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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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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的日子,那一声声莺啼鸟语,徒惹困顿。
胤禟被奕詝抓住磨了好久财政大事,眼前漂浮着白花花的银锭子呵欠连天。奕詝实在看不下去,问他是不是抽□□。胤禟大怒,高喊“这是春困,我身家清白日子美满,又不找死,你抽我都不抽!”
奕詝只是随口打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连忙赔不是。结果就被他借由早年禁烟之事绕到开放通商,学习外国工厂模式,在南方沿海水运便捷之地设厂招工,反倾销的大胆举措上。
“这事不行。” 奕詝一口咬定,“先不提卖什么,光说怎么卖?洋鬼子是有大船的,跑得也比大清的船快。”
胤禟无力扭头:“没船造船,不会造就买。先买三、五条,拆开看看里面什么样再仿造。实在造不出来就多买点!钱不是你捂在怀里就能生崽子的,砸出去了,即使不赚,你还能听个声儿!”
奕詝是皇帝,对钱的概念除了赋税、军费这些大头没什么概念,最贴近民生的记忆来自他父亲绵宁悲天悯人的叹息:“一个鸡蛋十两银子……”
这条奇闻当年胤禟也听说了,暗骂内务府过了这些年比当初黑心多了,如此没谱的价钱也敢编,却没想过拆穿。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闲来无事平白招惹是非没必要,反正公中钱财讨回来也不落他手。更何况他对大清,对绵宁真是一点心思都没有,肯帮奕詝完全冲小四子人好——而且蠢。
蠢得可爱。
奕詝小心翼翼问他;“洋人的大船,多少银子一艘?”
这话他问别的大臣,忠的奸的恐怕都得跪地请罪说声“臣不知”,唯独胤禟脸皮厚还专爱气他:“管它多少银子,你又没钱买?要买也是我出钱。”
奕詝依稀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
对着好脾气好永远不发怒的小皇帝,胤禟懒得兜圈子,直话直说:“赚钱的事有我,你放心。军机大臣真不是我能干的,人各有志。”
“你想走?”意图明确到奕詝连猜测都省了,直接推测出他想跑南方设厂买船与洋人通商,搞不好顺便跟长毛做买卖。胤禟是什么人,史无伊犁将军之时,他已然能将当地独产木梨运回京城进献给他最关爱的八哥补身,侍兄若父。
“先去福建,把茶叶收拢起来,不让他们随便卖给洋鬼子。这囤积居奇的手段,用好了,价钱咱们定,买家只有任凭鱼肉的份。万一砸了,等于把洋人往内陆逼。引得好,他们进长毛地界,咱们坐山观虎斗。要是中间有变故,跑偏了给自己惹上麻烦……我若活着回来,” 胤禟一声长叹,“你就把我除籍囚禁好了。也算杀鸡儆猴,让那群无能之辈少鼓捣些。”
奕詝眉头紧皱,去收个茶叶竟然如此悲壮!
“不过凡事要往好处想,也许一行顺利,我便再去广东。”
奕詝懂了,他这一省一省的转,广东完了只怕还有广西,就是没打算回来!
“是不是顺路连两江也视察一番,钦差大臣?”
“你做了好几年皇帝连大清疆域都没搞清楚,” 胤禟由衷鄙视他,“我贴海岸走,先走两江才到两广。”
“不行!”奕詝斩钉截铁否决。
“怎么不行,我是给你赚钱。到时候你爱买什么买什么,爱打谁打谁。洋鬼子逼你,打回去;长毛直接抓住剔毛,让他们都没毛。”
奕詝摇头,不行的理由很多,没一个适合说出口。他狠了狠心,把胤禟往外撵:“容后再议。”
你个不分轻重缓急的黄口小儿!胤禟心底唾骂,只是怕逼急了兔子也咬人,甩甩袖子扭屁股走人。
奕詝伏在案上,思绪百转千回。他可以让胤禟位极人臣,家财万贯,却不敢放他离开自己视线。所谓毫无保留的信任,都是套牢了拴紧了锁死了才敢夸的海口。一旦胤禟脱出掌控,手里捏着钱,脚下踩着洋人轮船,背后还挂着火枪,那才真是天下大乱。
明明是世宗手下死去活来过的人,胤禟怎么还敢如此张狂。大约真是待他太好,卸下心防,全无戒备。
“小六,”奕詝一拳接一拳砸在自己脑壳上,空空做声,“为何我忍不住要骗你,是何居心,如何忍心!”
大概因为胤禟更没少欺瞒他。
从一开始就知道奕詝没那么容易放他海阔天高,只能多多求慢慢磨。臭小子在宫里的多数时候都没好脸色,干脆等着哪天一道去圆明园,挑他气儿顺再好好编排一番。反正无论洋人还是长毛都步步紧逼,早晚他得服软从了自己。
正在乐呵呵构画重整河山独霸天下的美好前景,前方飘来一阵香风。
胤禟不敢说自己鼻子多么出类拔萃的好,但是香料一向敏感。这位后宫女子熏的居然是玉兰香,实在不合节气。抬眼望望,不认识——奕詝的后宫他不认识就对了。
原本该避嫌,他的奴才开道,对方奴才也警醒着,远远瞄一眼通了声气,引着主子岔开才是皇宫礼节。毕竟如今宫里女人,除了皇后,没一个够资格晃荡到恭亲王面前。
这位竟是故意冲他来的。
胤禟啧啧两声,奕詝应该还没愚蠢到派后宫女子勾搭小叔子,何况前儿选秀已经把最出挑的塞过来了,现在哪还有便于出手诱惑的货色,该是女人本身的毛病。
眨眼之间,人到近前,袅娜下拜:“奴婢见过六王爷。”
贴身小太监跟他耳语:“皇上才封的兰贵人。”
胤禟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心道你跟她身边宫女低声说的那几句,耳朵不聋的都听着了,还好意思装乖觉,回家就把你撤换了。
“兰贵人好,你玩好啊。”
他哪有闲工夫搭理没名没姓的小贵人,外面打把银子散着等他收呢。正眼儿都懒得看,侧身让路。
兰贵人急了,碰不着皇上她认命,费了无数心思扔出巨额钱财,总算被她抓着了六王爷的踪迹,搭不上话怎么办?她阿玛还被关着生死不知呢。
心一横牙一咬,豁出个死罪,兰贵人直接装晕软着往胤禟身上倒。
按他平常的敏捷身手,兰贵人恐怕只能摔石子路上,不至香消玉殒也再无颜面见人。但是胤禟接了她一把,手拦住腰,不顾一干围观人等托着她一同僵住不动。
那佳人仰面看那才子,眸光闪耀,脸带绯红。那才子望着佳人,神态痴迷:“你身上的玉兰香哪调出来的?”
康熙六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的别离,八哥第一次熏了他送去的玉兰香。
他笑问八哥怎么突然不嫌女气开始熏香了?
八哥说:“回来再告诉你。”