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卤簿迟迟出京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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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康熙圣驾便正式启程南巡了。
这日里天没擦亮，五城兵马司便齐齐出动，各处安排。
步军统领托合齐亲自带人命开启正阳、崇文、宣武、安定、德胜、东直、西直、朝阳、阜成九城之门。却都设下关卡，许出不许进。外出者亦要搜身……
不过这日里到没有什么人外出城去，京城百姓们早就盼着一慕天颜，几日前便沐浴扫屋，翘首以待了。更有那富裕之家，在门前庭下设了粥棚，戏台，以应皇恩。
到了巳时（9：00-11：00），巡检司又派出人马又四处巡查一番，都无纰漏，方命兵差、百姓以黄沙铺道，净水泼街了一回。
谁知过了午时（11：00--13：00），还不到钦天监所测的吉时，则不免又巡查几回，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两次。好容易熬煎到未时，方是吉时，南巡队伍早已准备妥当，这队伍站的可真够长的，前面在天安门前伊立，后面的队伍却直将将延过金水桥，在太和殿下站成四方队。
虽看着阵势极大，实则后面的都是立送圣驾的，真正随扈的，也不过一千余人。（笔者：自己先汗一个，‘也不过’……我说反话的功力又见涨。不过对于皇上出行，一千余人并不算多就是了。康熙南巡也有三百多人随扈的，不过那是卤簿仪仗少的……）
众人站了这半日，可是等着这一声，只见前面一官员一溜马一路高喊着：“圣上起驾……” ，这边厢，大路两旁的百姓们便躁动起来，幸有步军处早早站成“肉墙”，以缨枪首尾相连以作拦挡。一时间，又是老一套的黄沙铺道，净水泼街，百姓间有性急的已然跪下，高声三呼万岁。一时间，人声鼎沸。 (笔者：拙笔描述无能，大家可以自己看一下“康熙南巡图”……或者，请自行脑补《还珠格格》中起初格格巡街，和最后砍头的画面…… ）
在这万众翘首之时，遥遥瞧见一队褐色人马施施而来，长街两边自主百姓齐齐跪下，叩首不止，山呼万岁，蔚为壮观。你道是圣驾到了？实则不然，开头的是步军统领衙门的马队，步军统领托合齐乘一青骢高马开道于前，此时但闻钟鼓楼上钟鼓齐鸣，京都之中大小寺院，亦都鸣钟相应。一时间悠扬远逝，雄浑绵长。于这市井之中徒生禅意。
以下队伍顺序为巡检司马队、礼部的两班声乐队，皆奏御乐。继而便是八十一个手执龙旗、皇伞以及金瓜、斧、钺、棍、牌的侍卫，这只是卤簿的一部分，后面随驾的还有许多仪仗。
待得这些队伍都过去，两个太监独行于其中，手舞长鞭，向空中、地下抽了六个鞭花——净鞭六鸣，皇上出行。但见得一明黄御辇，八人合抬，顶上举着明黄九龙五色盖，盖上以金线绣出五抓龙，飘带上用金线坠底，上面分三层挂了48个风铃，辉辉灼灼，好不威严。御辇两旁，以及后面队伍中太子皇子所用的仪仗，以及还有五彩云旗、伞、扇、节、麾、氅、旌、旛、幢等礼器，放眼忘却，决眦欲裂，绚烂不胜收，少说也有八百余件卤簿。
康熙皇帝盘坐于榻上，时而笑向夹道两旁山呼万岁的百姓颔首，时而板正着脸，坐得笔挺。然而不论怎样看，这位五十岁的天子都给人以神祗般的仰视之感。而他已略显的老态，参白的蓄须，却又恰恰平添了一份亲和之感。
百姓们对于这样慈祥却又不容攀倚的明君圣主，是看做天一般来敬仰的。
不过紧随圣驾打马而行的皇子们可不这么想，因为他们见过太多次他们慈爱的父亲冷脸发怒的样子了。
那是与慈祥，半点沾不上的。
至少皇太子胤礽是这么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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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们这次随扈的有皇太子胤礽，皇长子胤褆，皇四子胤禛，皇九子胤禟，还有……皇十子胤礻我。
（笔者：本文因情节需要，康熙南巡时间与随扈人员与正史有出入，先告知诸君，以免有误导。万望勿怪。）
按照康熙初定的计划，本来没老十什么事的，奈何十爷一听死党九哥下江南，自己便嚷着要去，康熙素日里很是怜他性子直爽，又因他最近读书倒也勤奋，便也允了。
由是十爷便屁颠屁颠的，不对，是他□□的马屁颠屁颠的跟着自家九哥的后面。
