一个破坏她母亲幸福的人。
这天,楼兰接了个电话,是楼学军打来的,约她在他家里见面。
“你结婚,我想带着你阿姨和妹妹一起去,坐家属席。”
这话犹如晴天里的一声闷雷,震的楼兰浑身颤抖,“你••••••再说一遍。”
“我想带着你阿姨和妹妹一起去,坐家属席。”楼学军看着手指轻颤,双目直视自己的楼兰,一咬牙,避开了那不甘,无法置信,愤怒的目光,狠心的再重复了一遍。
楼兰想笑,可此时她竟觉得有些悲凉。她看着坐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她突然觉得她找他出席婚宴,就是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楼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楼学军现在出不出席,对于她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可李军那边想要个完美圆满的婚礼,作为他以后的妻子,她有义务成全他父母心中所想所愿。
“爸••••••我请的是你独自一人。”楼兰憋了很久,那个陌生的字眼今天第一次从她嘴里说了出来。
这是楼学军第一次从他这个女儿中听到这个称呼,他心中突然涌出了一丝温暖以及多年来的愧疚感。他想答应,可是••••••他后面的路还有靠他老婆父亲几个得意门生关照,两者权衡,他选择了沉默。
“我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楼学军的沉默,让答案也浮出水面,楼兰慌乱的起身,她真不知道再坐下去,她会不会做出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
“楼兰,如果你不能接受你阿姨和妹妹的出席,我想,我也不会去的。”一狠心,话还是说了出来。
楼学军的话,让楼兰停住了脚步,同时也点燃了压制在楼兰心里那团怒火的导火线。
“我都还没承认你是我爸了,我打哪儿冒出来的阿姨和妹妹。”楼兰回过身,“啪”的一下,猛的把桌上的水杯砸到了地上。
楼学军蒙了,那话音和玻璃砸碎的声音,就像一击重鼓,打在了自己心上。
楼兰也被自己给吓到了,傻傻的呆在那里,直到从里屋方向传来的一声女性惊呼,楼兰才把自己拉回现实。
“不好意思,楼局长,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楼兰已经绝望了,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冷静的从包里掏出几张人民币,“这是作为摔碎杯子的赔偿,打搅了。”
楼兰失魂一样的离开了楼家,她有预料到不会出席这个答案,但她没想到他会是为了她们而不出席,并且他还想让她们母女出席她的婚宴。楼兰不是傻子,如果真的答应了他,这不就是明摆着自己在自己婚宴上硬生生的甩了自己母亲一耳光,最后得益的是谁,胜利者是谁,显而易见。
楼兰一个人跌坐在街道边,看着这个明媚无邪的天空,她笑了,笑的整个人瘫坐在那里,唇角保持着同一个高度,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同一个地方。一切都看开了,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被遮掩的。
楼兰坦白了,回家后就给李军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楼学军军不会出席。可挂完电话后,楼兰万万没想到,当夜李军父母带着李军就奔了过来。
客厅里五个人,楼兰母亲不说话,楼兰已经跟她挑明说了,婚礼这事她现在也不跟着去参合了。女儿决定怎么办,她就照办。是孝顺自己,还是给无视自己,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带给自己的,都能承受。
相对于楼母的沉默,李军的母亲那就是苦口婆心,拉着她老伴一起给楼兰做思想工作,而呆着一边的李军也没闲着,时不时的插上一句,符合他爸妈的观点。
“阿姨,我就跟你明说了。”楼兰看着两位老人家说这么多话也口渴,直接了当的断绝了他们的念想。
“我现在当我爸死了,如果你们不介意在婚宴上放个灵位,我对我父亲的出席,没有任何意见。”
“那你的意思就是没得商量了。”李军母亲细细打量着楼兰,眼里透出一种不屑,“原来你为我儿子做这点让步的可能都没有。”
“阿姨,李军娶的是我。对于一个对我没有任何付出与关心的人,我想要是真心想娶我的话,也不会这么在意。”楼兰不是傻子,真心的结婚的人,在乎的只有与之牵手的那个。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们不够诚意吗?”李军母亲不再对着楼兰了,转而攻向了沉默的楼母,“兰兰的母亲,你听听这话。结婚,房子我们男方出,酒席也是我们这边定,我们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只等你女儿嫁过来,你们连我们这样一个合理的要求都满足不了,这很让我怀疑,你女儿是不是真心想和我儿子结婚。”
楼母看着有些激动的李母,感叹道:“我这一辈子也不会挑男人,所以找了那么一个负心薄幸的。兰兰还在襁褓中的时候,那男的就甩下了我们娘俩。这些年,我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生活过的挺辛苦的。”楼母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李母,“您也听过这样一句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兰兰从小到大,都没让我操过什么心,有什么事情她都自己做决定。我觉得嘛!儿女的婚事,关系到他们的终身幸福,我们做父母做个参谋就好,真正的决定权还是在他们手上,我该说的也跟她说了,婚礼怎么办,还是她说得算。”
李军的母亲在楼母这里碰了个软钉子,也不说话了。她觉得她家的观点已经很明确了,能圆满,就不能缺一个人。
楼兰觉得她家的观点,也已经很明确了。她可以把那些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亲戚都请来,但惟独楼学军不行。
就这么尴尬的处着也不是办法,楼兰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多了。
“阿姨,你看这也晚了,要不我明天再上您家里在跟您仔细商量。”楼兰明天一大早还要赶着去上班,这时间真要休息了。
“你这是赶我们走,是吧!”李母气恼的看着楼兰,“就算天色晚了,在你这里睡一晚又怎样?”
