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芊泽zoe

41、急雪舞回风（3）

　　顾妍正打发了兰烟赶紧去将鸾珏的原话带给顾书，刚刚转身，没走几步便听身后一个清越的嗓音道：“四小姐请留步。”

　　顾妍怔了怔，瑶瑟已经先一步挡在她面前，道：“你算什么人，也配叫我们小姐！”

　　鸾珏也不反驳，只神色淡淡的对顾妍道：“请问之前那位姑娘，可是您派过去的。”

　　瑶瑟转头看了看顾妍的脸色，见她点了点头，才噤了声站到一边。

　　“果真如此。”鸾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看向一边的瑶瑟道：“不知小姐现在方不方便说话。”

　　“但说无妨。”顾妍左右看了看，一株株梅花树挨得很密。

　　她便躲在一株大树后，从远看去谁也发现不了。

　　鸾珏便默默低下头去，道：“二小姐厚爱，在下不敢领受，昨日怕引起风波，便一掌劈晕了她，又在房中点上了迷香。”

　　“大胆！”顾妍皱眉，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谋害主子，你可知道是什么罪。”

　　“鸾珏不才，除了如此，实在再想不出别的什么法子了。”

　　他个子修长，此刻站在顾妍面前，倒衬得她身材越发娇小，就像个孩子似的。

　　“你不怕我将此事禀报给父亲，让他来处罚你么？”顾妍仰着头看他，恍然发现，他似乎比三哥顾思锦还要年轻。

　　白皙的皮肤，平淡的五官，黑沉的眼眸，和比她两个哥哥都要沉稳的气质。

　　“小姐那样做，亦会对自己的清誉有损。”他淡淡答道，仿佛这件事最后怎么处理，都和他没有什么关联一样。

　　一片梅花落下，刚好粘在他的黑发上，为他冷沉的气质添上几分明丽，比在戏台子上浓妆艳抹的样子更加真实。

　　“你今年多大了？”顾妍忽然鬼使神差的问。

　　鸾珏仿佛完全没意料到般，微微一愣后才回过神来，接着扭头看向别处，简短的答道：“十五。”

　　“哦。”顾妍点了点头，又观察他的身量，不禁有些好奇他怎会长得这样高，性子又这样老气横秋。

　　接着突然想起了六王爷来，曾经远远的瞧见过几回，虽不知性情如何，但亦是八尺男儿，一身浩然正气。

　　“小姐。”瑶瑟见顾妍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禁轻轻唤了她一声。

　　顾妍方回过神来，沉吟片刻，道：“你那里难道就没有信得过的婆子么，我的人不方便进去，你就随便吩咐谁把她送到梅林来吧，剩下的我自会处理。”

　　“从西苑到小姐住的芳园，另有一条僻静的小道，不如一个时辰后，我带二小姐去那里跟你们会合。”他嗓音清浅，如潺潺的溪流般动听，一双黑眸淡淡从顾妍面上扫过，似有意又似无意，十分冷淡的模样。

　　顾妍也愿意将这件事做得更保险些，便点了头，与瑶瑟一同打道回府。

　　刚出梅林，便遇上几个丫头，顾妍不禁回头看，那个清绝瘦削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才轻轻松了口气。

　　瑶瑟几番欲言又止，顾妍好笑的瞧了她一眼，道：“你怕什么，我难道还会吃亏不成。”

　　“就是知道小姐不肯吃亏，才更加担心，那个鸾珏，看着有些捉摸不透的样子。”瑶瑟皱着眉头，紧紧跟在顾妍身侧。

　　看她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顾妍不禁又点了下她的鼻尖道：“他是个什么角儿，也是你需要操心的。”

　　“可是京都大大的名角儿呢！”瑶瑟夸张的瞪大眼珠子，模样又讨喜又好笑。

　　转过一个小花园，前面远远的看见顾书已换回自己的衣服，由兰烟伴着急匆匆走来。

　　见着顾妍便泪眼汪汪，双手合十道：“天地神佛在上，请保佑我姐姐渡过这个难关吧！”

