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处偏佳》颜小漾

17、第十七章 灯节

　　滑了好一阵冰，众人也都尽了兴。冬日的天比较短，不过一会功夫，天色就微微地暗了下来。见胤禛和明皙有些倦色，大阿哥吩咐多日罕将滑冰器具拢上马车。几人出一趟宫都不容易，所以大阿哥打算今儿就带他们玩个够。马车缓缓向东四牌楼驶去，透过车帘的缝隙，隐隐约约能看见三五成群的人兴高采烈地沿着路边行走，路两边的店铺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马车驶过东四牌楼，眼前豁然一亮，道路两旁挂着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花灯。天还没暗透，灯都已经点了起来。烛火外边罩着各色花纸，将单一的颜色映照的红彤彤、黄澄澄、蓝盈盈、绿汪汪，百般妖娆。
　　“大哥，我们这是到哪儿了？”从掀开的窗帘不断打量着路两边花灯的胤禛很是兴奋地问道。
　　胤褆摸摸胤禛的头，笑道：“大哥先带你们去月盛斋吃酱羊肉，然后咱们去看花灯。”见胤禛和明皙只顾着高兴的点头，胤褆心下一笑，无论平时再怎么小大人的模样，他们终究还是个垂髫小儿。
　　吃得肚圆肠满的从月盛斋出来，天已黑透。卖灯的商贩，买灯的客人，观灯的游人，人物齐凑，络绎不绝。路两旁，不少走贩挑着担，背着篓，叫卖着一些应景的小玩意儿，像是元宝灯、烟火棒之类。忙了一年的人们，边走边挑，几乎每人手里都拿着那么几件增添喜气的物什。妇女们三五成群，身着白绫衫笑闹着穿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素白的衣服，在满目鲜艳的颜色中，竟格外映衬得着衣的人温婉贤淑，清丽秀美，却是花灯外别一番的风情。
　　见这么多身穿白衣的妇女，几位不常出宫的都有些疑惑，只多日罕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明皙忍不住看向他问道：“为什么好多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过年不是应该穿的喜庆一些么？”
　　多日罕说道：“回小姐的话，这穿白衣的多半是汉族女子。每年十五，她们都会穿着白绫衫，结伴夜游，名为‘走桥’，据说元宵夜这样走上一走，就会祛百病，所以‘走桥’也叫‘走百病’。至于为什么穿白色的衣服，这奴才就不知了。”
　　听了多日罕的话，胤禛点点头，原来这元宵夜随便走上一走也有这么多说法，说着想拍拍多日罕的肩膀以示鼓励，手伸到一半，见多日罕高大的样子，皱了皱眉，只得作罢，改而开口淡淡道：“知道的还真不少。”
　　多日罕神情谦逊，微微行了行礼，回道：“小的时候，奴才常随父亲外出游玩，所以听父亲说过几句。”
　　明皙眨眨眼，连珠炮一样继续问道：“刚咱们从东华门路过，我见好多人都在偷摸那门上的门钉，你可知是为了什么？”不待多日罕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道，“是不是摸了那门钉会发大财，只能摸东华门的么，要是能随便找扇门就好了，待会回府，我先把那大门上的门钉挨个摸上一番！”说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泛起兴奋的光芒。
　　还不等多日罕回话，胤禛也兴高采烈地插话：“真的么，摸那门钉就能发财么，那咱一会绕回去摸东华门的好了，不然把王府的大门摸坏了王爷脸面上也不好看不是。”
　　多日罕愣了愣，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脸上泛起些淡红，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见状，金菊将明皙揽到自己跟前，蹲下身子，附在她的耳上不知说了些什么，只是明皙本来兴奋的笑脸渐渐变得扭曲古怪起来。
　　胤禛也没在意，只是扯扯大阿哥的袍摆央道：“大哥，咱们一会儿回的时候，绕回东华门好不好？”
　　胤褆右眼皮跳了跳，看看多日罕，又看看金菊，然后才说道：“胤禛啊，咱们一会儿不从东华门走了，你们也不要去摸那门钉了，”见胤禛一副天真无解的样子，胤褆嘴角抽搐，淡定说道：“摸那门钉，是为祈子的。”
　　胤禛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祈子是什么意思，扭头看向明皙，却见她一脸抓狂懊恼恨不得钻进地里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几位大人再也忍不住，也跟着笑的前仰后合。
　　这笑话闹的！
　　粗略一圈转下来，明皙怀里就多了不少东西：广和居的蒸山药，德胜楼的桂圆糕，瑞安馆的南瓜饼……净是些甜腻的招牌点心。像是要将刚才闹的笑话就着吃的吞进肚子一般，明皙小嘴不停的边走边吃。
　　尽管几名护卫将胤褆、胤禛、明皙围在中间，并肩接踵的人流还是时不时将他们挤得东倒西歪。胤褆也没想到灯节这日会有这么多人，他们几个大人还好，个子高好歹还能看看前后左右的风景，就苦了这俩孩子。见明皙突然被撞，险些噎到，胤褆也一时没了主意，不知是否该就此回去。
　　见明皙苦着脸怀里抱着一堆吃食，手里还提着一盏兔儿灯，金菊再次忍不住劝道：“小姐，东西就让奴婢给您拿着吧。”
　　达娃加布左右看了看，开口道：“小姐，把东西给金菊，奴才把您抱起来。”说着，也不待明皙答应，将她手里的东西递给金菊，长臂一捞，将明皙稳稳当当的放跨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旁的尼玛策仁见状，看向四阿哥，见他微微点头，也如此一般将胤禛抱了起来。
　　俩孩子坐在高大的扎勒楚特兄弟的身上，这才发现，嘿，乌压压的人群里还真不少如他们一样由父辈兄长抱起来的孩子。每个孩子不管家世如何，高贵与否，都兴高采烈一脸幸福的样子。
　　胤禛明皙两人彼此看看，相视一笑。胤禛头上戴着明皙的那顶虎皮帽，帽子上两只圆圆的耳朵，衬着他乌溜溜的眼睛，憨厚中透出一股别样的聪慧。而明皙早换上了新买的兔子帽，尽管帽子上长长的白嫩的耳朵耷拉着，但是双颊因为塞着桂圆糕圆滚滚的，却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仓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