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未央红颜殇》半夏阡陌

14、螳螂捕蝉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完全不受我支配。冷静，握紧攥着双手，直到骨节发白。我深吸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不就是来个男人嘛，有什么可怕的，我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虽然之前完全做好了准备，可是说和做完全是两码事，心理上还是会惧怕。我很怕刘彻，就算他对我笑，对我好，我也完全不能能放下这种恐惧的感觉。

　　因为，他是皇帝，是这个宫里掌握一切的人，而我只是他的玩物，我是他的，无论他是想让我生，或者我死，都是他一个想法而已。

　　我不想当任何一个人的东西，成为任何一个人的所属物。我不是那个深宫怨妇，也不是卫青当年喜欢的那个人，我就是我，我是林温颜，只是林温颜，就算我现在是李陌归，那也只是一个长得像李陌归的林温颜。

　　我如临大敌，坐在床边连动都不敢动。

　　“李美人。”

　　随着熟悉的公公声音，我大脑完全短路，啊？我糊涂了，这是哪出？

　　“ 李美人，陛下今天估计不能来了，让奴才来通报一声，以免美人久等伤身。”苏文显然不是过来宣旨的感觉，一脸淡淡的笑意。

　　“那有劳苏内侍传话了。”夕酌拽了拽我的衣袖，我才突然想起要招待一下这位皇上身边的红人，“夕酌，快去给公公端茶。”

　　“不了，陛下身边还要有人照顾，多谢美人好意。”

　　“那就劳烦苏内侍好好照顾陛下，陛下圣体才是最重要的。”我简单的挑了两句电视剧上经常看见的两句，客套一下。突然反应过来，问道，“陛下，最近很忙？”

　　“是。”苏文点点头，“陛下，最近每天都忙到深夜。”

　　深夜？打仗的事？我突然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战事可不是小事，不能说不管就不管，让他忙去吧，也让我得空两天，估计他这两天都来不了了。

　　刘彻来就是死刑，现在好不容易判了死缓，我自然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心头一甜，心情也好了大半，完全没有早上要死要活的感觉了。

　　送走苏文，顺手打赏些赏钱。反正今个爷高兴~

　　“夕酌，准备些热水。”我把长思支开，“长思，帮我准备床褥，我要睡觉。”

　　“诺。”两个人答道。长思进里屋，去准备床褥，夕酌也准备离去。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一愣，显然意会道我要说些什么，随我走出殿外。

　　夜色朦胧，明月当空，树影斑驳，浮岚流动。我们俩都没开口说话，更加显得安静。

　　“夕酌，你明白我现在的处境吗？”我小声的问她，毕竟隔墙有耳。

　　“是的，奴婢知道，公主府那边都说了。”夕酌诺诺的说着。

　　“那就好。”我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抬起头来，她一愣，显然没想到。“你帮我，就是我的姐妹，不用老是奴婢奴婢的，我不喜欢听那套。”

　　“奴婢不敢！”她想把手抽走，却又怕伤了我，急忙跪下。

　　“为什么不敢？”我拉着她不让她跪下，“你在我眼里不是一个奴婢，不是一个下贱的人。你和半夏一样是个好姑娘，聪明，懂事。”

　　她完全愣住，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突然又发现直勾勾的望着我不好，低下头去。

　　“你以后再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我……”她看起来不过和我一样大，我不敢确定，她的岁数，又问道，“你今年多大？我今年15”

　　“奴婢今年16。”她回到，有些好奇的望着我。

　　“那你就是我的姐姐了。”我笑道，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你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我妹妹啊。”

　　她连耳朵根好像都要红了，支支吾吾的说着：“不不……不敢，不敢。”

　　真是羞涩老实的孩子。“那就叫我陌归吧，反正我们也差不多大。”看她一副度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又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她才犹豫半天的说了声诺。

　　算是收买人心吧，我躺在床上看着夕酌远去的身影，不管怎么身边若是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这深宫更如深潭，一口一口的溺死人，指不定那天就轮到自己了。