楼兰捂着额头,她有些头疼:“阿姨,你也知道今晚再商量也商量不出一个什么结果。”
“今天商量不出,那明天就能有结果吗?你让一步,把楼局长请来不就得了。”
“楼局长?”楼兰的的头突然不疼了,她说结个婚,不纠结新人,去纠结新人的父亲,原来是这样。
李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啦,连忙说道:“是呀!楼局长是兰兰的父亲,自然要请过来。”
楼兰冷哼一声,对着李母说道:“那楼局长请来了,楼夫人也要不要一并邀请呀!”
“自然。”李母见装不下去了,一改之前的和蔼,高傲的说道。
“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叫你儿子去娶楼局长和楼夫人的女儿呀!”楼母呆着一边,沉默不下去了,她可以自己受伤害,但她全心全意护着的女儿,谁也不能伤。
“我说你们家怎么那么好说话。不介意你们家的房子写我女儿的名字,同意酒席全由你们家摆,原来是存着别的心思。”
“是又如何。”李母不屑的看着楼母。“也不看看你家什么条件,有这么一个资本还不好好珍惜,装什么装。”
“是呀!装什么装。”楼兰拉住母亲,转头看向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李军,“这到底是你们家在装,还是我们家。”泼妇骂街和撕破脸皮本不是楼兰的性格,只是今天这一连串的事下来,她也压制不住。这局面楼兰也看清楚了,她也不想再多做纠缠,对着李军说道:“我最后问一句,如果我没那个资本,是不是你就不会和我结婚。”
李军看了楼兰一眼,又看了他妈一眼,低下了头。
“既然这样的话,结婚就没这个必要了。”楼兰摘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李军的手上,“带着你的东西和你父母,走吧!我家里不接待陌生人。”
“吱”的一声,门开了。“砰”的一声,又被人大力的关上了。
原本热闹的客厅也因客人的离开一下子安静了,楼兰静静地呆着那里,感受着心间冒出的凉意,一丝丝的扩散到全身。李军是把刀,劈开了她婚姻的糖果外衣。李母是把剑,将婚姻里所有的关系资本统统都刺了个遍。楼学军是针筒,抽干了她身上所以和他相同的血液。
楼兰她不能哭,她母亲还一直站在身边守着她。楼兰假意看了看时间,眼角的一滴泪随着一个伪装的哈欠掉落了下来,“妈,天也晚了,睡吧!”
“对不起。”见楼兰如此镇定,楼母一下子慌了,“兰兰,对不起。”
“没事!”楼兰见母亲一脸愧疚,忙说道:“这又不关妈的事。”
“关我的事,怎么不关我的事。”楼母一脸歉意,“我以为他是好心,说介绍个人给你,于是我就同意了。”他对自己的绝情,袁梅很早就领略到了,可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对女儿也这么狠。
楼兰不敢相信的看着母亲,她今天受到的打击够多了。可能她这一生的狗血全都集中到这里来了。一个父亲给原配的女儿介绍了个男人,两人要结婚时,男方要求请女方家的父亲,原配的女儿妥协邀请父亲一人出席,可父亲却提出带着现在的小三老婆以及二人女儿一起。原配女儿不同意,婚事闹崩。
楼兰觉得这事一件接着一件,就像早有预谋一样。她不敢肯定真的是楼学军一手策划,毕竟开始邀请他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就算不是他,那他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环。楼兰自己的婚事,让她感觉自己成了置身事外的人,婚事的成与不成,完全系在了楼学军的身上,楼兰不想多想,此刻她已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