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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鸟会飞,奕詝不会,妄想飞出紫禁城的牢笼,顶多飞到圆明园,无能。他现在的样子跟家猫炸毛似的竖在眼前,善人想撸一把平息,恶人有心一脚踹飞。
      胤禟是好人,但是讨厌奕詝——爱新觉罗家的老四没哪个他不讨厌。心道不是你连个小贵人都看不好,让她坏了规矩出来吓人,我至于睡日头底下吗,伤神又伤身。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奸佞之色:“不敢不敢,皇上不是鸟,要我鸟也该我是,要不您也喊我两声,解解气?”
      他可不就是个鸟吗,两辈子困在皇家的金丝雀。
      奕詝脸沉了下来,一甩袖子差点忘记来找胤禟的初衷。
      “你随朕来,买船的事,再合计合计。”
      表面上一派和乐商议通商大计,捎带哀叹两句金陵之陷,绕来绕去,奕詝看胤禟又开始瞌睡,小心翼翼提起试图在江南推行厘捐筹措军饷的事。起因还是那句老话:时局不稳,皇帝手里也没余钱。
      胤禟再善于经营也无法挽救邦国颓势,一家之财数额有限。而太平军立都“天京”,裂国划江而治,无论如何不可姑息。副都御史、刑部侍郎雷以诚是个忠臣,身为文官自请投军,自愿进入江北大营任职抵抗太平军。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去了才知道朝廷有多穷,加之长毛蛮横,苏州、常州被攻陷,丁粮、漕粮难以征收,军士眼看饿肚子。他不怕自己饿,亲历战事更知皇帝急难,献策效法林则徐曾于新疆实行的“一文愿”之法,在江北大营的防区设局,凡商民贩运、买卖货物,按其货价,值百抽一,简称抽厘,上报改了个温和的称谓——“厘捐”,以充军费。
      凡能得钱的法子,奕詝无一不准,只是心中难免不安,想让胤禟帮忙想想,又怕一开口被他扯脖领子骂抽商贾的钱最终还是摊在百姓的开销里,不给万民留活路。一时踌躇,那边钱都收了好一段日子,越琢磨越心虚。
      难得下定决心把事摊开讲,胤禟呼呼大睡,就差滴口水。
      “你过来!”再好的脾气也耐不住他怎么不给面子,奕詝拍桌子丢折子,砸在胤禟脑门上,“臣雷以诚”几个字恰好滑落他眼前。他不明白,这人不是出了个好点子帮奕詝赚钱吗,怎么还惹他发脾气。帝心难测。何况砸奏折的行径,招起他十分痛苦的回忆。
      当年和八哥通信,知道老四最爱拿奏折砸人。据说不挨砸不知道,轻飘飘的几张纸,打在脸上挺疼,血印两三天不消。八哥信中调侃老四如此泼妇举止“极类令妹”。
      胤禟明知苦中作乐,还是编了个顺口溜回他“吾家表妹,汝之爱妻。朝暮口角,子午如故。”
      那时他并不知老四后来会残暴到敢于虐杀亲弟,光觉得八哥痛恨他并与之对抗毫无益处,不如全心讨好,顶多混个圈禁的下场。
      八哥给他的回信十二万分严肃认真,首先诚恳检讨自己将老四和妻子类比的滔天大罪,侮辱结缡二十余载相亲相爱的妻子,还丢脸丢到自己弟弟那去。同时严厉批判老四的暴政,一句半句也劝不得,身边皆唯唯诺诺的无胆鼠辈。
      胤禟手书回信:别理他,咱过自己日子——西宁的天好蓝呀。
      奕詝暴跳如雷:“你又走神!”
      胤禟醒了。
      他不能在咸丰三年,再犯一次雍正三年的错。

      麻溜利索跪地请罪,诚不诚心另说,奕詝好悬被他吓出个好歹。这人一会一变的,要么极不恭敬,要么软得没骨头。纳闷之下顾不上生气,依旧笑眯眯招手唤他。
      胤禟一个劲提醒自己,不能走八哥老路,小四子做什么都忍下去,哪怕忍成个龟蛋。
      奕詝执朱笔在他眉上划过。
      胤禟呆住了。
      “画眉。”奕詝笑呵呵的,仿佛一切烦恼忧愁都落在笔上,画完便没了。“打今儿个起,你叫画眉,朕改日得空好生溜溜你。”
      《画眉笔谈》云,养育此鸟需与偕出入,见啥学啥,鸡犬猫鼠、人语笛声不在话下,更难得可拟风声溪流,可谓聪明鸟。只是好胜易斗,一尝败绩,终生不唱。
      胤禟闻言忧虑异常,只觉从前看轻了这年轻帝王,倚老卖老的戏耍他,常犯忌讳,语出挑衅——自掘坟墓。
      奕詝没他想的这么多,一时心血来潮画眉玩,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才想起来打趣胤禟。好在端着架子,没说此乃闺房之乐,让小六有空留下伺候,否则真是苍天难救的昏君。
      胤禟走时浑浑噩噩的。奕詝玩开心了,不准他洗脸,逼他红着一条眉毛大方走出宫门。
      恭亲王圣宠正隆,势大霸道,即使不洗脸也要堂堂正正抬头挺胸走出去。勒令开路太监在前面打点,凡遇往来之人,不论官爵品级,一律低头勿望。
      傍晚时分宫人忙碌,太监宫女自然不敢造次,可巧郑亲王端华领他庶弟肃顺迎面缓步而来。端华比胤禟,虽说实权差一了节,品级旗鼓相当,不低头算了。肃顺不过区区副都统,胆量不小,见了红眉毛恭亲王“哧”一声笑得直白。
      胤禟含义深刻地对他回以微笑:“郑亲王好呀,令郎真英俊。”
      端华气得胡子都歪了。奕訢绝对是故意的,都是宗亲,谁不认识谁呀,怎么还把自家弟弟认成他儿子,不就长得老相吗,又不是他愿意的!何况载垣跟肃顺同年的,站出来比他还老呢,像六十!
      其实不怪他面相老,主要肃顺长得实在不沧桑,眼瞅四十的人,唇红齿白面若春花,当真绝色。
      按说肃顺比“奕訢”年长,职位低微任人宰割。恭亲王被皇帝捧在手心里宠,随便提一嘴就能把他这驻守京畿的副都统发配新疆或者黑龙江,西去黄沙作伴,北上冰雪为伍,为官运前途理应避让。不清楚他到底是脾气太直还是不识时务,抑或有端华撑腰无所畏惧,直接抢白:“六王爷眼疾该治了,否则你身居要职,若不慎贻误军国大事,怕皇上再顾念手足情深,也无法偏私回护。”
      “哎呀,郑亲王你家教真好,养个儿子连皇上都敢管制。”
      端华使劲扯肃顺袖子,这弟弟真是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奕訢是什么人,谗臣。被他奏一本丢官不怕,给家里丢脸,显得他们一群根基稳固的旧臣玩不过毛头小子。
      肃顺不理兄长好心,还要发作,胤禟先觉没趣,挥手让他们快走。当年雅尔江阿一心支持八哥,下场悲凉,也算他欠了这一脉的人情,跟小辈说笑几句算了,再深究没意思。
      他走得飘飘洒洒,肃顺在身后咬牙切齿,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有朝一日要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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