　　今天那个食盒的事，让我有些头疼，像是千丝万缕却找不到思路。我迷迷糊糊的想着，睡了过去。

　　梦中，梦见了奶奶的脸，她说不要贪玩，早点回来。我应着，却向一片宫殿走去，宫殿金碧辉煌，不知是在哪。突然，有人捂住了我的眼，问我说：“温颜，猜猜我是谁？”那声音很是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对了！是他……

　　“美人！”

　　我突然惊醒，夕酌和长思站在旁边，叫着我。“怎么了？”我有些疑惑，不太清醒的揉揉眼睛。

　　“美人您在说梦话，叫得很厉害。”长思回道。

　　“我说什么了？”

　　“一直在叫是你，原来是你。”夕酌回答道，“我们还以为美人做了噩梦。”

　　“没事，只是做梦。”我淡然回答，脸色却不太好。那个人是谁？被这么一折腾完全想不起来。只记得我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阳光大好，清晨的日光灿烂，穿过纱帐，透着朱红色懒懒的照着我。已经早上了？算了，已经再无睡过去的心思，倒不如爬起来，晨起锻炼啥的。深宫的美人，很容易老的。

　　梳洗完毕，边给自己灌些稀粥，边想着昨天的食盒事件怎么解决。既然决定捉贼拿脏，那就要好好部署一下。让夕酌去侧殿看看，还有以后出入宫中的东西，都要一件件详细的检查。但不要声势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还有对长思的权利一点一点的架空，这点相当不容易。我有些苦恼，长思总体上是一个挺不错的孩子，照顾的很全面，但是单单是那一点我已经完全不能容忍。她虽然不是杀我的人，但定是对我不利的人。可另一说，长思害的是之前的李美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对我很好，那我还是要对她除之后快吗？

　　我不忍心，毕竟谁都有那么些身不由已，要是换做以前的我，早就原谅她，从此再不提这件事。而现在，我最大限度也只能保全她的命了。

　　吩咐夕酌，叮嘱她千万不要太过匆忙的架空长思，以免被发觉。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明白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但至少给我争取些立足的时间，让这些对我不利的局势缓和些。

　　吩咐完心头大石好不容易松了些许，看了看外头，早上的日头还足足的。初夏的合欢花开得让人很是喜欢，远看如纱如雾。空气清新，完全不是空气清新剂可以比的。没有黑眼圈，没有电脑辐射，没有恼人的痘痘，还是很适合生存的地方。

　　也罢，这两天一直绷着神经。出去走走，也好过一个人瞎想。虽然，再加一个甜筒我会更高兴一点……

　　有些微风，很是舒适。我眯着眼站在花丛中，闻着花香，无比惬意。一身的衣带飘飘，就连简单挽起的发束也随风飘动。太阳晒得暖洋洋的，一点也不觉得冷，反倒清爽。

　　“来人，把这些花都折去！”

　　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让我不由一愣。这正值初夏，花开自然是理所因当，为什么要折去？回头一看，一个宫女样的的小丫头，对着几个内侍喝道。后面走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

　　说她是妇人，倒不是因为她的年纪和面容，那是因为她——已经显怀的肚子。一身珠翠琳琅，脂粉浓艳。怀孕的女人因为身材发福，容貌不像从前美丽，便用厚重的脂粉描画。啧啧，我不禁感慨，皇帝的女人真是不好当。

　　“你是？”那个小宫女看到我直勾勾的望着自家主子有些不高兴，而且我又是一身素衣，估计完全把我当成了宫人。

　　“放肆！”长思说道，“这位是李美人。”因为要捉内贼，我就让夕酌在宫中守着，长思反而被我拉了出来。

　　“原来是陛下新纳的李美人，怪不得这么厉害。”那个宫女说话一副带刺的样子，而身后的那个妇人，完全一副幸灾乐祸样子。

　　这是什么主仆！完全是欺负人嘛！我有些恼怒，问道：“长思，是哪家的母狗大白天的叫的这么厉害？也没有人来管管。”