且不表九、十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但看前面年长皇子那一堆与他们这后面可谓天壤云泥了。
按理说，太子与胤禛素来倒也和亲，胤禛在兄弟中算不得有人缘的，目下倒也没跟谁有过甚大冲突，再者，他年纪居长，与太子、老三、都是从小在一处的，所以和胤褆虽无亲厚之交，倒也无参商之处。
谁知偏偏，老大又太子不睦，这事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太子是惯会拿糖做醋端着架子刺人软剑，给穿小鞋的。胤褆又是个急性子，战场上杀出来的火脾气。素日里每每与太子明杠暗杠抬得不亦乐乎，这不，就刚才在午门前坐等出发的片刻之余，便有了嫌隙。
这二人一路上都冷着个脸，一副包公见关公的相。
那边厢太子心里想到：“好个保清！(注1：保清，胤褆乳名。）哼！不想想自家身份，本宫是谁，你又是谁，可别打错了主意！跟我杠上，岂有你好受的？！不过仗着自己序齿前些，有什么，难道有一日本宫拿你消遣，还算是‘犯上’不成？真真可笑！”想着不由又暗自瞟了眼快与自己并行的胤褆。又暗比了一下，察觉胤褆的马有那么一二刻竟越过自己的马头去了，顿生三丈无明业火，狠狠向马背上抽了一下，那马便撒开蹄子向前面康熙御辇追去……
这边厢胤褆见太子瞪了眼自己，便扬鞭与皇上同行，不由气的胡子乱飞……但又无法可寻，谁让人家是太子呢，唯有他一人可贴御辇而行，既有孝敬之意，又是保护御驾。这太子近来几年行事疏懒，不免不叫人信服，而若说兄弟中谁最不服，胤褆便是头一个！实在的，他的位子一直尴尬，他序齿乃是皇长子，自幼便跟着康熙行军打仗，是有头一个军功的阿哥。却因为不是嫡子，便要对自己的弟弟背躬屈膝，幼时不知事也还罢了，长大后便觉心里不是滋味，又这么多年被自家明相暗地里暗暗挑拨了许多，便越发看着太子鼻口眼眉都不对盘了！
他二人这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路，可苦路上跪着的百姓和后面打马的胤禛。
你道苦从何来？
原来这二人虽对对方不满至极，却也毕竟一个碍着序齿，一个碍着身份，多有暗自瞪眼盯对方的，若恰巧目光遇上，变转头瞪向路旁的百姓……可怜北京到保定一路上的跪俯的百姓，辛苦非常不说还无辜遭了无数白眼。
胤禛的苦，便是夹在中间，奉皇上的命问句闲话，还要受夹板气。
行了半天，因启程晚了，未到保定府，天色便暗了。康熙因命停下歇息，一叠传胤禛到跟前，问道：“瞧着到保定府还要多久？”
胤禛跪着禀道：“这是个小县……”话还未说完康熙便舒着筋骨从御辇上颤颤下来，胤禛并梁九功忙上去一人扶着一手，康熙挥退了梁九功，任胤禛扶着，慢慢踱着步子，胤禛又回道：“这县城皇父上次来过的，许是忘了，叫做‘涞水’。 （笔者：自己先泪一把）前面还有两个小县，便是保定了。这今夜若在这县上歇息一晚，明日辰时启程，脚力快些的话，想是未时便能到保定了。”
康熙听了，蹙眉道：“涞水？这个地方朕有些印象，风景倒是不错，哪里有让咱们这么些人住的庄子？朕看……也不必进去了。就在这旷处扎营半夜，待后半夜秋露上来了，便连夜赶路，先到保定。”
胤禛恭身应了。又道：“到保定时，是按着原来命的往直隶总督署中去还是……”
康熙笑道：“朕正要说此事，叫瑞甫、（注2瑞甫：郭琇的字。）定九、（注3：梅文鼎的字。)他们往直隶总督那去，你们兄弟跟着朕往……唉！文贤（“天下第一清官”施世纶的字）是不是在保定？”
胤禛道：“回皇父，施公回京述职，是在保定。”
康熙抚须笑道：“如此甚佳。届时便传他一块往水围行宫去，也省的他脚力。”
胤禛打袖跪着领了命。便下去安排了，这第一样要紧的，先是命人快马去保定府传话给直隶总督署，令人将行宫整顿了，好方便下榻。第二样便是将施公留住。第三样才是目下的事，传来步军统领托合齐，令众人分品级次序就地扎营。
一时都一一领命去了。
胤禛方回，与康熙众人用饭。
一时营帐扎好，胤禛又命在康熙大帐下多加了几层毯子。又命在诸位皇子并太医帐下多加厚毯。 （笔者：好个四爷！心细如发。别人病了，或有万一。太医病了，却怎使得？）
队伍便在涞水县旷处歇息了半夜。到了丑时寒露下来，便又都收帐启程。渐渐的天亮了起来，众人一路赏着日出晨景，山峰连銮，虽是略有疲乏，却也都心远神怡。
唯有太子胤褆二人仍是不知疲倦的做对眼运动。
胤禛只好能躲则躲。
好容易等二位兄长，都用眼过度，罢休之后，队伍已经到了保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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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尚未进保定府，那直隶总督署诸位官员便领民众在外界跪等，远远瞧见圣驾施施而来。又是一阵俯首叩头，山呼万岁。