　　顾妍不太见得惯这副做派，便将之前的事直接告诉她，末了又道：“你赶紧去那里等着吧，接到人，再带她回馨香小筑，神不知鬼不觉。”

　　“妍儿！”见她要走，顾画显是有些慌了神，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道：“纵使我去了，一个人也搀不动她呀，还请你行行好，再帮我们这一回吧！”

　　见顾妍还面带犹豫，顾画干脆抽抽搭搭哭了起来：“还请妹妹多念着我们姐妹情分，保全姐姐的清誉。”

　　“行了，我去就是。”顾妍应了她，又对左右吩咐：“你们快去替我取一顶不打眼的披风来。”

　　兰烟取了灰色粗布披风，顾妍便拿过来将自己一身都遮掩得牢牢的，才道：“你们两个都去竹园转转，若遇见人，就说我在竹园的小木屋里面煮酒。”

　　顾画看得有几分呆住，见顾妍转身就走，赶紧跟了上去，一边叹息道：“妹妹真是谨慎。”

　　“姐姐不也是谨慎，才不肯一个人去的么。”顾妍的态度已有些冷淡。

　　小的时候，她跟这对双生姐妹处得其实还不错，但人要在危难中才能看出真情来。

　　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此回若不是看在她们姐妹几个在名节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她也不会愿意出面相帮。

　　沿着一条僻静小路往西苑去，鸾珏所说的那个地方，其实就是院墙外的一处死角。

　　除了每日固定来收取垃圾的粗使婆子，平素基本上不会有人来。

　　气味不是很好，顾书捏着鼻子，正准备抱怨两句，但见顾妍若无其事站在墙角，便不好再说什么。

　　约莫等了半刻钟的样子，便见鸾珏背上背了一个人，从远远走来。

　　顾书心里一慌，接着赶紧奔了过去，从他手里接下顾画，哭着叫道：“姐姐，你怎么这么傻呀！”

　　声音之大，让顾妍跟鸾珏同时皱起了眉头。

　　许是为了验证她心头涌起的不安，周围已响起悉悉索索之声。

　　顾妍本能的感觉到危险，裹紧了身上披风。

　　下一瞬，她已被个人紧紧搂在怀里，同时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周围响起几个婆子大声吵闹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遥远，又是那样迫近。

　　她想要挣扎着看清是怎么回事，却又被对方抱得更紧。

　　似乎在不停的移动，耳畔有冷冷的风，刺得她耳膜生痛。

　　等这一切动静渐渐远去时，她只听见一个清冽的嗓音在耳边道：“没事了，我们都安全了。”

　　顾妍不禁狠狠咬了下唇，再张眼时，发觉自己已换了个地方，似乎在一座房子的后墙与院墙中间。

　　旁边种着一株已经枯了的树，满地黄叶随着她落地踩下，发出沙沙沙的作响。

　　“刚才来的人，你认识么？”顾妍已回过神来，一把将鸾珏推开。

　　“不认识，但应该只是冲着我们而来。”鸾珏淡淡说道，望着她的目光里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现在尽快送我去竹园，可以吗？”灰粗布披风仍搭在她肩膀上，略显凌乱的发丝随风舞动，这一瞬间，少女眉眼间皆是厉色。

　　他怔了怔，走上前一步，面上显出一些犹豫。

　　顾妍便斥道：“你有轻功不是么，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候，你还磨磨蹭蹭做什么！”

　　他终是抬起手，用披风将她裹好，才小心翼翼的抱起来，这才飞身一跃而起。

　　顾妍紧紧的闭上眼睛，脑中嗡嗡声一片，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只觉得身边那个怀抱犹如一堵厚实的墙，且散发出微微的暖意。

　　直到鼻端飘进凤尾竹的香气，心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