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孟婆汤（胤禟穿奕忻）》白皮灯笼

35、第 35 章

　　康熙、雍正二朝，连续于俄国议定边界签署条约，北方大量国土沦丧于粉饰太平的盛世。尼布楚条约具体损失难以估计，布连斯奇却是主动将壮美河山拱手相送。彼时胤禟身在青海，收其兄书信，怒言忍无可忍。
　　胤禟轻描淡写曰：“他宁可割让领土国给黄毛蓝眼怪都不舍得赏你太平日子，替他愁什么。”
　　当时确不介怀，一生不曾涉足的极寒之地，归属无碍民生。当年势比人强，俄国也敢侵吞，如今国势衰微，必然得寸进尺。悍然出兵海参崴，占据乌苏里江以东方圆百万余里。
　　胤禟问奕詝：“你知道那有多大吗？”
　　不等哀痛万分的奕詝回答，他抢先道：“比你祖上好些，你是无能为力，他是不在意。连看到没看过一眼的冰原，在他眼里还不如一件狗衣裳。”
　　“够了！朕忍够你了！” 奕詝让他滚，滚远远的别再出现。忍了二十年，忍他的冷淡，忍他的挖苦讽刺，忍他矫诏私封太后，忍不了一次一次与无能暴君的对比。
　　“只说对你的诸多隐忍，朕已经强过他百倍！”
　　胤禟没料到他会发火。之前总是这样过日子，更难听惹人厌的也说过，奕詝都没发作。
　　“我可真是不讨人喜欢，你被洋鬼子欺负了，我还跑来冷嘲热讽，往你伤口上撒盐。”
　　奕詝软绵绵爬在炕桌上，泪水肆意。
　　“我先走了。圆明园是他的地方，多留一刻也难受。不会全是坏消息，你再等等……”
　　等到的全是坏消息。
　　英国军舰及运输船一百七十三艘，军队一万八千余人，法舰三十二艘、军队七千余人陆续开赴大清。六月中旬，英法联军舰队两次集结大沽口外。僧格林沁因去年大胜骄傲轻敌，专守大沽。北塘防务尽撤，仅略埋设少数地雷。俄国人怕自己捡了大便宜盟友眼馋不友善，探听守备虚实泄露英军。英法联军直取北塘，未遇任何抵抗顺利占领。出兵大沽和新河分别与清军激战。进攻新河的联军人多势众武器精良，万余对三千，清兵全军覆没。塘沽一线全部失陷，大沽炮台腹背受敌。
　　七月初五，联军猛攻大沽口北岸炮台，海上敌舰发炮助攻。直隶提督乐善顽强抵抗，激战整日，毙伤敌军四百余名，力竭捐躯，守台将士全部壮烈殉国，炮台陷落。驻守南炮台的僧格林沁见大势已去，竟然擅自撤守，率部撤往天津。直隶总督恒福在英军巴夏礼的威胁下，将南炮台及全部军火物资拱手交给英法联军，换得活命逃回天津。他身后是士气高涨得意洋洋紧紧追随的英法联军，枪炮对准北京门户，天津卫。
　　僧格林沁曾逼退来犯长毛创立不世之功，短短数年，英雄气短。以天津“较之大沽，不啻天渊”，更难扼守为由，擅自作主将天津炮台大炮运回北京，小炮及绿营官兵撤至通州，天津拱手让出。
　　奕詝收到战报当场吐血昏迷，沉寂多时的懿贵妃镇定自若指挥应对。奕詝苏醒后浑身麻木，恍然失神，清晰平稳发号施令。言道“虽僧格林沁罪再不赦，眼下实非惩治之机。命桂良、恒福为钦差大臣，前往天津议和。允其全部要求，唯令退兵。”
　　之后持续高烧，胡话连篇。懿贵妃细细听着，反反复复总是一句：“朕不做亡国之君！”
　　她不是没有过天真烂漫以夫为天的日子。可是长久以来奕詝的怯懦无能优柔寡断令她轻鄙。纵使被洋人攻破北京又如何，当真亡国了吗？若真如此，史上何来南宋北元之称。
　　“皇上走到哪，朝廷就在哪。国可寸土，不可无君。”
　　奕詝似乎听见了，微微点头。
　　因为清廷死死咬住不退兵既不签约的立场，和谈破裂，联军进攻北京，沿路数百村镇尽遭掳掠。奕詝不再信任桂良，改派肃顺。
　　肃顺不肯去做个出卖国土的千古罪人，将苦差使推诿给载垣。载垣一向肯为他两肋插刀，御前自请。奕詝精神不好，躺着召见。并不反对却不大放心他个庸才。委派兵部尚书穆荫与他同为钦差大臣，不分高低，前往通州与英法联军重新议和。同时令僧格林沁在河西务一带防堵。
　　事实证明大清的铁帽子王专门封来以为亡国之用，载垣谈判失败，气急败坏竟然私自扣押英法代表。联军进犯通州，僧格林沁再度战败，联军过通州不停直扑八里桥，三万守军中仍然是僧格林沁的西路军首先溃退自乱阵脚妨害战友。中路统帅胜保重伤，东路在瑞麟的指挥下殊死抵抗激战桥头，无以依托孤掌难鸣，败退西撤。北京大门就此敞开。
　　八月初八，暑气正退的京城里，皇帝一家行色匆匆，奔逃承德。
　　奕詝临行仍有布置，撤去载垣、穆荫钦差之名，暂不议罪，改派恭亲王为议和钦差，全权处理战后各项事务，京中百官务必尽心协力——说套话罢了，百官可是逃得比他快。
　　宣完旨他将胤禟叫近些，虚弱中带有坚定：“今日起，你只能是奕訢了。塞思黑不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奕訢是。”
　　“你逃吧，放心逃，万事有我。” 胤禟望向他的眼神不在是仇人家没长大不值得对付的孩子，没有憎恨也没有蔑视和戏谑：“塞思黑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他没得到江山，没留住哥哥，害了妻子兄弟。想要的都没有得到。他已经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了。皇宫是他家，京城是他家，大清天下是他家。如果连家都没有，游魂何去何从？”
　　“这里也是我家，我生长在这。” 奕詝不是没想过留下捍卫国土，可兰儿说的没错，他在哪，朝廷在哪，不死不灭。
　　“不一样。”胤禟头一回做个慈爱的长辈，轻抚他泪痕交错的脸：“你还年轻，有亲人子嗣，重整旗鼓早晚打回来。我只剩一个念想了，就是这片曾经最为思念的故土。你放心去，我与我家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