康熙搭着太子下得御辇来，秋风甚紧，康熙的精神倒是很好，命众官起了，在队伍里一眼便瞧出白须稀拉的施世纶，笑道：“文贤……过来！
” 那施世纶闻传，忙急急地恭身走至跟前，又打了袖跪下，方欲说话，康熙摆手道：“起来罢……老小子，不要与这朕弄那些虚文。”
施世伦起身恭答道：“主子越发健朗了。”
太子一旁躬身施了一礼，笑道：“施公一向可好……”
施世伦忙还礼道不敢不敢不敢，胤褆胤禛众皇子也上来向他施礼问好，那施世纶一直连说着不敢不敢，此时已然说了几十个，众人不由都笑起来。
众官道：“水围行宫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请皇上、太子并诸位阿哥先行移驾歇息……”
康熙道：“文贤啊，你也随朕过来……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来。”
众人便移至行宫。
这水围行宫与康熙别的行宫都不相同，它倒不算的大，却是建的极巧的，你道如何巧法？
原来这水围行宫起初建的原因 ，原是为了在洋淀水上围猎，所修建的水上行宫，原来这些八旗子弟除了善骑射生活，同时也乐于从事渔猎活动。康熙帝继承祖先传统，常进行旱围和水围。
旱围莫过于木兰围场，水围便是这行宫了。
这水围行宫建在淀上，此时正值仲秋，虽见不得那万顷荷花，但见残荷映斜阳，江山寒烟杳杳，临水望却，倒也更助秋情。
康熙并众人先歇息了一回，次日用了早膳，便办起正事来，康熙因令太子往总督署听众人述职，太子得了令不敢耽搁，急急便去了。
这里康熙让胤禛、胤禟、胤礻我陪着，一边在院子中走走，一边听那施世纶述职。一时众人在聚元亭内坐定，听施世纶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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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述职完毕，康熙笑道：“文贤啊……你做的好啊！若是我大清的官员，都有你这样的心思，有你这个风气，便是朕之幸……天下子民之幸啊！”
施世纶听了颤颤跪倒：“臣不过尽臣之本分，对得起圣上隆恩，对得起自己良心而已。臣下不过萤火之芒，烛火之光而已……主子才是大清的金乌，万民之倚仗呀……”
康熙听了这话，笑道：“你这话虽有些理，却不尽朕的心……嗯……说的不全……说的不当啊。”
施世纶听了俯首道：“臣……聆听圣训。”
康熙抿唇不语，呷了一口茶，道：“老四，现在你是居长，你说说看……”
胤禛听了起身拱手道：“子臣略略有些想法……却不知是否当讲。”
康熙道：“有什么便说，不要同朕扔包袱……讲！”
胤禛便又向康熙一恭身，又向施世纶施了一礼，方才缓缓道：“子臣以为，金乌与烛火各有其时，各有其用，不应仅仅凭借光之来判定它们的力量。白日里有太阳四方照耀，到了昏夜则太阳也……也无所施其光、此时便需依靠灯烛之光来代替。推及而来……天下至广，应务至繁。便是汗阿玛也有耳目心思所未到之处，万里事物不能周知之处，故而金乌自然是万民之倚仗，须知萤火之光，亦为辅助，不可或缺……”
康熙笑道：“这才说到点子上！你们不必忌讳什么……拿目下来说，朕为何要南巡，便正是为了拓延耳目之所及……”言未已，起身负手，踱着步子，又道：“朕不能年年都南下，都出来巡查！朝廷要官员做什么，不是为掉些书包，撂些好话。正是为了做一个个耳目，只有这些耳目都耳聪目明了，朕……才不至于闭塞视听！而唯有你们先解民之急，才算是真正的分朕之忧！”
胤禛、胤禟、胤礻我三兄弟并施世纶闻言都拂衣跪下，齐声道：“臣等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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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南巡队伍复又启程，向南边遄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卤簿迟迟出京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