　　“你！”那个宫女气的说不上话。

　　“我怎么了？我是说那边的内侍养的旺财，你是哪位？”我冷冷的甩出一句，“你还轮不上跟本宫说话吧。”

　　宫女无语相对，只有恨恨的跑回妇人身边。

　　“那是王荣华。”长思在我耳边说着，显然被人奚落也是很不高兴。荣华也是妃子的一种，比我还要高一级。

　　“见过荣华。”我施礼。

　　“这些花怎么这么讨厌！”王荣华说道，“我一闻见就恶心头疼。”然后慢慢走上前来，挺着个肚子，像是抱着个宝贝。“美人不介意我折这些花吧？”

　　“自然不会，荣华身体重要。”我乖巧的说道。

　　她淡淡一笑，却一点笑意都看不出，倒像是怒火喷出似的。我怎么惹她了……我一脑袋打问号，你都有孩子了，一天瞎嫉妒啥！

　　“听说陛下最近去了美人那里？”她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问着，边让手下那些人大肆的拔着花，对我的厌恶之情不言而喻。

　　“回荣华，是来过一次。”我还是眼观鼻鼻观心。

　　“真是荣幸，陛下这半个月谁那也没去，一心忙于战事……”说到这顿了，故意凑近了小声问道，“使了些什么手段，也教教姐姐我？”

　　……尼玛！你个人老珠黄的婆娘！想要男人自己找去，老子我才不稀罕！我心里暗骂。却又不能恼怒。“回荣华，妾身没有什么手段，陛下英名君主，使的手段又怎会看不出？”

　　她脸色一恼，狠狠的甩这手帕，边走边道：“这什么味！本宫没被你熏死，万一龙子有问题，一定拿你试问！”

　　哼~我巴不得呢！

　　好心情完全被那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搅黄了，我郁郁寡欢的回宫，一屁股坐在床上。我哪都不想去了！气死我了！

　　长思看我一脸不高兴，让众人退下，没敢多待。

　　“夕酌，今天有什么发现？”我懒懒的问着，拉着夕酌坐在床边。

　　“美人说的食盒今天没有发现，夕酌认为……”夕酌看了我半天，不太敢说。

　　“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我们不是外人。”

　　“是。”夕酌嘴角冒出一丝笑意，“应该是固定的时间才会把信息传出去，夕酌在宫中五载，见过这样的事很多，到多都是按照每个月几次的固定日期，传消息的。”

　　“那就是说现在捉不到眼线了？”

　　夕酌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美人的东西夕酌都有细细检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再加上夕酌刚来不久，人员也不熟悉，这些都需要时间。美人不可操之过急。”

　　天哪！内应抓不到！再加上一个不知道那里蹦出来的王荣华，我头疼得要死。

　　“夕酌，你可知王荣华？”

　　“是那个有孕的王荣华？”夕酌显然知道这个人，“听说此人心眼甚小，我在掖庭的时候也有听说过她把一个陛下宠幸过的宫人处死的事。陛下也因她有孕，特别忍让。怎么？”夕酌一脸疑惑，“美人碰见她了？”

　　“嗯……”我郁郁的答道。

　　“啊？”夕酌有些担心，“美人没被为难吧？”

　　“……没有才怪。”我将花园里的事说与她。

　　“美人也不要太过介怀，就算美人不挑事，她也定是会找上来的。”夕酌一边宽慰我，边帮我准备茶水，“等一下就到午膳了，美人先吃些，再想办法。”

　　说得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管了！等等！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王夫人怎么知道我勾引刘彻的事？这事是昨天发生的，宫里这也传的太快了吧？而且一想起勾引这两个字，我便想起了昨天那张白色帕子上的黑字。

　　莫非……那个食盒最后到王荣华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